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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他山之石(4)

第14任总统皮尔斯属于另一类带有军人背景的总统。皮尔斯1837年33岁进人参院,是当时参院最年轻的议员。1842年退出参院回新罕布什尔州从事法律事务,又获得成功。1846年美墨战争爆发,政府要求新罕布什尔州募集两个连的志愿兵。皮尔斯立即停掉自己那个兴旺的律师事务所,以42岁年龄报名人伍。初为他是士兵,在这些仓促组织起来的军队中他上升很快,很快被提升为上校,1847年被提升为由志愿队伍组成的义勇军的准将。这年5月,他率2500人乘船从海上人侵墨西哥,长驱240公里,与向墨西哥城挺进的斯科特将军率领的大军会合。8月的战斗中皮尔斯从马上摔下负伤,部下的战斗队形出现混乱,成为后来政治对手攻击他的话题之一。战争结束后,皮尔斯退役返乡重操法律事务,新的事务所和老的一样成功。但从墨西哥战场回来的皮尔斯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从军事生涯中获得莫大启示。相信一个政党如同一支军队,如果没有纪律、组织和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便不会有战斗力。他后来成为新罕布什尔州由律师和政治家组成的团体“康科德派”首领,该团体控制了该州的民主党,成为他当选第14任总统的基础。

皮尔斯任上两件影响深远的大事被人们忽略。一是使用海军马修·佩里准将的舰炮轰开日本门户,迫其签订《神奈川条约》开港通商。此事成为日本“明治维新”的启端,终于在1941年突袭珍珠港时给美国以惨重报复。二是起用陆军一个名叫杰弗逊·戴维斯的西点毕业生为陆军部长。戴维斯在陆军部长任上表现非凡,大力推进陆军改革,1861年却以南方总统兼南军总司令身份成为分裂首领,几乎把美国国家一劈两半。

当过军人也当过律师的皮尔斯,既为美国开拓了疆域,也为美国种下了祸根。

参与国家扩张军事行动的总统中,贡献最小的是第16任总统林肯。

林肯是美国历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一位总统,祖父是流浪汉,四处打工,一次为农场平整土地在树林中被印第安人杀死。父亲是木匠,未受任何教育,除了十分吃力地写出自己的名字,就再不能用文字表达其他东西。母亲出身更为贫苦,一字不识,用“X”来代替自己姓名。林肯自己当过工人、水手、店员、邮递员、土地测量员。这个后来成为美国民主象征的人,最初给自己打开一条通道却是凭借肌肉的力量。他身高1米93,长臂大手,身体健壮。虽然来自小地方,但初到依利诺斯州的新塞勒姆,就在一场摔跤较量中战胜当地最强壮的杰克·阿姆斯特郎,不但成为镇上的着名人物,连当地黑社会也对他肃然起敬。1832年春天因杂货店倒闭,林肯失去了工作。此时恰好依利诺斯州州长号召志愿参加平定印第安人叛乱的“黑鹰战争”。林肯立即参加民兵,因其强健的名声,被选为民兵连队的上尉连长。志愿期满,林肯再度要求服役,这次是身份却是普通士兵。他总共服役3个月,未参加一场战斗。后来他半开玩笑地说,当时只是“率队攻打了野洋葱地,并在与蚊子的激战中流了血”。

玩笑归玩笑,林肯却一直十分珍视这3个月的军事生涯,认为这是自己经历中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西奥多·罗斯福戏剧般地用两周时间,在创造一个国家的同时攫取一条运河,让全世界领教了他那“胡萝卜加大棒”的滋味。

与第16任总统林肯从军几乎没干什么事相较,第26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干的事情就太多了。

这是美国历史上最强有力的总统之一。1998年美国《时代》周刊推出20位对本世纪影响最大的世界性人物,第一位就是西奥多·罗斯福。他自幼因体弱多病,便经常从事拳击、摔跤、骑马、打猎、游泳等运动,结果反而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他18岁考人哈佛大学,在大学高年级完成的第一部着作《1812年的海战》,已在喻示出他的兴趣和爱好。所以虽然大学刚毕业仅23岁他就当选纽约州议员,37岁又出任纽约警察局长,但这些职务并不能使他满足。西奥多·罗斯福是一个帝国意识极强、关注国际政治甚于国内政治的人物,热衷于军事冒险,相信弱肉强食。他很早就梦想在中美洲开凿一条连通大西洋和太平洋的运河,而且这条运河为美国拥有。海军上校马汉1890年的大作《海上力量对历史进程的影响》对他影响极大,他认为海军是国家政策的基石。1896年麦金利当选总统,他便四处活动,想获得海军部长助理的职位。麦金利虽然也是军人出身,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却也是在非常勉强的情况下,才同意让极富攻击性的罗斯福占据这一职位。这时已经是1897年,离美国与西班牙战争爆发只剩一年时间,罗斯福39岁。

1898年2月15日夜,停泊在哈瓦那港的美国军舰“缅因”号被炸沉没,舰上354名官兵中266人遇难,美西战争终于有了导火索。2月25日,海军部长离开华盛顿。罗斯福立即以代理部长名义给海军亚洲分遣舰队指挥官乔治·杜威去电,指示舰队向香港进发。他在电报中大胆越权,暗示战争即将爆发;而一旦战争爆发,杜威应立即采取进攻菲律宾的坚决行动。杜威与罗斯福私交很深。他年轻时本想上西点军校当陆军军官,由于名额巳满,只好进了海军军官学院。毕业后杜威表现平平,就能力与资历看,根本无法在能人如云的海军将校中脱颖而出。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结交有势力的朋友,西奥多·罗斯福是其中之一。正是靠这些政治关系,杜威才晋升为海军准将,获得亚洲分遣舰队的指挥权,所以他对罗斯福言听计从。

1898年4月24日,西班牙对美宣战。第二天,美国也对西班牙宣战。西班牙人万万想不到的是,4月30日深夜杜威的舰队就开进马尼拉湾,像进行海上校阅一样,几小时内令猝不及防的西班牙太平洋舰队灰飞烟灭。全美国沉浸在对杜威英雄壮举的狂热崇拜之中,没有人知道帮助杜威上台和指示杜威开战的是罗斯福。

这件事对罗斯福刺激很大。他对在后方通过大量行政工作操纵战争失去了耐性,渴望到战争第一线去一展才能。他曾在国民警卫队服役3年,获得过上尉军衔。1898年5月,在人们对杜威准将的欢呼声中,罗斯福辞去海军部长助理职务,以中校军衔出任第一志愿骑兵团指挥官伦纳德·伍德上校手下的副团长。伍德升为准将后,他出任第一骑兵团上校指挥官。

罗斯福使这个团成为美西战争中最富传奇色彩的部队。1898年6月22日,第一志愿骑兵团横渡佛罗里达海峡在古巴登陆。在随后进行的一系列战斗,尤其是攻克圣朱安山要塞的战斗中,该团表现如此出色,以至美国报界宣扬的众多战争英雄和火线勇士中,没有哪一个像西奥多·罗斯福这样,持续15年时间成为报刊的焦点人物。新闻记者们连篇累牍地报道他在敌人火力下如何勇猛,怎样机智地指挥部队避免损失,西班牙军队投降后,又怎样迅速地让士兵回国。他的名字如此响亮,以至麦金利总统谋求竞选连任时,像当初不情愿地提名罗斯福为海军部长助理一样,同样不情愿地提名西奥多·罗斯福为副总统竞选伙伴。罗斯福成为美国最负盛名的战争英雄,甚至连发动战争从西班牙人手中夺得波多黎各、菲律宾和关岛、合并夏威夷群岛并使古巴处于美国保护国地位的总统麦金利,也被笼罩在了罗斯福巨大的阴影之下。这个从小迷恋海军的人却最终在陆战中获得巨大声誉,不知他本人做何感想。

麦金利于1901年9月遇刺身亡,43岁的副总统罗斯福接掌总统职权。至今美国最年轻总统的纪录仍然由他保持。约翰·肯尼迪和比尔·克林顿这两个年轻总统上台时,都比西奥多·罗斯福年长。如果麦金利不死,这个在海军部长助理任上就敢越权指挥舰队的副总统,还不知要干出多少违规的事情来。

他一上台就盯住巴拿马运河,急不可耐地要圆想了几十年的梦。巴拿马运河早在1880年就由一家法国公司开凿,1889年因银行破产,法国公司倒闭,运河计划停止。罗斯福刚上台就启动巴拿马运河计划,但当时巴拿马属于哥伦比亚领土,哥伦比亚议会拒绝了美国提出的开凿条件。罗斯福狂怒已极,立即策动巴拿马从哥伦比亚“独立”。1903年11月3日巴拿马政府宣告成立,罗斯福立即宣布予以承认,并派出美国军舰阻止哥伦比亚人侵。11月18日,两国政府签署运河开凿条约。美国不但拿到了运河的单独开凿权,还获得一项特权:运河两侧各8公里区域为美国永久租用。

一切都在令人目不暇接的高速度中完成。从11月3日巴拿马“独立”到11月18日美巴缔结运河条约,西奥多·罗斯福戏剧般地用两周时间,在创造一个国家的同时攫取一条运河,让全世界领教了他“胡萝卜加大棒”的滋味。

令人十分费解的是,这个从来笃信弱肉强食、每一个毛孔都充满扩张气息的西奥多·罗斯福,竟然于1905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原因是调解了一场与美国无干的日俄战争。发明硝化甘油烈性炸药的诺贝尔老先生若在天有知,定会被这个硝化甘油的无忌使用者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罗斯福只能用一只眼睛去领取世界着名的和平奖了。1904年12月在白宫和一位职业拳击手的较量中,他一只眼睛被击伤,从此失去视力。他是那种极富攻击性的人,当上总统住进白宫也不甘安逸,仍然像西部牛仔那样热衷于角力。

西奥多·罗斯福活到了1919年,不但用一只眼领取了诺贝尔和平奖,而且用一只眼看见了巴拿马运河通航,还看见了他的堂弟富兰克林·罗斯福(1931年当选第32任美国总统)像他一样,也当上了海军部长助理。

对他来说,应付这几件事情一只眼已经足够。

为记取62万人生命换来的沉重教训,以民主自由标榜于世的美国,公民誓词中将“永不分裂”置于了第一位。

直至今天,每一个美国公民仍须向国旗完成如下誓言:

“I pledge allegiance to the flag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and to the Republic for which it stands,one Nation under God,indivisible,liberty and justice for all.”译为:“我站在国旗下对美利坚合众国庄严宣誓,忠于祖国,永不分裂,坚守对全体人民的自由和公正。”

为什么以民主自由标榜于世的美国,却在公民誓词中将“永不分裂”放在第一位、置于自由与公正之前?

这里面包含有用62万人生命换来的美国历史上最为沉重的教训。在国家扩张道路上一帆风顺的美国,1861年突然走到了国家分裂的边缘。

持续四年的南北战争中,北方联邦军先后有200万人走向战场,南部同盟军先后从军的则达90万人。这场战争的伤亡人数是空前的。美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朝鲜战争中死亡总人数是578000人,仍未达到南北战争时期62万人的死亡总数。

在这场维护国家统一的战争中,200万北方联邦军官兵穿过112000阵亡、228000病亡、23000亡于意外事故这长长一串死亡名单,走出来5位美国总统:第18任总统尤里西斯·格兰特;

第19任总统拉什福德·海斯;

第20任总统詹姆斯·加菲尔德;

第23任总统本杰明·哈里森;

第25任总统威廉姆·麦金利。

1861年4月,美国内战爆发,林肯政府号召人们参军维护国家统一。辛辛那提市一位名叫海斯的法务官在日记中写道:“我即便知道自己会在未来的战争中牺牲也决心前往,这将远远强过逃避责任而苟且地存活。”

这位39岁的法务官第一批报名参军,在联邦军队里出色地服了4年兵役。他初任第23俄亥俄志愿步兵团少校时,团里只让这位前法务官处理该团的法律事宜。海斯颇为不满,坚决要求上战斗第一线。他很快如愿。他在前线一直升到上校,成为该团的指挥官。一位部下后来回忆说:“海斯上校在战斗中如狮子一般勇猛,我们经常看到他策马疾驰冲向敌群。”他的另一位部下、后来出任第25届美国总统的军士威廉姆·麦金利说:“海斯上校原来的性格特征在战斗中似乎全部改变了。在一次次反复厮杀里面,他变得那样激烈、凶猛甚至残忍。”海斯在战斗中数次受伤,一直在陆军中服役到战争结束,然后退役当选为国会议员。为表彰他在军中的卓越贡献,林肯总统授予他少将军衔。

1876年海斯当选美国第19任总统。他似乎把这一职务看作是军人的一个哨位,一上台便宣布自己只任一届。

海斯总统的继任者、第20任总统加菲尔德也是南北战争时期的军官,从军前是希腊文和拉丁文教授,俄亥俄州海勒姆学院院长。1861年内战爆发他报名参军,以出色的演说为组建俄亥俄第四十二志愿步兵团做出突出贡献,被任命为该团中校军官,继而成为该团上校指挥官。志愿部队在战场广袤的南北战争中是双方的主要搏斗力量,很多从来与军事无涉的文职人员在战斗中迅速跃升。加菲尔德1862年晋升为志愿部队的陆军准将,1863年升为陆军少将,成为美国由学者成为高级军官的典型。

这个典型于1880年当选总统。他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左撇子总统,又是最短命的总统之一。上台半年刚过,就在华盛顿火车站遭求职未遂的芝加哥律师查尔斯·吉托的枪击,两个月后去世,成为继林肯之后第二个被刺身亡的总统。

第23任总统本杰明·哈里森南北战争爆发时,是印第安纳州最高法院的书记员。最初他置身事外,后来州长奥利弗·莫顿要他组建州志愿步兵第七十团,他完成这一任务如此出色,以至立即就被任命为该团的上校指挥官。哈里森在没有太多准备的情况下进人战斗状态的,他运气很好,跟上了一个杰出的军人。在名将谢尔曼的指挥下,哈里森参加了多场战斗,甚至参加了1864年血腥的亚特兰大战役。战斗中哈里森不避艰险不抢战功赢得豪侠的声誉,1865年获得准将军衔。战争一结束,这位将军便记起法院书记员的业务,于是退役重操法律旧业,并于1888年当选美国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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