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眼睛,闪着沉沉的惊喜之光。他站了起来,似乎迫不及待地就要苏小夕说出口。
苏小夕便低着头,看着手上的这枚翡翠戒指,笑道:“是我的未婚夫送给我的!他说,这枚戒指,是来自他母亲的泽福!”
阮生听了,心里一下子低沉起来:看来,明珠是在中国生儿育女了!但是,能够知道她的消息,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泽了!
心里却更加激动,他已然有些克制不住了,他缓缓问道:“那么——这枚戒指的主人,是不是姓薛?”
苏小夕笑道:“不是,我未婚夫的妈妈,姓戴!”
此言一出,阮生老人似乎有些失望,可马上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未婚夫的妈妈,是不是叫佩芝?”
他想:当年明珠和佩芝的交情极好,上学的时候,衣服鞋子首饰都是互穿互戴的。当初他见到这枚翡翠戒指,却是在明珠的手上。
“阮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苏小夕听了,心里也非常激动。
“这枚戒指,我是知道它的来历的。之前,一直呆在我的一个朋友明珠的手上!”阮生无限深情地说了出来。
“那——您到底姓什么?”苏小夕觉得自己就要揭开谜底,一颗心不禁咚咚地直跳。
“我是中国人,我本来的姓氏是安。到了越南之后,我就根据越南人的发音,改姓为阮了!”老人缓缓地诉说着。虽然看着苏小夕,但那神情里分明又透着对岁月流逝的无奈和追忆。
听到这里,苏小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少祺说的不错,这枚翡翠戒指,果然是能遇难呈祥的逢凶化吉之物。眼前这位富有的越南华侨,不就是薛阿姨口中心心念念的那位安叔叔么?
“您——您就是安生?”所要寻找的人,就在眼前。苏小夕压抑着激动,还是轻轻问道。
“你,怎么知道?”老人也诧异了。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越南见一位华侨的。他委托了还请公清,前来越南西贡执行遗嘱登记。因为此项业务我熟悉,所以公清就派了我过来。与此同时,我答应了我的未婚夫,要帮我们的一位长辈薛姨寻找她的恋人。根据薛姨给我的资料,他也在西贡。我想,不用多说了,您就是薛姨口中的恋人安叔叔吧!”阴差阳错,终于寻到薛姨苦苦寻找的恋人,苏小夕只觉得说一百句‘阿弥陀佛’都不够。
“我就是安生!明珠她还在人世?”老人似乎还不相信。
他出生于艺术世家,当年他是国内一所顶尖大学建筑系的老师。因为在一次学术会议上,公开发表了一些抨击时政的不恰当言论,被人举报,在看守所他不屈不挠,就是不认错,后来被远送到新疆劳改。
年轻人血气方刚,又是蒙冤入狱,哪里会就此认命?反正,当时的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机会逃跑!终于,趁着天下大雨重修监狱的机会,他如愿逃了出来!他趴上了一辆从新疆开往云南的火车,他想去云南西双版纳,想去看一看明珠好不好?
他以为,从来没有劳作过的薛明珠,一下子要去那里开山劈石,非死在那里不可。
他不放心,他当然要去看一看。
可到了那里,人人都说,没有听说一个叫做明珠的女子。他失望了,在西双版纳滞留多日,可还是查不音讯。而同时,新疆警方也一直在寻他的下落,已然就快搜到了他的住地。得到消息,安生最后将心一横,索性就越过边界,去了越南。
以后,他和零散在香港的家人联系上了,从此就一直在越南从事家族生意。生活安逸,可他一直未曾结婚。所有人都好奇,可他不以为意。
他边经营生意,边行善事,边打听薛明珠的下落。他尝试着在她所有出现过的地方,给她写信。但总是毫无音讯。时间久了,他开始相信:明珠大概是死了。十年浩劫,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何其之多,明珠也不能幸免其中。
他带着深沉的绝望,继续安静地过着日子。他学会了参禅,学会了清修,渐渐地,他也就真的老了。
因为年老,且无儿女,所以安生决定,不如在有生之年,将自己的遗嘱先立好。许多贵重的古董,他选择捐献给明珠的故乡海城,为此,他看中了海城一个后起之秀,一个叫做习少祺的人。
“是的,薛姨还在人世。改革开放之后,她的一家被赦免。后来,她随她的父母,离开海城,去了加拿大。而且,薛姨也一直在找你,她孑然一身,并没有结婚。”苏小夕平静地将她所知道的有关于薛姨的事情,一股脑儿地都说了出来。
安生听了,起初还不敢相信,后来,却是满足地叹息了一下,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光彩,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呵呵——苏律师,您就是我向公清委托的律师!我就是那位立遗嘱的华侨!”阮生告诉她。
“啊?是吗?简直是不可思议!”苏小夕只觉得这人生啊:一旦顺畅起来,什么意想不到的好事都会发生。生活果然比电视剧精彩。阮生看着苏小夕,看了着她手上的那枚戒指。
他记得,明珠曾告诉过她的:这枚戒指,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当时他没问这枚戒指的出处,不知是佩芝的,只当是明珠自己的。
明珠告诉她:这枚戒指,在数百年前,曾经帮助好几名相爱中的男女,度过劫难,逢凶化吉。而且,如果人在船上或在空中,遇到危险的话,还会扭转时空,令时光重来。
苏小夕向他困惑地询问:自己的那场空难,究竟是真是幻?老人笑道:别担心,飞机上的人,因了你的庇佑,都化险为夷。其他,就不肯再说了。
老人又请她在蓝房子里吃宵夜。他带着苏小夕,在这个已经有数百年历史的中国式建筑里,给她细细讲述他和薛明珠的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