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回来复命的时候,虞冉正与拓跋玉息静静坐着。拓跋玉息脸色不佳,虞冉的手边还搁着剪子绷带,伤口缠了一半就没缠了。
“殿下,娘娘?”春晓纳闷地推门进来,“你们这是怎么了?”说着看到桌上被剪开袖子的衣裙,脸色一变,“遭贼啦?”
虞冉终于被逗得有了表情,嘴角微微扯了扯,道:“没你的事,你出去吧。”
春晓鼓起眼:“奴婢是来给娘娘回话的,云郡王说,卷儿娘娘要是喜欢,就拿去养吧。只是这猫、性子烈,会挠人,让娘娘小心。”
此刻卷儿早就被拓跋玉息那一拍桌子给震得睡意全无了,围着屋子踉跄地走来走去,喵喵直叫。似乎听到有人念到它的名字,它便来到春晓的脚边蹭了蹭,十分乖巧。
“我知道了。”虞冉道。
春晓的话仿佛没说完,看了看猫,有些奇怪地道:“卷儿哪里有云郡王说得那样凶,听说把好好的叶夫人也给挠伤了。殿下,您说要不要去请太医?”
叶云娘的嘴脸还未叫人撕破,所以在人前她仍是那个循规蹈矩甚至有点胆小的夫人。
“你倒是管的宽。”拓跋玉息板着脸道,“她自己被猫挠了,她自己怎么不叫太医,还用得着你帮她叫?”
春晓大大咧咧惯了,一句话就顶了上去:“奴婢适才在织云阁瞧见云郡王的丫鬟正要给叶夫人送药去呢,想必是没有请过太医。”
虞冉抬眼悄悄冲她摇了摇头,她这才吐了吐舌头退出去。
“春晓向来是个直肠子,你何必对她大呼小叫的。”虞冉重新回过神,继续为他缠剩下的绷带。
拓跋玉息用没受伤的手重重拧了几下鼻梁:“依我看,云清这手段多半是她怂恿的。”
“这话可怎么说?”虞冉皱眉,“别说现在这事到底是不是云郡王所为都没着落,就算是,你也懒不到叶氏头上去。她平日里谨小慎微,从不与人交恶,你要治她都没有这个理。”话说完,她突然想起那日姬妾们来给她请安,蝶夫人有意为难她,还是叶氏故意出来帮了她几句。这人,她早就看出不简单了,既然与拓跋云清有这层关系,那么要撇干净的确也不容易。
但现在,追究是谁所为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如今悬在梁王府头顶的,是之藩这柄大刀。
拓跋玉息是气坏了,才会随口指摘叶云娘几句。况且他这样说也不是没凭没据的,她早已跟拓跋玉息撕破脸,令他想不怀疑她都难。
“殿下,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回皇上的话吧。”虞冉提醒他道,“上回高公公将奏折带出来,皇上只怕就想看看你的反应吧?这么久过去,我想,他也该问你讨个说法了。”
拓跋玉息闭上眼:“是啊,他比我沉得住气。冉儿……”双眸豁然睁开,他握住虞冉正为自己包扎的手,目中露出担忧,“若我出了什么事,你……”
虞冉立刻捂住他的嘴:“殿下,不早了,处理完伤口你就该睡了。”
“冉儿……”为什么不让他将话说出口?拓跋玉息的心一沉。
虞冉似乎什么都不想说了,两手悉悉索索地为他包好伤口,最后将衣服穿上。问道:“殿下今夜宿在哪儿?”
“你这里。”拓跋玉息硬邦邦道,“我这伤是为你受的,你有义务照顾我的伤。直到痊愈之前,我都在你这里过夜。”
他说得这样蛮横,也这样可爱。令虞冉心底泛起了一丝微甜,俏皮道:“殿下……你这是不让其他人雨露均沾了吗?这可败坏了我虞王妃的名头。”
拓跋玉息在她鼻尖上一点:“那你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虞冉一笑,从他身边跑开,将秋浓春晓叫进来服侍,又吩咐元兰,把拓跋玉息明日要穿的衣裳配饰拿到凌云阁。
“让秋浓跟着去,他一个粗手粗脚的男人懂什么。”拓跋玉息头也不抬地道。
虞冉会意,便对秋浓点了下头,秋浓脸一红,就跟着元兰一起去了。
拓跋玉息私下的生活一直有几个老嬷嬷打理的,后来虞冉进门,他便一下子都放归家去了,身边就没了人。虞冉冷待他的这些日子,都是元兰七手八脚地帮衬他,倒也得体。
“冉儿,等这回的事情解决,咱们离开帝城之前,把元兰跟秋浓的事情办了吧?”拓跋玉息接过春晓递上来的热布巾抹了下脸,“你要是急,咱们过些时日办也行。”
虞冉不禁想起有一次,拓跋玉息将秋浓打了几十大板,然后又派元兰送药来的事情。那时蝶夫人就已在她耳边煽风点火,认为拓跋玉息有意要纳秋浓,害秋浓差点以死明志。不过她同样斩断了拓跋玉息的后路,令他吞下这口苦水,以后再不敢惹她身边的人。
那时候,拓跋玉息就想过,将秋浓许配给元兰。
“殿下,秋浓的婚姻大事原是我能做主的,可是我却不想太过干涉。若她愿意,那自然好,若不愿意……元兰那边……”明眼人一看就知,元兰喜欢秋浓,但秋浓却十分遮掩,也不知究竟什么想法。
拓跋玉息把头一点,手中已经微凉的布巾扔给春晓,道:“你说的是,强扭的瓜不甜。”
虞冉便扶着他上了床,自己顺手将桌上的那件衣服给补了一下。
“冉儿,若你我是寻常夫妻的话,就好了。”拓跋玉息躺在床上喃喃道。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己。殿下这话还是收收,该怎么过便怎么过。”虞冉道,放下阵线抖了抖衣服。自己很旧不曾做阵线了,技艺生疏,刚才还差点被针扎了几下。看来有些事放下容易,再捡起来却难。
她回到床边,瞪了一眼睡在外侧的拓跋玉息,又气又笑地道:“你怎么睡这里?我睡哪里?”
“这里。”拓跋玉息拍了拍里侧。
他是左臂受伤,所以该睡里侧才不至于被她再碰伤了手。现在却耍起了无赖,挡在外侧。
“要是再流血,你可怪不到我头上。”说着,她也脱下鞋子,打算从拓跋玉息身上爬过去。
忽的来了阵风,将屋中的灯火灭了。
虞冉的眼前一片漆黑,这伸手不见五指之时,双肩猛地被人一握,带入了怀中:“冉儿……”拓跋玉息带着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耳际,仿佛有魔力一样顿时让她整个人都打起了颤。
“殿下……”虞冉脸孔发烫,耳边不光有拓跋玉息的低声话语,还有他沉稳的心跳,可如拳般有力的呼吸。
她不禁,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贪婪地呼吸着有他存在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