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柳县爷,欧非卿独自回家。夜已深,刚才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只剩下了寂静和黑暗。欧非卿的脚步并不快,似乎不急着回家,似乎在想着什么。
第二日早晨,伺候过母亲吃早饭,欧非卿没有像往常那样急急出门。
“娘,儿想过段时间去京城!”他在母亲面前说出这句话。然后看着母亲的反应。突然,他母亲拿起手里的东西在他头上轻敲一下。
“儿啊,人都说你聪明无比,怎么娘看你很笨呢?娘腿脚麻利的时候你从不想着要远行,怎么现在娘眼花了耳聋了腿木了你却想着要抛下娘?”
“娘,儿怎么会想着要抛下你呢?儿是要带着娘一起去京城的。”欧非卿连忙解释。
“这话更糊涂了,只有老了往故土奔的事,哪有老了还背井离乡往远赶的事?我看你今天是撞了邪吗?怎么会说出这么混的话?”他母亲脸上的神色已很不开心,不过欧非卿还不死心,还想着努力一下。
“娘,凡事都没个定的,谁说老了就不能去远地呢,那姜子牙八十了还为朝廷出力打仗呢,娘在我小时候不常说这个故事给我听吗?娘不就指望我有一日也能为国为朝廷出力吗?”他以为说这个能起点作用,因为这是事实,不是他编的。
谁知,他母亲一听这话却把手往脸上一抹,很快老泪就出来了。
“我的相公啊,你为什么还不把我带走呢?我辛辛苦苦一个人把你儿子带大,现在到老了却要落个孤苦无依的下场啊,我的命好苦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一起跟着你去了呢。”老母亲已经在这边哭上了,欧非卿一看连忙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
“娘,是儿子糊涂了犯傻了,儿子再也不说了,要再说的话娘就割了我的舌头,娘别哭了,儿子再也不惹你生气!”欧非卿求饶着,可他母亲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想来女人的眼泪原来就多又浅容易流,而且这一流又是不容易止住的,再说这流的人却也有该流的理,想想以前的那些艰难,这眼泪真是不能马上止住的。
他后悔的开始打自己的脸。要说他对自己最满意的还是这张脸,现在拿着自己的脸开打可见他真是很后悔。很快一张白净的俊脸就红肿了,红肿得很是醒目,倒也终于止住了他母亲的哭泣。
他庆幸了,不过庆幸了没多久。第二天他母亲就头疼脑热起不来了,年老之人伤不起啊。他连忙向王府和县爷告了假,在家悉心照顾母亲。过了几天,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竟然是春梅。她不知怎么知道了欧非卿的母亲病了,就赶来照顾欧母。欧非卿有点不悦,想推辞,可他的母亲看见春梅开心得什么是的,像是见到自家的闺女似的。欧非卿看见这情形明白自己是赶不走春梅的了,他叹口气,再奇才,有时对着亲情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几日过去,他老母的病好了大半,人也精神了,话就开始多。
“儿啊,娘这几日一直在想,你也这个年纪了,该娶亲了,娘之前一直顺着你,由着你拖啊拖,可这次病了场娘想通了,娘可不想到走那天都看不到你娶亲,都看不到你生个一男半女。所以娘现在就要你娶亲,一点也不要耽搁,娘已经有了媳妇的好人选,就是春梅姑娘。娘看来看去,最喜欢春梅这个姑娘,模样说得过去,人也温柔,更要紧的是娘好像和这个姑娘有缘分,她做什么事,娘都看得很顺眼。所以,娘就帮你定了春梅姑娘,儿啊,你看怎么样?”
欧非卿确实楞了下,他真没想到母亲会提出这么个想法,不过他沉思了下,只点点头,有了前车之鉴,他现在只能点头,以换取母亲的喜笑颜开。母亲的病还未大好,他不想刺激她。
“你答应了?儿啊,娘太开心了,等娘一好就马上给你们操办婚事!”果然,他母亲看到他竟然没提半个不字,心里顿时喜开了花。心情好,自然病也好得快,再加欧非卿配的对症的药,又过几日,母亲就能下地出门,如以前那样。于是,亲事就提上议程。
“娘,儿想问一次,就一次,这亲事是不是一定要办了?还能不能再容儿子缓缓?”欧非卿做着最后的努力。他母亲一听这话,脸马上气白了,欧非卿一看这情形,连忙自己打消自己的话,“娘,儿子瞎说呢!”
欧母托了个邻居做起现成的媒人去了春梅家说亲,她家二话没说就答应,然后又告知了柳县爷,县爷先是一楞,但也很快大笑着答应,然后又差人招来欧非卿取笑一番,欧非卿只辩解母命难违。出得柳县爷的书房,欧非卿遇上了看来等候多时的春梅。
“欧先生,我......”春梅想说什么,但或是因为羞涩或是因为紧张,她说不下去。
“春梅姑娘,你不必说什么,我知道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可是我早告诉过你,你不要奢望得到什么,也是得不到的!”他对着春梅说出这句话。春梅的脸因为他的这句话顿时暗淡下去,不过很快又恢复平常。
“欧先生,我早说过,我从没有想奢望得到什么,我只想着能每天看着你就满足了。”
欧非卿叹口气,走出县爷府。他看着天上那轮银色的月亮,它那柔和的光芒遍撒大地,可它却始终高高悬挂在那高空,绝不会因为孤独而堕入凡尘俗世。
他低下头,月光下,他的身后是一个孤独的影子。
他回到家,轻轻推开母亲的卧房门,母亲已经熟睡,他轻步挪到床边,无声的跪下来。
“娘,儿子不孝,请饶恕儿子!”
一大早,江都王府那破旧的大门就被人敲响,看门人打开门,却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门外,他吓一跳,男人却笑嘻嘻的递过来一竹简。
“请呈给老王妃一阅。”说完,也没多作停留,转身就急走。看门人虽奇怪也不敢拖拉,连忙把门关上,随后紧捧着竹简往老王妃屋子赶去。好在老王妃一向起身早,倒也不打扰。
老王妃拿过竹简打开就看,刚一看脸上的神情突然变紧张,但随后又舒展开来。看完一遍,她又细细阅了一遍。然后拿着竹简沉思起来。
“恬姐,等下让翁主来见我。”
“是,王妃!”恬姐出了老王妃的屋,往小翁主的屋子走去,那屋子里还住着赵奶娘和小柯,从他们再次进王府后还是像以前那样住在一个屋子里。
小翁主跟着恬姐进了老王妃的屋子。
“无忧,今天一大早就让你来,是要告诉你欧先生去了京城,暂时不能教你读书,不过只是暂时,你别偷偷乐,好了,今天你可以玩乐一天,从明天开始,你还是给我认真读书,欧先生不在,你就复习他教过的,听见了吗?”老王妃一脸严肃的说着,底下跪着听的小翁主早憋着嘴在开心。一等出了屋子,就撒开腿跑起来。“小柯,我们可以好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