胡非望着沈蕴衡,颤斗着嘴唇问他:“你真要杀他?”
沈蕴衡没说话,他深深地看了胡非两眼,将他掼在地上。转身回了座椅,提了自己宝剑。
他拿上宝剑的那一刻,仿佛带了君临天下的气场,双手一分,“噌”的一声,锋利的剑出了鞘。寒光照在他脸上,将他一张冷硬的面孔映的威严庄重。
他一步一步走向胡非,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平静地道:“不,杀他,你会恨我。”说着,竟抬手将闪着寒光的锋利剑刺向胡非。
胡非见此,居然笑了,瞧着他,点点头道:“嗯,我懂了……多谢。”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忽地,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胡非感觉到脸上有黏腻的温热液体,他知道那是血,但他感觉不到疼。胡非有些疑惑:“莫非,真正致死的伤口是不会疼的?还是他已经死了?”
他错愕地睁开眼,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背影,瘦弱的足以能用单薄来形容。“他”的头发又黑又亮,梳着常见的男子发髻。但从背影来看,竟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那般瘦小。
“他”一手张开,护着身后的胡非,另一只手正握在锋利的剑身上。手心全是猩红的血液,顺着剑身一滴一滴落到胡非脸上。
众人皆呆若木鸡,瞧着这位在千钧一发窜出来的少司命,呼吸都被扼紧了。根本不敢相信,这位平日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瘦弱“男子”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拦下将军的剑!而且是用这种义无反顾的方式。
往日那些瞧不起申屠,觉着她徒有虚名的人,在她以血肉之躯握住剑身的那一瞬间,全部改观。就凭她这速度与力道,一般人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申屠不知道她多管闲事这一下竟能引出这么多看法,她只是觉得要是就这么杀了胡非,沈蕴衡日后一定会后悔。再者胡非虽然嘴贱了一点,但他不是个坏人,而且他是真的有脑子,死了可惜。
所以她就阻止了。
见沈蕴衡不再有要攻击的意思,申屠便送了手,手心的伤瞧都不瞧一下。平静地对神蕴衡道:“沈将军,军营的规矩,莫不是有人代过便能避过?”
血流的狠了,黏黏地糊在手心,不太好受,她甩了甩手。又道:“既然这样,那我替胡军师受一半,你把他打得半死,然后把我打得半死,成吧?”
她话音一落,离得近的几个人一下就明白了,纷纷跪地道:“末将也愿代受一半!”
于是,校场接二连三的响起:“末将也愿代为受过……”这类的话,申屠往身后瞥了一眼,看向沈蕴衡的眼神就带了些得意。
她道:“按照规矩来,咱们几万人一人分一点,来,打吧,心甘情愿,绝不还手。”
沈蕴衡给她气笑了,瞧着她,压低声音道:“既然你想受罪,那就分一份吧。今晚来我房里。”
还未等申屠问出疑问,沈蕴衡就凑到了她耳边,一字一顿地道:“收!账!”还内涵十足地捏了捏她细瘦的肩头。
还未等申屠发飙,沈蕴衡就转身对着众将士道:“罪将唐原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撤去副将一职,贬为普通士兵,编入李副将系属帐下。另,责三十鞭,由胡非代受。”
唐原已经被扶了起来,此时就跪在胡非身边,闻言,瞧了瞧胡非,又瞧了瞧沈蕴衡。抢道:“将军,我……”
沈蕴衡挥手打断了他,讽道:“你什么你,打你你长记性么?”他瞧着唐原垮下去的脸,平静道:“你记着今天,记着胡子这三十鞭是替你挨的。日后再冲动的时候,你就想想,胡子还能替你挨几回。”
说完,便遣散了队伍,吩咐膳房布膳。膳房知道今天要斩胡非,为了送他上路,也为了安抚士兵的情绪,做了各种好吃的。现下胡非也没斩成,罪也没受,众人还吃到了如此好的膳食,别提多开心了。
唯一郁结的是唐原,他伤还没好,沈蕴衡判了罪之后,就遣人将他强行带回了军医处,看都不让他看胡非。往回走的时候,听见胡非在身后的哀嚎,心像被千万只小手扯着一样,整个都揪了起来,抓抓挠挠的疼。
偏生沈蕴衡怕他不够担心似的,补充道:“你放心养伤啊,胡子要是受得住那三十鞭,很快就能去军医处陪你了,要是受不住,呵呵……”
胡非最终还是扛了下来,叫人抬去军医处陪唐原了。
这件事便就这么结束,虽然结果叫人满意,但过程实在有点错乱。申屠就怎么都弄不明白,犯错的是唐原,但沈蕴衡为什么要惩罚胡非呢?甚至要杀他,这太叫人费解了。
沈蕴衡监视着胡非受刑结束后便拽着申屠回了房。申屠想跟他打听事,故也没怎么挣扎,只是对沈蕴衡拽着她手这事有点不自然,一路上不停地往外拽。弄到最后,沈蕴衡干脆长臂一伸,将人牢牢地揽住,半推地往房里带。
申屠坐在沈蕴衡对面,盯着认真地给她包扎掌心的伤的沈蕴衡,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支支吾吾地问道:“诶?你叫我来,就为了这事?”
沈蕴衡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透着十足的促狭,往她脸前凑了凑,问道:“怎么?失望?你还想为了什么事?”
申屠作势要拿手推他的脸,被沈蕴衡握住了,轻声呵斥道:“别动,没包好呢!说两句话就炸刺,一点没个女人的样子。”
申屠被他说的一阵别扭,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脖颈,引开话题道:“诶,我问你个事,你什么意思啊今天,我都没弄明白。”
沈蕴衡正在给布巾打结,闻言,咧着嘴笑了笑,道:“你能懂什么?那么蠢。”
申屠被他宠溺的语气弄傻了,瞪大眼睛瞧着他,见了鬼似的。咽了口唾沫,问道:“不是,诶,你没事吧。”
沈蕴衡看见她这傻呵呵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问道:“饿了么,传膳吧。”说着,外面进来一士兵模样的小孩,喜滋滋地去叫膳房传膳。
申屠一开始还以自己要去看胡非推辞来着,但瞧见鱼贯而入的都是些什么菜的时候,立马挪不动脚了,盯着一道道色香俱全的菜式直吞口水。
沈蕴衡见着她这模样就想乐,故意问道:“你方才不说要去看胡子么?那正好,胡子应该也没用膳才对,这几天忙着打仗,都没吃上些像样的,这样吧,你将这几道菜带去给他补补。”
申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