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燕染母子失踪之后,杨致卿搜遍了广平府都没有寻到线索,领兵回去的霍绍熙一听到这个消息,激怒之下,差点和她拼命。
而后,周军师抽丝剥茧,找出了刘昆和刘文英父女的马脚,在霍绍熙恐怖的逼问手段下,两人顶不住,说出了和崔家联手,霍绍熙带着他亲手带出来的,他信任的亲兵,来到了乐陵府。
崔威好歹也是冀州节度使,他又加强了府里的防范,霍绍熙探查了整个府邸的防范,才进到了崔府,得知了林燕染两人并不在崔府的消息。
在他查探崔府的时候,也发现了另一批人,霍绍熙将怀疑的目标转到了他们身上,可是,那些人却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无处下手。
好在他派出去搜查的人终于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百药堂主治小儿病症的大夫,认出了他们携带的林安谨的画像,他们直接把这个大夫掳到了他们临时歇脚的院子里。
战战兢兢以为遇到贼寇的大夫,抖着嗓子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那天大半夜的有人死命地擂着医馆大大门,他携着药箱,踏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诊,因为诊治的小孩相貌出色,又一直喊着娘,他才记住了这个小孩的模样。至于请他出诊的人家,在小孩缓了病情,直接给了他一锭银子,一顶小轿将他送了出来。从头至尾,他都不知道是哪家家请他,大夫接着羞愧地表示,他从小就有一个毛病,记不得路,所以,他都是坐堂,极少出诊,如果要他照着记忆带路,那是万万不能的。
年近花甲的大夫,摸着雪白的胡须,瞧上问话的少年脸色越来越黑,心中忐忑,这些人拿着画像在药堂里询问,目色焦急,他当日又看那孩子可怜,还以为那伙人不是好人,他们是丢了孩子的亲人,才认了下来,可此时怎么瞧着这少年也不像是好人呢。
霍绍熙虽然愤怒,可也不能将气洒在无辜的老大夫身上,深吸了口气,挤出了抹笑,请这大夫再回想一遍当日的细节。老大夫身不由己,翻来覆去的折腾那点印象,终于想出了些,告诉他当日请他的人是有钱的人家,里面仆役挺多。
霍绍熙根据老大夫提供的消息,将乐陵府里翻查了一遍,锁定了两个目标,一个是征北将军穆宣昭的府邸,一个是谢氏商行在乐陵府的宅邸。
“老大,人来了。”
霍绍熙眉心一蹙,看向了进来的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正是那个谢怀远,说话的人见他微微点头,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座位,坠在了谢怀远一群人的后面。
极味楼的掌柜亲自出面接待了谢怀远等人,安排在了他常坐的雅间,平泰留在了府里,平康跟在他身边。
“少主,吴大管事在敬您酒呢。”平康眼见吴大管事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少主却发起了呆,赶忙悄声提醒。
谢怀远一惊,忙收敛心神,和吴大管事交杯换盏,吴家幽州最大的皮毛、药材商,他们谢家若要进军幽州等地,必要和吴家打好关系。
喝完了一杯酒,谢怀远压下心头自从知道了林安谨的身世之后的巨大震惊,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林安谨是穆宣昭的儿子,绕着林安谨转了无数个圈,几乎将青石板都磨穿了,为了平复心情,他才出府与吴家人商谈幽州的生意。
一顿饭,谢怀远吃得味同嚼蜡,终于送走吴大管事之后,他脸色立马僵了下来,平康看他心神不宁,上前问道:“少主,可是有什么事情,吴家提出的条件很是优渥,而且他们在幽州根基深厚,信誉还不错。”
谢怀远摆了摆手:“不是吴家的事情,这附近有没有卖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的店铺,带我过去。”
“极味楼斜对面有一家如意斋,里面摆放着许多精致的玩具,有木制的陀螺,精巧的竹蜻蜓等等,属下前几天采买过年货物的时候发现的。”平康垂手回复道,他人精细,看出了谢怀远的烦躁,只是想了一圈也没有找出原因。此时听他询问,还以为是烦心老宅的事情。眼看着年节将至,少主还滞留在冀州,今年过年是赶不回去了,作为才能卓著的嫡长子,少主谢家继承人的身份无人能撼动。
但是,谢家上一辈和这一辈的当家人,个个龙精虎猛,喜好美色,生了一堆一堆的庶子女,以谢家的豪富,养活这些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有些人不知足,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少主的一大把堂弟庶弟们,也都慢慢长大,心眼也活络了,时不时的出些幺蛾子,虽然对少主造不成伤害,但他膈应人啊。
谢怀远不知道平康心中所想,否则他定会开怀一笑,和他现在烦心的事情比起来,那些事情简直不值一提。挑了一些男孩儿喜欢的东西,谢怀远忖度着如何安置林安谨,尤其是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穆宣昭,如果告诉他,又要用什么方式告诉他。
他不认为大喇喇地到将军府,对着穆宣昭大剌剌地说:“嘿,穆将军你搞错了,你丢给我的那小子不是拖油瓶,那是你亲儿子!”是个好主意,连自个的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这绝对不是个好事,尤其是儿子的娘,绝口不提孩子的身世,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更是个羞辱,尤其是对一个动了感情的男人。
是的,上次见过穆宣昭和林燕染之后,谢怀远就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他可是有名的风流公子,那两人之间的气场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无意,然后一方恼羞成怒想要霸王上弓,可怜他做了这两人之间的炮灰。
只是无论怎么看,他都没办法将林夫人和王青山口中胆小老实的嫣娘联系在一起,可林安谨都快六岁了,更不可能认错亲娘,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唉,不管里面有什么误会,我若是直接将这事情捅破了,任那穆将军肚量再大,也不会想再看到我了。”谢怀远觉得若是他处于这种境地,对于上报消息的人,他会直接给他一笔银子,然后远远的打发了,这种知道自己狼狈事的人,最好不要再碍眼了。可他作为谢家商行的少主,以后和穆将军的合作会越来越多,仰仗他的也越来越多,绝对不能成为卡在喉间的鱼刺般的存在啊。
可要是瞒下了这个消息,日后穆将军知道了,他就是直接的罪人,况且他也不甘心拱手放了这个能给他带来巨大好处的消息。
“除非想出一个妙计,既能让穆将军感激,又能避开尴尬,最好还不得罪那林夫人,如此一石三鸟,才是上策。”谢怀远双手击掌,声音清脆,“平康,付账,回府。”
“老大,那姓谢的去了如意斋,买了许多小玩意儿,都是小男孩喜欢的。”坠在谢怀远身边的安万里一五一十地汇报。霍绍熙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先回去。”
得到他的认同,安万里挤着眼睛笑,看得周围的人牙痒痒的,他们都是孤儿,要么家里遭了灾,要么爹娘死的早,靠着乞讨或者扒窃活了下来,后来,广平府张贴布告募军,他们为了三餐饱饭,参了军。又因缘巧合的跟了霍绍熙,其他的人不太喜欢他们这些十多岁的新兵蛋子,年岁小力量比不上成年人,也没有经验。可与他们年龄差不多,甚至比他们还要小一些的霍绍熙接纳了他们,力量不够,多吃点就有劲了,不会打仗,多杀几次人就会了,难得的是他们还小,心思相对纯净,这样的人用着放心,霍绍熙慢慢的组建了只听命于他一个人的亲兵。
将军府里,到处披红挂彩,尤其是林燕染居住的这个院子,不止窗棂、游廊上挂着红绸,就连院子里那棵掉光了叶子的石榴树上都挂满了绸缎制成的红花绿叶。
虽然以马上就到年节,府里是为了新年营造喜庆气氛安慰自己,林燕染看着那树远远一看,煞有其事的石榴树,心中越来越不安:“都是上好的缎子,为了装扮那棵树用了两匹了,太浪费了,多少人连件不带补丁的衣裳都穿不上呢。”
紫衣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了,已经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夫人,府里平日里没这么奢靡,这也是府里有了喜事,咱们院子里的这棵石榴树有了些年份,长得又好,石榴花的寓意也好,红红火火,而且石榴多子,兆头更好,将军才装扮了它,其他的树都没动。”
林燕染手指一颤,手下的琴弦断了两根,断裂的弦划破了手指,点点殷红的血迹冒了出来:“紫衣,你知道了什么?”
紫裳飞快地取了备着的药箱,这也是穆宣昭吩咐她们预备的,里面有着止血粉,棉条等常用的药物,闻着熟悉的药味儿,林燕染认了出来这药粉还是她研制出来,送到这里的!
很快她的手指就被包了起来,紫衣垂着眼平静地回话:“夫人,这都是将军吩咐的,说三日之后,府里要办喜事。”
“你们……”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说完,帘子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穆宣昭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先出去。”
紫衣、紫裳听话地退了下去,“三日之后,府里纳妾大喜,你好好准备一下,除了你命人出外采买的那些东西,如果还有需要的,直接吩咐府里的管事,让他置办。”
“纳妾,你纳谁?”林燕染嘴唇都抖了,心都颤了,却还是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问了一遍。
“当然是你。”穆宣昭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嘲笑。
“我不答应。”林燕染看得出他的认真,可她越觉得失望。
“阿染,你又忘了,这是我的决定,你只能顺着,只能答应。”穆宣昭低低一笑,眼中却寒凉一片,他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的脸颊:“不要再忘了,你的儿子还在我手里。”
“三天后,我要你开开心心地待在房间里迎接我,纳妾的文书已经办好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不喜欢你身上出现一点儿的伤口,你如果不听话,我就在你儿子身上加倍讨回来,你割了一刀,我就割他两刀。”穆宣昭捉住她曾经自残过的手腕,残忍地威胁着,目光触到她手指上的白布,瞳孔一缩,山雨欲来,冷声喝道:“来人。”
“不……,这是弹琴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只是一点点的小口子。你住口!”林燕染看着眼前的这个疯子,他真的能说到做到,他的眼里没有一点的温情,她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