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担心贾环,一夜未阖眼。翌日午错,侍书才回来报,贾环与九歌一同回到涵今山庄,探春这才回到闺房补了一个回笼觉。
子夜,涵今山庄中传出一声奇怪的鸟叫,一只信鸽扑哧着翅膀飞到九歌肩膀上,怡然自得的站着。九歌将写好的小纸条绑在信鸽的腿上,亲昵的对着信鸽说道:“去吧,把消息传给王爷。”
水溶看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下了早朝。“好,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水溶拍案而起,“藏锋,你可知那贾环立了大功。”藏锋道:“王爷,可是荣国府的二公子被贾政训斥了。”水溶道:“比你想象的还严重,贾宝玉不仅被贾政教训一顿,而且,还挨了贾政的一顿板子,就差没有将贾家搅得天翻地覆。”藏锋道:“看来这回贾环倒是让王爷称心如意了。”水溶道:“藏锋,你找了安插在贾府的最有利的细作,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哪里找到的?藏锋永远不会回报给水溶,他能说是在青楼吗?他在青楼暗中观察贾环三天,三天的时间,他见到了最落魄的贾环,最颓废的贾环,也最有斗志的贾环。于是,他断定,贾环便是王爷要找的人,于是,他一掷千金,解了贾环在青楼的窘迫,又收贾环为徒,将贾环引荐给王爷。
“王爷,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藏锋问道。水溶道:“既然贾宝玉动弹不得,在怡红院养伤,我们自然去探望一番。”藏锋使劲憋着笑道:“王爷不怕到怡红院看见林姑娘探视宝二爷,吃宝二爷的飞醋,”水溶故作平静道:“黛儿与宝玉是姑表兄妹,妹妹探视哥哥是人之常情,而且这一回或许我们还能遇上。”“哈哈”,藏锋憋笑憋到内伤,“王爷,你是想看到林姑娘吧。”水溶如同被现场抓包的顽童,眼睁睁的看着藏锋笑话他,却不能发作。因为,藏锋说的是实情,这一回,他就打算着借着荣国府闹鬼的一说,将黛玉接出贾府。水溶道:“藏锋,你让管家再把待园好好布置一番。”藏锋止住笑,知道这是王爷要将林姑娘接回王府的前兆,待园,黛园,等待林姑娘的房子。
贾宝玉在怡红院一趟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日日有姐妹前来探望,不至他太过孤单。王熙凤更是嘱咐袭人等悉心照顾,并对宝玉说道想要吃什么遣人告诉她一声,她立即着人送来。贾母与王夫人也放出了口风,以后只要贾政再唤宝玉,必须先遣人知会他她们一声。期间,袭人还被王夫人叫去问话,升了份例。
这一日,宝玉趴在床上小憩,偶然听见身边有人啜泣,睁眼想要安慰姐妹一番。睁眼,对上的是一双通红的眼睛。“林妹妹”,宝玉呼道:“不妨事,只是挨了几下板子。”黛玉道:“你休要为了安慰我,睁眼说瞎话,都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黛玉的柔荑抚摸着那一块皮肉说道:“疼不疼。”宝玉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疼,妹妹,若这顿打能换得你的垂怜,老爷再打我几顿我也心甘情愿。”轻佻的语言让黛玉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宝玉,你把性子改了吧,以后少惹老爷生气。多多学习经济之道,将来荣国府还需要你撑着。”贾宝玉道:“我把妹妹当做知己,掏心窝子的话都告诉了妹妹,我原以为妹妹跟我是一心,没想到妹妹跟史大妹妹、宝姐姐是一样的,都希望我与那些蠢禄一道参加科举。”站在门外当值的晴雯听见语气不善,心想:“怕是这两个小祖宗又要吵闹起来了。”于是晴雯进去说道:“二爷,二里门的焙茗回来说道,芸二爷正领着史小侯往这边走来,需不需要林姑娘回避。”宝玉随口接道:“避什么,史大哥哥又不是外人,妹妹呆在这儿就是了。”黛玉道:“苑博哥哥虽是云妹妹的哥哥,也是我的表亲,但自古我朝男女大防严谨,他们来了,我自是要避一避。”宝玉觉得黛玉说的正是,道:“晴雯,在房内竖起一道屏风,让我与苑博哥哥隔着屏风说话。”宝玉又对黛玉说道:“妹妹坐在屏风后面,陪着我与苑博哥哥说话。”黛玉道:“宝玉,我今日哭成这样,怎可留在这里与苑博哥哥说话,岂不又要让人拿我话柄,说我的不是。”宝玉道:“可是,妹妹。”晴雯见宝玉拖拉着黛玉说话,道:“二爷既然舍不得林姑娘离去,奴婢斗胆请林姑娘移步到奴婢房中,等到史小侯走后,奴婢再请姑娘来陪二爷说话,可好。”宝玉喜上眉梢,道:“好丫头,二爷平日没有白疼你,妹妹,你先去晴雯房中坐会儿,让晴雯陪你说一会儿子话。”黛玉见宝玉执意不肯让自己走,为今之计,只有到晴雯房中小坐片刻。
水溶在史苑博的陪同下第一次进入大观园,只觉得富丽堂皇,简直比得上皇宫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长桥卧波,水溶看得眼花撩乱,应接不暇。虽是走马观花的看着,但是水溶还是留意了黛玉的房子,心想:“这么多房子也只有潇湘馆符合黛儿的气质,纤尘不染,遗世独立。”水溶在心里思索着,不知不觉的放慢了脚步,与众人相差了一大截。
史苑博回头冲着水溶唤道:“王爷,那是林妹妹的院子,里面种的都是湘妃竹,与宫里的竹里馆无异。”水溶道:“你,来过?”史苑博道:“上回小妹来荣国府住了几日,就是住在林妹妹的潇湘馆。”水溶道:“娥皇女英泪洒竹子,才成这点点泪班的湘妃竹,不知谁有幸可以娶这位林姑娘为妻。”史苑博红着脸不好意思道:“不瞒王爷,小人一直喜欢着林姑娘。”水溶抬头,满脸的不相信,“你,喜欢她。”史苑博以为水溶是看不上林黛玉的身世,道:“王爷,这林妹妹是前科探花林老爷家的千金,出生清贵。”“我,我知道。”水溶一脸懊恼的说,原以为只有宝玉一人喜欢着黛玉,可是偏偏半路杀出个陈咬金,竟然史苑博也喜欢他的黛儿妹妹。
藏锋默默地跟在水溶后面,慢吞吞的走着,好像这样就能陪着自家王爷减轻心里的伤痛。这个惊天秘密,藏锋也有些消化不了。“好兄弟,我应该怎么办?”水溶问道。藏锋道:“王爷,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水溶叹了一口气道:“一个宝玉容易解决,可是这个史苑博不是表面那么容易剔除。”藏锋揶揄道:“王爷是想半途而废,放弃林姑娘,让林姑娘依偎在别人的怀里。”水溶白眼道:“我记得安逸候的千金似乎对史小侯十分倾慕,明日介绍他们认识。”藏锋鄂然,心中冒出腹黑这两字,他不曾想到,王爷竟然还会记得这些陈年旧事,如此神速的解决情敌。“史苑博,你就自求多福吧。”藏锋在心中为史苑博开始祈祷。“啊…嚏,啊…嚏”史苑博当着水溶的面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惹得水溶回头鄙夷的看着他。
贾芸笑着说道:“看来这又是哪家云英未嫁的姑娘又在想念小侯爷了。”史苑博道:“我哪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让那些女子把我放在心上,倒是芸二爷,近日要走桃花运,遇上心仪的女子。”藏锋道:“小侯爷什么时候学会了观人面像。”贾芸道:“承小侯爷吉言。”“会是她吗”贾芸想起映在心中的一抹海棠红。
那一日,贾芸误打误撞的撞见低头寻找帕子的怡红院婢女,从那以后,贾芸就天天在怡红院门口徘徊,希望能与她再次相遇,可是,连着几天,贾芸都没有碰上。
“哈哈,芸小子,你该不会有心上人了吧。”史苑博瞧着贾芸的模样,打趣着着说道。贾芸拼命摇头,“侯爷是在拿我开玩笑吗。”史苑博道:“哪房的奴才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做个中间人。”贾芸眼前一亮,“侯爷当真?”史苑博拍着胸脯,道:“包着我身上。”贾芸道:“她是宝叔房中的丫鬟。”宝玉,史苑博汗颜,吹牛皮过了头,“贾芸,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宝玉的丫鬟的心思你也敢打,府中人人都知,那是要被宝玉收房的。”水溶道:“你都不知道是谁,就下了这一个定义,太武断了。”贾芸道:“我只知道她穿着红色的衣裳。”“晴雯”,史苑博真想找一块豆腐把贾芸拍死,“天杀的,你喜欢晴雯。”
正巧,晴雯领着黛玉从宝玉房中出来,在长廊上走着,听见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急速的抬头望了一眼。“原来是他们来了,不知小侯爷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把我牵扯进去了。”晴雯说道。黛玉回过头道:“有其妹必有其兄,苑博哥哥最爱老不正经。”只是,黛玉甫一回头,眼神再也离不开,黛玉又一次见到那个潇洒的背影。据上一次的一撇,已经隔了两个月。
“晴雯,你可知另外两人是谁。”黛玉问道。晴雯望着水溶的背影,半响道:“奴婢不知,或许袭人姐姐知道,二爷平日里跟什么人来往她一清二楚。”黛玉道:“今日来了这么久,怎么没有见到袭人。”晴雯努了努嘴巴,道:“一早便被太太叫去问话了,回来又要炫耀的跟个什么似的,以为别人不知她要升做姨娘了。”黛玉啊了一声,虽说已经淡化了对宝玉的感情,但是在听到宝玉跟袭人的事后,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原来她的宝哥哥长大了,他会成家立业,他会妻妾成群,他会儿孙满堂,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与他渐行渐远。
“林姑娘,听我一劝,既然已经放手,那么就不要为无关的人流泪。”晴雯从袖口拿出手绢,递给黛玉,黛玉用手一摸脸庞,脸上湿漉漉的,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晴雯,我只是被风吹得迷住了眼睛。”黛玉道。同时,黛玉也在心中对着自己说道:“黛玉,这是你最后一次为宝玉流泪了,从此你与他真的只有兄妹情谊了。”黛玉一步一步朝着潇湘馆走去,最后一次站在沁芳桥上深深地凝视着怡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