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虎双腿勒紧马腹,右手猛地一提缰绳,青骓吃痛,四蹄凌空而起,就在这一瞬间二哥刷的一下从背后抽出三支雕翎箭,分别以不同的手法搭在弦上,在青骓凌空达到最高点时,李二虎弓如满月又是一声大喝:“三叠阳关!”
弓弦轻颤,“刷!”的一声,三道流光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射向箭靶!
“噗”的一声轻响,那炎成再也忍不住了,面露喜色的拍掌叫道:“小二子,好一招三叠阳关!就算是俺用出来,也就这水平!”
空荡荡的箭靶上只有一只箭啊,听到那炎成叫好,众学生疑惑不解,纷纷手搭凉棚向前看去。待到看清楚情况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二哥这是怎么练的啊!
算上前面的一支,箭靶上不是一支箭,而是重叠的四支!后面连发的三箭,首尾相连,后一支竟然准确的破开了前一支箭的箭身!!
李二虎得意洋洋的纵马来到那炎成的近前,道:“老那,你看俺能在你这毕业了吧?”
那炎成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在俺们草原,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都有你这水平!”
李二虎狂怒道:“不吹牛你会死是不是?不服上来我射你一箭?”
那炎成连连摆手道:“俺不干,怕你射俺一脸粘糊糊的东西!”
老那一边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看着李二虎的裆部,众学生听到两个老师打趣儿,不由得都笑出了声。
李二虎怒极,刚想出言反驳,下课的钟声敲响了,只听那炎成神色黯淡对学生们道:“行了,下课了,你们都回去吧。不管你们是否喜欢骑射,是否喜欢俺老那,俺还是要告诉你们,一个民族想要振兴,光有才学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强劲的体魄。这是俺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节课,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吧!”
学生们似乎也知道了什么,一个接一个默默的对那炎成鞠了一躬,相继离开了草场。
李二虎在马上一把抓住那炎成的手臂,焦急的道:“老那,你说什么最后一节课?你要走?”
那炎成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是俺要走,是俺不得不走。”
李二虎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老应那边为难你?”
那炎成从马上跳下,走到一旁的树荫下,道:“不,院士对俺一直都很好,他怎么会为难俺呢?”
李二虎也下了马,来到那炎成跟前,关切的道:“那你为什么要走?走了能去哪儿?”
那炎成脸上一抹决然之色,道:“俺是草原儿女,当然要回草原。”
李二虎道:“你的意思是要回女真部落?大哥,他们不是不要你了吗?”
那炎成一脸悲戚的摇摇头,道:“不是部落不要俺,是俺觉得丢了大汗的面子才远离草原,是俺对不起部落!”
李二虎安慰道:“大哥,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咋还念念不忘呢?”
那炎成叹口气道:“兄弟,你能忘记故土吗?草原生俺养俺,教给俺一身的本事,俺却一个屁都没放的就离开了它,你说俺还是个人吗?俺没你那么洒脱,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俺不行,这么多年,俺都是在自责中过来的!如今草原有难,部落危急,俺要是继续龟缩在这里,你说,那还能算个裤裆里长着卵子的男人吗?”
李二虎怒道:草原有难?,这年头怎么就没什么好事呢!”
那炎成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道:“前日传来消息,蒙古鞑子想要收编我女真部落,被大汗严辞拒绝之后,竟然出兵锡林郭勒,抢我粮材,杀我妇孺,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俺虽然愧对草原,但草原需要俺的时候,俺绝不做缩头的乌龟,就算是死俺也要死在草原上!”
李二虎见那炎成一副决绝的样子,知道难以说服他,愤愤的道:“又是蒙古!这群血液里都是扩张因子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安分点!”
那炎成道:“我女真虽然人数稀少,但我女真勇士未必就真的怕了他们!那些蒙古鞑子想一口吞并我女真还需要付出些代价!”
李二虎被那炎成浓浓的爱国之情所感染,安慰道:“不会,女真人都是好样的!大哥,你此去之后,千万要保重身体!等赶走了蒙古人,你可要回来教我骑射啊!”
那炎成笑道:“你不是最讨厌俺用马鞭抽你吗?怎的现在来求俺了?嘿嘿,其实射箭不过是一门技艺而已,只要你勤加苦练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与感悟都会达到俺这样的水平。来,俺这一走能不能回来就说不定了,现在就将发七星揽月的手法交给你,能领悟到什么样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李二虎眼眶有些湿润,道:“大哥,你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再向你学!”
那炎成摆摆手,道:“兄弟,你怎么这么糊涂?蒙古鞑子狼子野心,迟早有一天会进军大宋,万一真的牵扯到了杭州,你说你没个本事怎的能保护那如花似玉的应月儿?”
李二虎不说话了,听应默林和那炎成的意思,以及历史上大宋复杂的种族关系,李二虎知道,积贫积弱的大宋被外族侵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那炎成拿过自己的硬弓,从箭囊中抽出七支羽箭,缓慢的搭在弓弦上,一边向李二虎耐心的解释着。李二虎不忍拂逆了那炎成的好意,驱散了心理的阴霾,凝神细听。
七星揽月作为一门高超的箭法,自然有着与众不同之处,讲究的是快、稳。搭箭的手法极为复杂不说,就连出箭的角度与力度都是有着极严格的要求。饶是李二虎对冷兵器很有天分,也足足的学了两个时辰,才勉强的在理论上掌握了七星揽月技法。
虽然相识不过一月,但那炎成将一生所学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让李二虎还是感动不已。
时尽中午,那炎成长舒了一口气道:“兄弟,不管你是女真人还是大宋人,你都是俺老那的兄弟。俺明天就走了,你也甭去送俺,说不定俺们还会有重逢的那天!”
那炎成说完最后一句话,用力的拍了拍李二虎的肩膀,再无留恋的走出草场。
第二天,那炎成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书院。
那炎成走后,应默林好像突然间忙了起来,竟然无暇顾及书院的事。李二虎同样三天都没去上课,每天除了在草场上打马如飞的练习七星揽月之外,他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这种情况直到第四天早上才有了好转。
第四天一早,李二虎早早的起来收拾了一下,今天是上午第二节的课,所以在饭堂吃过早饭,李二虎才不慌不忙的向书院教师休息室走去。
屋中并无旁人,应月儿见李二虎进来,欣喜的小脸上满是关切的问道:“李木,你生病了吗?”
李二虎愣道:“生什么病?”
应月儿道:“没生病?那你怎的三天都没来上课呢?”
还不是为你姐姐、为那炎成的事担心嘛!李二虎摇了摇折扇,一双泛着淫光的眼睛紧盯着应月儿的,道:“哦,当然生病了。那天你不是说什么成亲之后某些事做的会比鄢然好吗?我这几天就在想,你到底哪里做的能比鄢然好呢?嘿嘿,你看现在屋里又没有人,不然你就告诉我吧——”
应月儿俏脸羞得通红,嗔怒道:“死人!人家好心好意的关心你,你却来轻薄人家!”
李二虎装作迷惑不解一脸正经问道:“人家?人家是谁?”
应月儿大急道:“人家不就是我!真不明白你这个死人,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李二虎嘿嘿一笑,道:“哦,这回懂了,原来人家就是你哦——”
应月儿脸上羞红更甚,低头小声道:“你这人就会骗我!我昨晚已经问过娘亲了,她说爹爹根本没有反对过你和我的亲事——你,非要我担心吗?”
李二虎眼里淫光更盛,道:“嘿嘿,原来是我们的大才女等不及了!那我明天就向你爹提亲咋样?对了,成亲是不是要聘礼啊?你看——”
应月儿嗔怒道:“你才等不及了呢!这事你去与爹爹说,莫要说给我听!”
应月儿低垂着脸,惊喜无限的看着李二虎,弄的二哥心里一阵骚痒,刚想去占些便宜,却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二虎扭头一看,顿时郁闷无比,老应,你就不会晚点来?!
压下自己刚升起的****之心,李二虎没等应默林进屋,没好气的道:“老应,没事你总这么早来书院干嘛?”
应默林猛听有人说话,一看竟是李二虎,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道:“你病好了?”
李二虎郁闷道:“我不就是三天没来上课吗?病,什么病?”
应默林奇怪的看了看应月儿,道:“我前天让月儿去探望去,她回来说你卧床不起的呀!”
李二虎恍然大悟,忙捂着胸口道:“哦哦哦,是是是。这不是书院交流赛就要到了嘛!我为书院殚精竭虑,夜不能寐,劳心劳力,废寝忘食,终于一病不起,哎,要不怎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应月儿见他一副忧国忧民忧书院的正直样子,在一旁捂着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应默林似乎也见惯了李二虎这副样子,见他没什么大事,也懒得理他,开口道:“无恙就好,这位是新来的同学,我已经把他安排在你芳班了。正巧你在这,一会你直接带着去上课就是。垂宇,还不见过李老师。”
新来的同学?李二虎这才注意到,应默林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书生。这书生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的相貌堂堂,一脸英气,目不斜视的站在院士后面,听应默林说话,忙上前两步,恭敬的对李二虎一揖到地,道:“学生赵垂宇,见过李老师。”
行,这小子够帅!赵垂宇举手投足之间甚是合理大方,丝毫没有矫揉造作之感。再加上他眉宇间隐隐的竟然有股威严,更是平添了几分光彩。李二虎上下打量了一眼赵垂宇,脸上满是欣赏的神色。
应默林道:“垂宇是金陵学子,身世坎坷,李老师莫要为难了他。”
李二虎斜眼看了看应默林,不满意的道:“院士,不是我说你,你去书院问问,师生关系最好的是哪个班?我不被学生为难就烧高香了!”
应默林白了他一眼,道:“为了顾及我书院的名声,垂宇在书院这段时间,李老师还是少讲些让人想入非非的故事吧!”
李二虎不满道:“我靠,老应,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你咋也这么贬低我?要不给他们讲点黄色小笑话就那群畜生能安心的听你讲课?我为书院可算是碎了心,磨破了嘴,你反过来竟然说我不顾及书院的名声,这是什么世道啊!”
应默林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小声道:“呃,适当,适当就好…”
李二虎这才略微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看着李二虎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应月儿再也忍不住,扭过脸咯咯的笑个不停。
新来的学生赵垂宇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惊疑不定的看了看院士,又瞅了瞅李二虎,心道,他俩谁才是院士,怎么角色有些颠倒了呢?
应默林在场,反正占不到便宜了,李二虎拉过赵垂宇,道:“时间也不早了,咱先去上课。”说完,李二虎留下无比郁闷的应默林,领着赵垂宇向芳班走去。
应月儿直到李二虎的背影消失后,才止住了笑,呆呆的看着李二虎离去的方向,一抹幸福的红晕不自觉的挂在了脸上。
应默林早年的时候也算是风流才子,见自己女儿那副样子,心里一惊,忙道:“月儿,李木那小子健硕如牛,你怎么说他卧床不起了呢?”
应月儿脸上一红,低低的道:“他来书院以后不知怎的一直都在苦练骑射,我怕他身体吃不消,所以才欺瞒了爹爹。”
应默林心里更是确定了几分,试探道:“那炎成没走的时候不也是每天都练骑射,你怎么不怕他吃不消?”
应月儿撒娇道:“爹,你也来取笑我!李木他不是书生嘛,身体又怎能和那老师比?”
应默林看着自己女儿那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心里将李二虎骂了几百遍,仍贼心不死的道:“月儿,你实话告诉爹爹,该不会是你看上那小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