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门外,听着萱儿和我四弟的对话,一笑,觉得人生真他娘的荒唐。
在我儿子满月这天以前,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端庄可爱的妻子,竟然和我乖巧听话的四弟有一腿,甚至于拿我当他的替身。
我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但这件事最让我觉得难堪或者挫败。
“锦升,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一个哀戚悲伤的女人这样说道。
不一会儿,一个油腔滑调的男人道:“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和太子一个样?”
我心里一惊,我努力想要分辨这声音并不是我熟悉的哪两个人,然而事不随人愿。
那个我痴心迷恋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吼道:“对!你为什么要变,为什么不继续和太子像下去,为什么要让我看清……”
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哭的我心里一阵阵发堵。
她嫁给我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让她哭过,而她,也从来没为我哭过。
她说不要让她看清,看清什么?看清她嫁的人和她心上人相像的地方仅有一张脸而已?
我也是到现在才明白,她嫁给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和我四弟最像。
然而时间真是无情,五年过去了,老天收走了那张本该属于我四弟的脸。现在倒成了我四弟长得像我了。
我叫沈蕴徵,是大英王朝的太子,里面那个哭的哀戚的女人是我的妻子,她为我生了两个儿子,我很爱她。
而那个油腔滑调嬉皮笑脸的男人是我四弟,去了西凉国当了五年的质子,回来之后养成了一身恶习的四弟。但他眼下再恶,依然是我四弟,同一个老爹,一样的血脉,甚至于长了张近似的脸。
便是这张脸,让我恨不得此刻的我是个眼瞎耳聋的残疾人,也好过让我知道真相。
今日是我小儿子满月,来了很多人,其中便包括我这位四弟。我忙着招呼客人,直到开宴了都不见我四弟入席,便想着这四弟当了这些年的质子,难免自卑。眼下在我的地盘上,还是表示一下友好,去寻寻的好。
但就像小时候捉迷藏的时候,他总是最后一个被找到一样,我找了很久,依然找不到他。
久寻未果,我却刚好来到了萱儿的房前。今天忙的脑袋都晕了,也没顾上她,便决定去看看她。
却冷不丁听到这番话,唉,我的心啊,碎的稀里哗啦,哇凉哇凉!
我本来以为我会冲进去揍死那个臭小子,但是我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回了宴席。
我一直觉得:一个好丈夫,是不会在任何时候让妻子难堪的,虽然我的心此时正像刀割一样难受。
就像我一直觉得,一个合格的兄弟,是不会让他的兄弟遭受一点苦难的。
这是一种情怀——我的兄弟,我怎么打怎么踹,那是我的事,你敢动他一下我跟你拼命的情怀!
然而,能忍受住怒火不让我妻子难堪的那个我,却让我最好的兄弟饱受无妄之灾,并最后死在我手底下。
我是知道的,我有一段时间特别不正常。我想了想,应该就是在发现萱儿和我四弟是旧情人之后的那段时间。
还是我小儿子满月的那天,我最好的兄弟最敬爱的师父,死了。
死的很突然,我去看过我的兄弟,他很伤心,倚在我三弟的怀里发呆。我三弟则很温柔地安慰他,始终陪在他身边。
我仔细瞧了瞧他们之间的互动,我惊呆了,我觉得我发现一个秘密。
一个导致我失心疯的罪魁祸首——我最好的兄弟和我三弟,他们有一腿,他们是一对断袖!而且我最好的兄弟是被压的那一个。
想到这,我的脑子里就自动自发地想起他被压着的模样。
他紧闭着眼睛,一脸幸福又疼痛的荡漾神色,或许还从鼻间发出可怜的细哼。他眉头紧皱,他满面潮红,长而密的睫毛上挂满泪珠,他爽的哭了……
哦,天!
我瞧着他的脸,以及他呆愣地躺在我三弟怀里的样子,我悲哀地发现,我硬了。
我并不是为了我看着一张男人的脸能硬的起来的事情悲哀,我是为了他居然不跟我说一声就断了袖这件事情而悲哀。
他去参军之前我跟他说过,让他小心一点,不要被男人占了便宜。我以为他应该能体会我作为他兄弟的那种强烈的希望他好,并且希望他能将他的心事都和我分享的那种心情的。
然而他不但没有,反而妄图隐瞒我,哦,天!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我有点生气,并打算不理他了,任他断袖去吧,我是不会和断袖做朋友的。
我正这样想着,他果真就做了一件事,导致我和他真的做不成朋友了。
他师父下葬的那天他犯浑了,不仅导致他没有见到他师父最后的最后一面,反而为此差点惹上了牢狱之灾。最后还是我,我出面给他摆平了,让他免受苦难。
我真是善良又伟大,一次次救他于水火。
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诶?不对,这话该怎么说。他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是只有他最好的兄弟会一直对他好,不像别的男人,只知道压着他。对,对,他总有一天会弄明白这件事。
其实,我一直无法理解断袖的心思,但是我能理解我兄弟的心思。可是现在我的兄弟也已经断袖了,那我还理解的了么?
我这么问自己,但最后却只是把自己绕进去了而已。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都不知道我能否理解我那个断袖的好兄弟的心思。因为我越来越发现,我连我自己的心思都理解不了。
自从我知道我兄弟和我三弟的关系后,我愈发地注意他们。我会我兄弟的家里安排眼线,将他们的一切动向都告诉我,像个变态。
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那个狼子野心的五弟一直惦记着皇位。因此便想着法子来烦我。我一怒之下,决定要弄的他永无翻身之日,永远蹲在云南,老老实实地做他的王爷。
但我低估了我五弟,他将我用来指证他的证人全数杀了,还杀了我数十名武功高强的暗卫,我很生气。
正好我兄弟来我家,也正是他耽误了我一会儿,才导致我没去成押送现场,导致我的证人全数被杀,而且唯一生还的回来的暗卫告诉我,他在杀手队伍里看见了一个人,穿着我兄弟他们家特有的一种布料做的衣服。
思前想后,我肯定了我兄弟肯定是连同我三弟来看我和五弟狗咬狗,而后坐收渔翁之利来了。
当时的我在想,为什么我三弟面对着众兄弟对皇位的压力却一点都不着急?原来他是在隔山观虎斗,真阴险!
便是这思想先入为主地左右了我,让我一错再错。
我和他大吵一架,闹的很僵,我和他从来没吵过架,他比我小好几岁,凡是我都让着他。然而,一吵起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对他有这么多不满,原来我一点也不像我自己想象的那么疼她。
同样的,他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疼我。
兄弟之间用疼这个字可能不太准,但是,那种希望他好,不希望别人欺负他,他有事会想尽办法替他解决,他做错事就找尽一切理由为他开脱的心情,不是疼是什么?
我一直以为我很疼他,直到那一天,我剪了他一个手指头。
活生生地,从他手上剪下来的那种。
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当时我疯了。
我只知道我如果不对他做点什么,我三弟不会听我的,但要是真对他做了什么,我又疼。
对啊,因为我疼他啊。
但是后来他死了,死在我的剑下。
仍然是那种思想左右着我,我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我依然想的是:如果我不对他做点什么,我三弟不可能听我的。
但是我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会自己撞向那把剑,死在我的手下。
当那锋利的剑划破他的皮肤的时候,我觉得我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