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阿提斯发现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火堆,显然用过的人走了没多久。跟了那么长时间,终于这么近的靠近了敌人。阿提斯兴奋的发布加速前进的命令。
他们快速的往前方奔去,忽然,远远地有呐喊声传来。紧接着,地上开始出现横七竖八倒着不动的尸体。阿提斯登上一个高处,看下去,远处的一个山谷中,有几千人马在乱战,其中的一方,似乎有两路人,之中的一路人,士兵的装束,阿提斯认识,就是汉朝军队。
那么谁和汉朝军队在打呢?不管是谁,也许都不重要。汉朝军队是我的敌人,和他为敌的就是我的盟友,我应该趁着这次机会将汉朝军队一往打尽。
阿提斯立刻发布命令,命令士兵们全速往山谷口冲,冲到混战的队伍里,一阵厮杀。
在阿提斯来之前,交战的两方,说不出谁强谁弱。然而,阿提斯一加入进来,局势马上一边倒,尽管他的人马一路奔波,没怎么休息,但毕竟人数不少,而且又一个个魁梧生猛。被他帮助的一方虽然很纳闷,却也不拒绝,只是变得更勇猛,像注入新鲜的力量,在那个高大披着长发的首领指挥下,更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另一方中的汉朝军队,看见阿提斯的部队像是有点惊恐,很快,就有了撤退的迹象。
阿提斯吼叫着命令手下的士兵死命往前冲,但还是像之前一样,对方有马,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很快一个个跑远了。
阿提斯恨恨地将手里的长枪扔到地上,大吼一声:“给我追!”
“将军,不能追!”
突然,冲上来一位男人拦住阿提斯,阿提斯定神一看,是那位首领,个子与他不相上下。
阿提斯刚想开口说话。那男人却先说了,“将军,汉朝人逃向的是他们的老窝,他们在西域设有都护所,现在西域各国都听命于他们,将军现在追上去,等于自入虎口,要打,以后还有得是机会。”
阿提斯沉思了下,看着这个男人异常锐利的眼睛,相信他说的是对的,于是无奈的点点头,阻止了手下向前追的脚步,命令原地整休,查点死伤人数。这一战又损失了不少,完好无伤的士兵只剩不到九百人,死二百多人,伤三四百人,伤者中重伤的也很难活久。
这时那个男人开始自报家门,阿提斯知道了他是北方匈奴的郅支单于,这次带着手下来攻打大宛,谁知遇到一路不明的汉军加入战斗,正打得艰苦时,单于有了跑的决定,正这时,阿提斯的部队从天而降,解了他的危难。
阿提斯听过莫旱地说有个匈奴,在西域称霸。刚才他看着战斗中的单于,单枪匹马冲在最前面,面对敌人没有一点畏惧之色,阿提斯不由地升起一种敬佩之情。现在,近看下,单于和自己哥哥帕布罗差不多年纪,眉眼间也有着相似的刚毅之色。阿提斯的心里对眼前这个男人忽然有点莫名的亲近。
“原来将军竟然来自遥远的罗马!失敬!将军小小年纪就能率队打仗,真是让单于我汗颜,也让我佩服佩服啊!今天,我和将军能在战场上相遇,实在是苍天要让两个勇猛男人结为生死兄弟啊!”郅支单于或许并不清楚罗马到底在什么方向,但他并不关心这点,他现在想的是要把眼前这个勇猛男孩以及他带领的这批逃亡士兵,笼络到自己帐下。
就在几个月前,郅支单于从匈奴王庭西迁至康居东部,康居王特意送给他大片草原,只为了让单于阻击虎视眈眈的乌孙。但在西迁的路上遇到严寒,部众损失惨重,这让单于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只想着等到在康居安定下来后,立即想尽办法扩展队伍。他要称霸这个西域,他要还颜色给把他赶出王庭的大哥呼韩耶单于。现在出现了这样一批逃亡的士兵,真是天助他也!
阿提斯对单于提出的这个建议一点也不反对,他对眼前的单于确实有种男人间的惺惺相惜。
“好,阿提斯兄弟爽快!来人!拿酒来!”郅支单于大喊一声,马上有手下捧上大碗酒,单于用一只手捧住酒碗,把另一只手的一根手指放到嘴里,牙齿用力一咬,然后将滴血的手指拿出来放到酒碗,手指里滴出来的鲜血很快融化到酒水中。
单于将酒碗递给阿提斯,“兄弟,将你的血也滴到碗中,你喝掉一半,我喝掉一半,从此以后我和你就亲如兄弟!”
阿提斯一口气喝下半碗酒,单于接着喝完,然后,将酒碗摔在地上。
“痛快!真是痛快!”单于大笑着拥住阿提斯,“好兄弟,马上带着你的人马跟我回我的营地,从此以后,这片草原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所有的财宝、牛羊、女人都是我们的,只要我们两个人联起手来,这整个西域都是我们的天下。”
在阿提斯的人生中,父亲是让他敬仰忌惮的,大哥是让他敬仰和崇拜的,现在,这个郅支单于是第三个也让他有崇拜心的男人。他毫不犹豫的发布命令,命手下全部跟随单于的队伍回营地。
格拉悄悄拉拉他的胳膊,“阿提斯,我们不回罗马了吗?要驻扎在这里了?”
“格拉,罗马不是一天就可以回去的!你看现在我们的兄弟还能受得住这漫长旅途的折腾吗?”阿提斯的心里咽下了另一句话,或许也是他不走的真正目的,单于的话打动了他,他想要在西域称霸,然后和那个汉朝的军队一决胜负,他要报仇。克拉苏家族的人不能白白死去!
郅支单于将阿提斯的人马安置在他的营地,分给他们帐篷食物,很快也将自己族里的女人还有抢来的女人,配给阿提斯的手下。休整了几个月,单于就开始带着阿提斯征站西域各小国,乌孙、大宛、大小月氏,打得他们个个俯首称臣,开始每年给单于上贡。单于在西域站稳了脚跟,开始营建自己的城堡,他听取阿提斯的建议,将城堡修建成三层的重木城墙,在他看来已是固若金汤。
而他和阿提斯的关系也有了变化,一开始他和阿提斯平起平坐,俨然是同胞兄弟般。然而一年年过去,阿提斯的人在慢慢地减少,每年都有不少老死病死战死的,虽然有新的生命在诞生,但已经不是纯正的罗马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罗马了。于是,单于越来越把阿提斯当做一个得力的手下,他封阿提斯为左将军,封格拉为右将军,明着是封赏,实际却用另一种方式告诉阿提斯,我是单于,你是部下,你必须听命于我。
阿提斯自然意识到了,他的心里越加矛盾,格拉也越来越多的在他面前说,“阿提斯,如果我们再不回罗马,我们将永远回不去了,我们将和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一样,成为在这片草原上流浪的异国鬼魂!”
忽然,他明白,一个人成不了一个族群,一个人再强大也代替不了族群,也抵抗不了其他族群,当他的手下一个个死去时,罗马人将在这片草原上消失殆尽,就像从没出现过。罗马人只有在罗马的族群中才能成为真正的罗马人,才能真正的威慑四方。
而他在西域,征战无数,却始终无法真正落脚,广阔的西域,众多的国家,你争我多,像是一片让人无限期沦陷的漩涡,始终看不到明朗的前方。但他已经老了,他开始将目光更多的投向西方,他想要望尽千山万水,看到那个儿时的家园,看到那个梦里常出现的家园。于是,他的心里开始有了新的谋划......
“小心!我的兄弟!”
突然一声喊打断了阿提斯的沉思,他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转过来。他和单于已经走向大殿,跨向大殿前的台阶时,失神的他忘了抬高脚步,差点扑倒,幸亏身边的单于扶住了他。
“阿提斯,你在想什么呢?连路都不看?”单于的眼睛又看向阿提斯。
“哈哈,单于,我只是在回味那个夜晚,女人总是美妙的,是吧,单于!”阿提斯爽朗一笑,急忙为自己开脱。
“那当然是,不过,阿提斯,接下来你要收心了,三天后我准备去攻打乌孙,一则很快要过冬,我们需要过冬的粮食,二则,乌孙现在又开始不老实了,是时候教训一下了!”
“单于今天点起烽火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是,我已经召集了部落里所有的勇士,你既然受伤了,那就别去了,在家里好好养伤吧!”
“不,单于,这点小伤难不倒我!我愿带领将士们去攻打乌孙!”
“好,你真是我的好兄弟,那我就等着你凯旋时为你庆功了!”
阿提斯或许是过于乐观了,也或许是心情混乱,也更因为身上的伤。所以,这次出兵攻打乌孙并不是很顺利。他带着几千人的队伍突袭了乌孙西南面的一支部落,起初很顺利,一番打斗后,劫掠了几百俘虏和几千头牲畜,正浩浩荡荡往回赶时,后面追来乌孙的人马,领头的是乌孙国里的大将泥贵宓。乌孙是个小国,但既能成为一个国的将领,总有几下子,再勇猛的人也不能闭着眼去对付,更不用说是现在带伤和心绪不宁的阿提斯。
几个回合后,阿提斯竟然在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面前只有了招架之力。然后,突然,手臂上受了点伤,这下情势更加不妙。
一边的格拉看见情况不妙,连忙策马过来相助,但也太迟了点,阿提斯的背上又中了一剑。所幸,格拉过来了,两个人凭着多年的默契很快打得泥贵宓乖乖后退,于是,他们也无心恋战,只下了撤退的命令,带着抢来的一半俘虏和牲畜跑回了郅支城。
郅支单于看到阿提斯的伤和他抢来的战利品,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嘱咐阿提斯好好养伤,半月后,跟着他一起去赴康居王呈弥的寿宴。
康居王宫内。玲珑的寝宫里一片愁云。云棠将御医李兰清拿来的药马上煎了给玲珑喝。半天后,烧像是退了点,但是,玲珑还是沉沉的没有力气和精神。云棠依然揪着心,却也暂时没办法,只是第二日继续将药煎了喂给公主。好在第三日,李兰清就又来了,还随身带着一大箩的看着像是草药。
“公主,我回去查了下药,从宫里带来的治寒伤的药已经没了,我这两天在四处的野外找了些草药,只是不知,这里的草药药性是否和中原的相似,我不敢贸然让公主服用,不过,我又想了个办法,将这些草药煎汁,公主用这药汁擦身泡脚,每日两次,如果公主用后能觉得体轻神爽,那就是有用的,我也会继续去采摘草药来给公主用。”
“谢谢李御医费心了!”玲珑恹恹地说了句话。
一边的云棠不敢怠慢,连忙按着李兰清说的法子如法炮制。二天后,玲珑就觉得头轻身爽了些。云棠大喜,又接着继续煎药给玲珑用,连用了七天,玲珑已感觉人如平常一样神清气爽了。于是,她嘱咐云棠不必熬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