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山,一幽径
河水流淌不息,蝶舞蹁跹,花香沁人,一切都如此恬淡。
半空之中,两个黑影周身为红气所环绕,若天空中漂浮的两朵红云。其中一人招式快异,似电光石火;另一人招式浑厚,是排山倒海。这两个人功力相差无异,激战数百招,仍未分出胜负,只见红霞万丈,惊起千层流云回转,扰得周围的空气也是翻转动荡,难以止息。
经过激烈的搏斗,空中的两个黑影最终缓缓落至两棵古树之顶。
细看之下,只见出招快异的那人,一席灰衣,身材宽大,正是赤霄使。赤霄态度谦和,拱手问道:“血月门的玄月使者竟肯光临南临境,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让我们多做些准备,以尽主人之谊呢?”
被赤霄称之为玄月的人,一身书生打扮,稍显瘦弱,很难想象他儒弱的外表下,竟有如此深厚的修行。玄月稍作思索,亦是笑道:“在下也是今日才到,奉门主之命,来接少主回去,又久未游南临圣境,本打算先在此游戏一番。哎,在下未经许可,便擅自进入,多有叨扰,还请赤霄兄见谅。”
不过都是寻常的应付之道,赤霄亦未看出玄月此行的真正目的,续道:“既然已经来到,怎么不早些现身救助魔心少主?”
玄月心里一阵冷笑,默道你不也是未出手救那古天行之女,但脸上仍是一阵笑意,道:“在下未想到黑蟒竟如此之厉害,我也是见黑蟒王那一击会伤秋若小姐性命,故才出手相助。在下心中有一疑问,不知赤霄兄可愿解惑?”
赤霄内心虽质疑玄月所言,脸上的笑意却更盛,说道:“玄月兄说得哪里话,兄弟定知无不言。”
玄月确实对那黑色蟒蛇看不出任何门道,心中对它有些疑虑,便直言道:“不知那黑蟒蛇是什么蛇种,怎么我以前从未见过?”
赤霄见玄月已看出空灵山所藏秘密的些许端倪,面色却是不改,答道:“此蛇是空灵山上独有蛇种,未曾有名,极为罕见,本极少袭击人类,今日之事倒真是凑巧。玄月兄来此,既接魔心少主,何不进城一叙?”
似乎赤霄的敷衍回答并未出玄月的意料之外,玄月见赤霄不愿再多言那黑色蟒蛇,笑而续道:“众人皆知玄月不喜欢约束,而我又未经通报便进了这南临境,实属不该,在此地多呆一刻也是过错。如今迎接少主的奴仆已至,我就在南临境外恭候少主。”
相聊数语后,玄月便辞别赤霄,只见他周身燃起淡淡的红气,沿着天际,顺着白云飘动方向飞去,在天空中勾画出淡淡红痕,那道红痕向天边迅速蔓延而去。
望着玄月远去的背景,赤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南临城,皇极殿
大殿之内,只燃着几只蜡烛,烛光暗淡,却怎敌长殿幽幽?这片烛光只换来整个大殿一小部分的亮亮,可镀在墙壁、支撑柱上的那些金器,仍不放弃这几道惨淡的烛光,它们将烛光换成金色,重新散发出去。
赤霄将白日情形向古天行描述一遍后,慢慢而道:“玄月今日出现在空灵山,看样子,魔无量似乎是要探查山内所藏的兵力。”
古天行静静坐在大殿之上的金椅之上,多年与魔无量间的摩擦,让他心里早已对魔无量熟悉,他漠漠笑道:“此举皆如你我所料。”
赤霄面色平静,静静续道:“玄月似乎对秋若小姐和魔心小主在空灵山遭遇的那条蛇很感兴趣。”
也许烛光太过暗淡,始终无法照清古天行的神色,只听到一阵不包含任何情感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不止一点端倪那么简单,隐瞒再深,也终会被魔无量查出蛛丝马迹。你去取些灵丹妙药,看是否还能救陆离渊那小鬼。”
赤霄心奇古天行怎么会关心一个乡野小子,叹道:“黑鳞耀蟒的毒本就难解,而他的毒已入心脉,恐怕难以再救,秋若小姐可能要痛苦一阵子了。”
古天行思索片刻,将桌案上的杯子轻捏,又重置于桌案之上,细看之下,浅浅的裂纹正沿着杯子内壁蔓延,片刻,杯子周身便布满了细小纹理,砰的一声,杯子轻易的便碎了,可是生命可如眼前杯子这般坚硬?这般易碎?
古天行只是一声轻叹,平静而道:“这就是一个人的价值。”
殿堂空空,很多清冷,阵阵嘘嘘低语,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是什么如此让人心冷?
终避免不了成为一粒棋子。
这一生关心你的人在哪里?
女贞山,回望峰
依旧是雪莲绽满这仙境,素质悠扬,洁净四面,芳幽八方。
依旧是断桥那一抹残雪,冰魄玉魂,心有牵挂,梦回前尘。
深夜,断桥之上,一淡蓝衣衫女子抚着玉质蓝琴,女子周遭的雪还未融化,而放置玉琴的木桌却是十分干净。玉琴泛着淡淡幽芒,似这淡蓝衣衫女子坚强外表下隐藏的那片冰心所散出的淡淡蓝息,伸手触去竟如此的柔和。经这玉琴奏出的音色更是清凉婉转,曲韵却携着诸多思虑。
这时,一阵寒风走过,无意将蓝衣女子的发丝吹乱,她肩上的几丝长发顺着风走过的痕迹,溯流飘摇,似水墨画中勾画夜风的那几笔淡描,优美素雅。飘走的那几缕发丝携着清婉的琴音,柔柔飘向天际,若思念之羽,出谷而去。
它去了哪里?
去寻女子前世的挂念。
也许,只有将心里的那一抹思念寄出,心就不会那么难过、那么痛。
林淑君已在蓝衣女子的身后,嬉笑道:“好琴艺,但不知史师妹因何而分外忧伤?”
那淡蓝衣衫女子正是史雪言,她叹了口气,淡淡道:“心里感觉很寒冷,仿佛一团暖着我内心的火要渐渐熄灭,要慢慢离我而去一般。”
林淑君见眼前师妹的奇怪话语,她难解这师妹的心思,只是笑道:“史师妹,你的性子总是如此奇怪,不如我们一同去练剑吧。”
史雪言此刻内心忧虑,全无练剑的心思,淡淡叹道:“你去练吧,今日我便不练了。”
说着,史雪言便继续抚起玉琴,琴音在回望峰回荡不绝,若阵阵心灵之声在山谷中呼唤,再映衬着天际的黑暗迷茫,让人感到甚为哀伤。
生死困困,天际茫茫。
生死困困,处境危危有谁念?
天际茫茫,琴音渺渺暗飞声。
南临城,一屋舍
陆离渊昏迷已有三日,此刻,他才渐渐恢复一点意识。陆离渊感到周身疼痛稍稍减退,便缓缓睁开双眼,只见白芸娘正在施却神妙仙法,滴滴汗液沿着白芸娘的额头不断淌下。
此时,陆离渊与白芸娘双手相抵,二个人亦被一团浓郁的白芒所包裹,白芒若两个蚕蛹般罩在陆离渊、白芸娘二人身上,蚕蛹气团上的白息更是旋转奔腾,翻变游淌,阵阵不绝。这两团白息又为抵住的双手及四道蜿蜒的白色光柱相连。蚕蛹气团上六个相接之处的形状整体看去,若缀于天穹之上的南斗六星,璀璨不息。
白芸娘此刻面色关切,显然是在担忧陆离渊的身子,这个举动让陆离渊内心倍感温存。白芸娘慈和说道:“身体好些了吗?你体内的毒素还未稳定,仍须闭目养神,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陆离渊遵着白芸娘的叮嘱,闭上了双目,他只感到白芸娘输进自己体内的玄空之息浑厚无比,充满着勃勃生机,令自己的身体倍感舒畅,终于,不再像昏迷之时那么疼痛。
如此输气,持续了大约三个时辰,一切都这般平静,如一位母亲在照料一个孩子,陆离渊的心里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心,让他不在那么害怕死亡。
忽然,陆离渊与白芸娘周身笼罩的白息游动变快,摇曳不定,两团白息相互击撞,最终幻作一团气息。只是此刻,汇聚的巨大白息若失了控制般,汹涌奔放,所幻化的气团也忽大忽小,变化迅速,仿佛含着的能量会时刻破茧而出。
磅礴的白息激得陆离渊体内的血液沸腾不已,陆离渊的内心亦是难以再宁静。就在这时,覆在陆离渊与白芸娘周身的玄空之息竟幻化成一魔兽之状,该兽身若雄狮,头长单角,背生双翅,翼若白霞,强悍无比。
只是,这个魔兽毕竟为玄空之息所幻,故,它的身体通透若浮云,飘逸似雾霭。
陆离渊脑海中亦感应到了这头魔兽的形状,只是魔兽周身散着的祥瑞之息让陆离渊感到舒畅不已。陆离渊脑中的自己伸手向那魔兽触去,还未碰到,便听到那玄空之息所化的魔兽一阵咆哮,其啸声声入苍穹,势镇九霄,吓得陆离渊忙将手缩回。
咆哮声后,魔兽便化作白色幽风,催开桌椅,破开门窗,散了出去。此刻,陆离渊脑海中感受到的魔兽亦已消失,他身体的疼痛也消失不在。陆离渊心里已明白,白芸娘的神妙法术已释放完毕。
虽然,白芸娘未曾向陆离渊提及过这门法术,但陆离渊心里还是惊叹它的厉害之极,若不是靠着这门妙法,他恐怕早已丢了性命。
陆离渊睁开双目,眼前的状况,让他惊慌失措,只见白芸娘头发已呈斑白,丝丝白发印入陆离渊的眼中,如根根钢针刺入了他的心里,令他的心难过不已。
陆离渊不懂,何以短短三个多时辰,白芸娘却老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