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力逐渐恢复,外头的灯笼不知何时也灭了。静悄悄的窗外仿佛有鹧鸪在低鸣,还有微风扫着门前的梧桐叶。卷儿卧在熏炉边一声不吭,白花花的像是一个雪团在月下沉眠。
此时此刻,静的只有两颗彼此靠的不算近的心跳,在躁动中狂跳。
拓跋玉息的动作一点都不陌生,把她身上的束缚一点点剥离。他仿佛在继续完成新婚当夜没能完成的最后仪式,显得那样虔诚而真挚。
虞冉呼吸分外急促,对她而言,这才是她人生当中的第一次。
“对不起冉儿……我,我实在控制不住了。”拓跋玉息歉然道。他原本想等虞冉恢复记忆之后,那样才对她公平。可是……可是他,他真的做不到。
因为心中有怕……怕到时候旧时的记忆回到虞冉身上,他们之间却再也没有了一丝可以维系的理由。
好扎……原来看起来一丝不苟的拓跋玉息,也有着刺人的胡渣。但她好喜欢这种感觉,抚触他的胡渣,让这种来自于触感的刺激,来麻痹她心中的猜疑。
这一刻,就让她忘记所有吧。
没有张启,没有祖父,没有拓跋云清,也没有之藩……
“殿下……”虞冉喘息,闭上眼感受着这样陌生而热情的触感。
“嗯……”拓跋玉息以同样暧昧的声音回应她,“冉儿,要是痛的话就告诉我。”
虞冉已经迷迷糊糊了,点头“嗯”了一声。
疼痛里,她结束了十六年华美少女的梦,此后,她是梁王的妻,是与他同生共死,同床共寝的妻。
“殿下……”她终于清醒地睁开眼,汗湿透了她的长发,发丝贴在她脸上。
拓跋玉息突然从喉咙里溢出一阵舒爽的笑,紧紧抱住虞冉,一句话都没说。
“对不起……”他贴在她的耳边,再一次说道。只是这次流的不再是汗水,而是男儿的眼泪。
他不知道如何进退。
“殿下,你怎么了?”虞冉拍了拍他的背,有些困惑。
拓跋玉息摇头:“……无论如何,你都要原谅我。”
“什么?”虞冉一愣。
“没什么……”拓跋玉息再一次摇头,起身披了件衣裳,下床点了一盏灯。
橘色的幽暗灯火照亮了拓跋玉息的脸,虞冉发现他的眼睛有些发红,目光甚至有些迷茫。
“怎么了?”虞冉也找了件衣服披上,匆匆下了床。
拓跋玉息坐下,抬起脸冲她笑了笑:“没什么,大概是我太过患得患失了。”
虞冉扶住他的肩检查了一下他的左臂,终于松了口气:“疼吗?”
“不疼。”拓跋玉息摇头,“快唤秋浓进来吧。”
虞冉往门那边瞟了几眼,果见有两个人影站在外面,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了。
秋浓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他们刚关上门的时候,她就时刻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一发出声音,她便让春晓一起着手准备开了。水是刚烧好的,木桶上氤氲着飞烟,仿佛将虞冉的脸都熏成了一朵桃花。
躺在浴桶里,虞冉自在地枕着桶壁闭上眼。秋浓托出她的长发,拿起葫芦瓢慢慢地浇水:“小姐……终于是个大人了。”她喜极而泣。
虞冉的脸发红,轻轻“嗯”了声:“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秋浓……我是不是对不起张启?”她睁开眼专注地盯着秋浓,好像要她一个答案才会安心。
秋浓皱了下眉,缓缓道:“娘娘不该再惦念着张公子了。”
虞冉脸色一黯:“你说得对。”
“娘娘,有句话……奴婢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不知道该挑个什么时机说出来。”秋浓犹豫地说道,“以前不说,是知道娘娘听不进去。如今我若再不说,对殿下那就太不公平了。”
虞冉挑了下眉:“你说。”
秋浓拿起旁边的木梳,为虞冉一遍遍梳着长发,说道:“奴婢认为,张公子选择在娘娘大婚当日撞轿,这行为,十分不妥。”
如此直面这个问题,虞冉不得不正视。她从水中微微直起身,心中也沉了一下。当初太过悲伤,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所在,现在被秋浓提及,她才惊觉,张启这行为真的十分可疑。
“张公子以往待娘娘如何,奴婢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待娘娘再好不过,看起来是真的拿娘娘当未过门的媳妇儿疼惜爱护的。”秋浓继续说道,“可他既然如此爱着娘娘,就更不应该在娘娘面前自尽,让娘娘为他抱憾终生。”
张启为人温和,心地纯善,他根本不可能是因为接受不了虞冉另嫁他人,而故意报复虞冉的。若他想如此,早在祖父提出退婚之时,他就该做出这种行为了。哪里还用得着蝶夫人的挑唆,才在大婚途中横生枝节。
虞冉喃喃道:“这就蹊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