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出城,车子侧翻河沟,损伤严重。
车中的沿生鲜血淋漓。而眼前的藕,早已昏沉得摇摇欲坠。他挣扎地想要唤醒藕,却发现无济于事。他停止求救,任由过往点滴重要片段在脑海中逡巡而过。他惟一庆幸的是,在他人生弥留之际,分明已经带着他爱的女子藕,回到童年的小学校,回到初遇时的白镇,回到以前美好又寂寞的时光。
均是与你有关。
“下一位。”孟婆面无表情地挥手,离散的皮屑纷纷扬扬。
沿生和藕起来,灰色瞳仁已经把前尘往事尽数忘却。他们跟着黑压压的大部队向江边走去,等待渡江,去到时间的另一个尽头。
终于知道,不是什么都来得及。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口我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大台上锣鼓喧腾。苏三上了枷子,再也整不好水袖,只在那里凄凄惨惨地叹着。
小归将神儿又移到少爷身上来,少爷正神情专注地听着戏,小归爱极了此刻少爷眼里流露出地万种柔情。
今儿个是少爷二十岁的弱冠礼,老爷包了戏院的场子请少爷看戏,唱他喜欢的《苏三起解》。
少爷年纪和性格,在小归看来,不该喜欢这些老气横秋的玩意儿。她宁愿少爷像隔壁林家的小少爷,整日执迷于骑射和博弈。那些项目无论动静,皆于成长有利。可少爷的双十年华却有些喑哑暗淡,不是整日读书写字,间或去老爷的布庄溜达一圈,就是往戏园子跑。一泡就是三四个时辰,百听不厌的样子。
这项娱乐委实无趣。小归对舞台上的咿咿呀呀并不感兴趣,四下打量着围拢四合的戏园子。梧桐木的楼阁,略显陈旧的戏台,台上的可人儿娇啼连连,台下的应和寥寥无几。偌大的戏园子,疏疏落落几个家仆,惟一坐着的少爷听得入迷之极。
小归想:少爷也就二十岁了。然后又抬眼看少爷,少爷的眉目间越发地有男子气息。清瘦白皙,剑眉星目。小归越看越欢喜,禁不住喜滋滋地笑出声来。
苏三泣涕涟涟,被官差押解走了。
出了戏园子,已是星夜灿烂。
枯立了一下午的小归饥饿疲惫,只想赶紧随少爷回府休憩。少爷却意犹未尽地回唱着她听不懂的调调。一时间,京胡声,铙钹声,堂鼓声,再加上花旦的吟咏声,弄得小归的脑袋“嗡嗡”直响。
迎面娉婷走来的人,小归看也没看清,便撞着她的花衣衫。
“哎,怎么回事。”对方小姐的丫头惊叫起来。
小归踉跄了两步,这才站稳,看清迎面的人,说道:“对……对不起,初初小姐。”
初初小姐和颜悦色,她安稳地扶好小归,然后对着少爷欠一欠身。
少爷很有风度地行礼,微笑着说:“初初小姐好。夜如此之深,不知小姐赶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