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蓉比薛锦绣大上两岁,一切规矩早已学过一遍,不过吴妈妈为了迁就薛锦绣还是教的慢些。薛锦蓉也不急,颇有耐性地陪着薛锦绣一起学。
吴妈妈私下里不由与方氏身边的赵妈妈嘀咕:“都说五小姐有些骄纵,可我瞧着这六七日来,不太像啊。”
赵妈妈不以为然:“大房里的弯弯绕绕岂是你我能够明白的,你只管教好规矩,照看好绣姐儿,至于那个五小姐,只要她不出什么幺蛾子,便不必在意。”
至于薛锦绣,她与薛锦蓉相处了六日,丝毫异样都没有找到。反观周嬷嬷那边,薛锦颜和薛锦林还会时不时闹出一些小矛盾,再加上一个薛锦兰时不时地冷言冷语几句,可再看看她和薛锦蓉,猛地一看还以为那是古代大家族里堂姐妹相处的模范代表!
薛锦绣想不通,薛锦蓉竟然可以将心思藏得这么深。不过她也没有烦恼几日,便被一个好消息给吸引了注意力——薛永年终于可以带她去骑马了!
许是太过兴奋,薛锦绣第一次骑马回来,疼得她两腿站都站不起来,又不敢引人太过注目,只好装病……
薛锦颜倒是还好,她不像薛锦绣那么疯,每次都只会在马背上待一会儿,便下来了。不过她心中也还是很雀跃的,具体表现在——
“真是气死我了!阿颜去骑马玩,我竟然还要待在府里绣花!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俞淑君看着薛锦颜给她的小信,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趟,晃得安哥儿干脆低下了头,继续练字。
谁料,一笔还没写完,桌子猛地抖动了一下,安哥儿无奈地抬起头,只见俞淑君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我们也去吧!把阿颜叫出来,我倒要看看她这样的大家闺秀,马术到底如何?!”
安哥儿倒没什么意见,不过他还是说了两个字,“舅母……。”俞淑君顿时泄了气。是啊,舅母不准她出门能有什么办法。
“嗯~“俞淑君突然贼贼地笑了起来。安哥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俞淑君便又冲了出去:“表哥!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俞淑君到底还是求得了冯母的同意,让她出门散散心,当然这其中冯意居功至伟。俞淑君乐呵呵去马棚将自己的枣红马给牵了出来:“当初我们来长陵时走的急,好多东西都不曾带,不过亏得我有先见之明,把它给带来了,否则如今那里去找得一匹好马呢?”
冯意微微一哂,这世上女子哪有爱马甚过衣裳首饰的呢,也只有他这个表妹了。不过转眼又想到薛锦颜,不知平日柔弱的她马上风姿如何,想到此处,恨不得快点到约定的时间,真想早早地就见到她。
今日郊游原就是薛府做东,薛锦绣将场地安排在了薛府城郊的庄子里。那里本就是养马场,背后靠着莽苍山,山下的溪水绕着马场流过,由于这段日子薛锦绣姐妹俩去的勤,薛永年便将这里的装饰一番,又庄子里靠近莽苍山脚下的住处腾出了一个院子及五间屋子供姐妹俩在此歇息。屋中家什均为竹子所制,薛锦绣更是在溪水所经之地求薛永年按着古之隐士的住所,建了一座竹亭,里面放的皆是矮式家什,一应茶具器皿皆在其内,虽比不得薛府那般奢豪,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薛锦绣还特意立下了规矩,此处不谈女红规矩,不议府中家事,只许说些风月,或市井趣闻,或史书怪谈,或珍馐佳肴,真是摆足了富贵闲人的做派。
薛锦颜笑着将她那些个怪规矩一一说于俞淑君听了,又道:“我瞧她不过是为自己寻个偷懒的好去处罢了。”
俞淑君却笑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正所谓偷得浮生一点闲,改明儿我也要立一下自己的规矩才是。诶,你说,若我在院子里立下——安哥儿进院不说上五句话不得离去……。”
薛锦颜噗嗤一声,掩着团扇笑了:“那,怕是你数月都不得见上安哥儿一面了吧。”
众人闲话几句后便各自去了屋子换好马装,朝马场那边去了。薛锦绣年纪尚小,一直有马师跟着,所骑的也不过是一匹温顺的小马驹。好不容易等她爬到了马背上,突然就听到空中连连传来了好几声马鞭,原是俞淑君已经一骑当先,胯下的枣红马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薛锦颜马术平平,不过她性子平和,也不急不燥,只是跟在后面就成了,倒是冯意,这小子平日里一向都是骑马进出,此刻竟也不理会俞淑君的挑衅,也慢腾腾的跟在后面。
薛锦绣叹口气,不管别人的速度如何慢,好歹都已经骑着马跑了,再看她呢?
——“小姐,您别急,待小的牵着您的马走两圈,再过去也不迟。”
薛锦绣嘟着嘴,愤恨地看着马师,她要骑马,不要被人牵着马溜达!
诶?等等,好像少了一个人。薛锦绣左右看了一圈,居然都没有找到安哥儿的身影。嗯……难道俞瑞安那小子还不会骑马?!薛锦绣不由扯出了一个贱贱的贼笑,不等她浮想联翩,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薛锦绣连忙回头,安哥儿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出,一双沉如黑夜的眸子正看着她,看的薛锦绣有点儿心虚,连忙笑道:“啊……呵呵,安哥儿,你怎么没挑一匹马?”
安哥儿又打量了她一眼,薛锦绣熬不住,对着马师道:“我要下来!”终于,安哥儿开了金口:“你身量太小,不适合骑马。”
薛锦绣拉耸着脑袋:“先熟悉熟悉马感不行么,”又问他,“方才问你呢,你不与他们一道去吗?”
安哥儿看着远方,突然道:“令姐说,你有一把匕首要给我?”
薛锦绣:“……。”大姐啊,你的嘴是有多快啊!
安哥儿见她神色躲闪,又道:“那便是我记错了。”
薛锦绣诧异地看着他——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善解人意啊。不过薛锦绣还是不放心,谁知道安哥儿那古怪的心思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决定来,便拉着他走到一旁,神神秘秘道:“这事儿吧……得细说。”说罢,便嘱咐了马师将小马驹先牵回去,她带着安哥儿先回莽苍山脚下的庭院了。
薛锦颜正勒着缰绳,慢悠悠地往前走。冯意在她身边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不见时总觉得自己应该有千言万语,可如今见着了吧,感觉说什么都是错的。薛锦颜倒也不催他,也静静地跟在一旁,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比往日稍稍快些,连头顶的太阳都比往日里要来的有些晃眼。
“我听表妹说……再过些时候,就到了颜妹妹的生辰了。”冯意苦心冥想,总算是找到一个话题聊聊。
薛锦颜微微点了头。
“不知颜妹妹打算如何办呢?”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如平常般过罢了。只有一点,过了生辰,以后怕就不能随意出来走动了。”说着,突然瞧见了冯意腰间的荷包,只觉得上面的样式有些眼熟。
冯意颇有些尴尬,呵呵笑道:“那****瞧着表妹桌上新绣的荷包挺好看的,便让针线上的丫鬟照着描了一个。”又小心翼翼地瞧着身旁的薛锦颜,她垂着头,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翘起,只是脸上突然染上了一层胭脂色,近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回了句:“是,是这样啊……。”
那荷包原就是她送给俞淑君的,只是想着俞淑君素来不喜那什么花儿鸟的,便特意绣了绿竹在上面。
二人都直觉四周的空气有些凝结,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口想要破土而出,正不知如何说下去时,一阵马声嘶鸣,原来俞淑君终究受不了那二人的磨蹭了,干脆又调转了过来,隔着一射之地喊道:“你们还不快点!在慢下去,就要天黑了!”过了会儿又嚷了一声,“表哥,你不是一向自诩骑术甚佳么,怎么今日又不敢比了?!”
冯意无奈笑了笑。薛锦颜道:“既如此,冯大哥不妨与俞姐姐比上一比?”
听得此言,冯意顿时来了精神。薛锦颜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与他走得太近些了,逼迫的她有些呼吸不畅,便干脆扬了马鞭,先朝着俞淑君那边跑去。谁料她本就马术平平,又加上此刻心绪不宁,下手失了轻重,胯下之马顿时扬了前蹄,立了起来!
“阿颜!”冯意大惊失色,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薛锦颜的缰绳,一个跃身便跳到她的马背之上!薛锦颜生生被他罩在了身前,直到骏马再度平息下来,薛锦颜依旧惊魂未定,整个人生生软在身后之人的怀中。冯意顿时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薛锦颜渐渐回过神,只感觉身后之人的呼吸间的热气扑在她的脖间,让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