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仞伢眼明手快,在巽冉散发杀气的瞬间就察觉她的异状并把她行凶的手抓住,不然他的肚子上可要凭空多出一个洞来了。仞伢这回真生气了,这女孩怎么这么莫明其妙啊?“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搞什么鬼?”巽冉眯起眼睛:“你看不出来我想揍你一顿吗?”
“我怎么招惹你了?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你就有!”巽冉恼怒地丢掉匕首,大吼着把仞伢狠狠推倒在地,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砸去。“你这混蛋!居然敢用枪指着我?本小姐是你能用枪指着的吗?亏我那时这么担心你!你这个大笨蛋!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气得不行的她说着说着张开嘴就一口咬在仞伢脖子上。
“呃……痛……别生气……”忍着痛,仞伢轻轻拍打着变身成暴走小野猫的女孩,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从那天晚上遇到后,他就赶到美洲去执行担任烈焰首领以来的第一次任务,直到昨天才回来覆命。本来他已经忘了这件不愉快的事,可是巽冉却记得这么清楚。看来艮岳的首领希尔说得很对,原来女人真的可以很记仇,不但成熟的梅铃莎是,连这个八岁的小女孩也是。
舔到舌间的丝丝腥味,巽冉终于松开嘴巴,但依旧凶巴巴的吊着眉毛:“对不起有用吗?哦,当然,你很厉害,我根本不可能对你做什么,连偷袭都做不到。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对不对?”
抓着巽冉的手臂,仞伢认真地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知道吗?你是我见过在这个年纪最棒的!你的智慧让人惊叹,要知道那种高超的陷阱不是所有人都做得来的。”
“哼!我就知道你在嘲笑……啊?……真的?”巽冉有点不相信。
“我需要说谎吗?”仞伢温柔地笑着,她真的很棒,就像那位拥有和她一样眼睛的女神一样棒。
“真的吗?呵呵……”巽冉终于真正开心的笑了,舒展的眉毛,弯月般的眼睛,颊上浅浅的小酒窝……每一处都让仞伢感到美好。“不过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除非……”
巽冉奸诈地掩嘴,于是便出现了现在这个情况。抱着巽冉小小的身子,仞伢慢慢走在回别院的路上。即使巽冉再小,人毕竟还是有重量的,而这个重量对还不太强壮的十四岁少年来说着实很吃力,于是走不到十五分钟仞伢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休息。
“呀!你也太没劲儿了吧?才几分钟而已。”巽冉靠在树干上,嘟嘴抱怨。
“是谁不愿走路的?”仞伢没好气地瞪着她。
“人家累了嘛!以前都有素在我身边侍候的,都是你把他给杀掉了。”
“素?不认识。”仞伢蹙眉,一年干掉这么多人,他哪记得谁是谁啊。
“反正就是你不好。休息够了就继续,我肚子有点饿了。”
“……”就知道吃。仞伢想这么说,但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
终于回到别院,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仞伢真的不想再起来。而那个说又累又饿走不动的人,却在踏进小厅后就一阵风似的跑了,那模样要说多精神就有多精神。起身想告迟,巽冉便又及时地跑了回来。
“吃饭了。”巽冉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我想休息。”
“吃完饭就休息。”巽冉答应着,头也不回地拉着他继续走。
“我要睡觉。”
“这里有客房。”
“我要洗澡。”
“这里有温泉!”
“你……”猛地扯住声音变得越来越冷的巽冉,仞伢有点生气。
巽冉忽地回头,把身子站得直直的,浑身上下傲气凌人。“我告诉你。我有过三个‘默者’,他们每一个都在这里生活,直到任务结束。你是第四个,当然也不会例外。我不希望听到别人说‘风之别院’的主人吝啬非常,连个人也不愿留下。”
至此,仞伢还有什么话可说?看着巽冉转身离去的背影,仞伢不由自主地跟上,而巽冉也没有再拉着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饭厅,路上只有令人烦躁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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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下来两人都不大说话,只有在指点技巧的时候偶有言语。但是仞伢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而巽冉又很聪明,几乎一点就懂,于是两人说话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仞伢早早回到客房歇息。虽说巽冉在生他的气,但对他的招待却从来没有怠慢过。而且见过仞伢的身手,别院里的仆人都对这位新来的“默者”大人又敬又畏,态度更是好得不得了。而且担任了“默者”一职,如果不是A级任务(最高级别的任务)也不需要他出手,可以说仞伢现在是没有什么烦恼的了。但是不知怎的,胸中似乎总有股郁闷之气,怎样都无法舒解开来。翻来覆去难以成眠,无奈之下他决定出去散一散步。
没有风的夜晚,连空气都湿湿黏黏的。桃花不堪雨水的凌虐散了一地,满目残败的粉红。没有下雨,看来老天还对他不错,知道他心情不好便大发慈悲没有让他更烦闷。仞伢漫无目的地乱逛,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巽冉的梅花园里。正苦笑着自己的行动,却听见一声微弱的呻吟从屋里传来。仞伢想都没想,便立刻冲进屋内。
亮堂的室内静雅依旧,但屋子中间却趴着巽冉小小的身体。她痛苦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把整个身体都紧紧蜷成一团。乌亮的长发散在地板上,凌乱地遮住她苍白的脸。仞伢见状急忙上前,抱着她焦急地问:“怎么了?”
巽冉微微睁开紧闭的眼睛,想说什么但颤抖的口舌却始终不能如愿表达。喘了好一会,她终于可以开口,但“哇”的一声却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你……”仞伢明白了,这种情况他也曾经历过,虽然发作的时候痛苦得要死去,但过一会儿就没事了,而且当身体免疫以后便不再发作。把巽冉小心地放在柔软的床上,仞伢细心的为她送上一杯冰水。冰水中掺了一种山茶的粉末,虽然并不会有什么大作用,但却能让身体舒服一些。
巽冉终于镇静下来,痉挛的四肢也开始慢慢舒展开,不稳地接过仞伢的杯子无声地喝了下去。看她喝完,仞伢才开口:“究竟怎么回事?”
“你最好把刚刚看到的都忘掉。”巽冉低头冷冷地说。
“我有责任知道。”
“责任?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看到我那么狼狈的样子,你很爽是不是?”巽冉紧紧咬着嘴唇,眼里蕴满泪水。
“巽冉!”
“还是你也跟他们一样,都是来监视我的?……哼!不说话就是默认咯?”
“你别这样!”仞伢心痛的皱眉,看着女孩泛着泪光的紫瞳,不知怎的他竟不由的心痛。
“你要我怎样?”用力把一个小瓶子扔到仞伢身上,巽冉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从小到大我经过多少次密谋周详的刺杀?你知道我中过多少毒?你又知不知道在这个别院里有多少是别人的眼线……”
仞伢心痛地抱紧她娇小的身子:“别……不要哭……”
“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信赖的人。但你为什么总是惹我生气?我明明很想跟你好好说话的,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巽冉抓着仞伢腰侧的衣服,伏在他胸前嘤嘤地哭,父亲大人是大骗子,说会找个对她好的“默者”,但仞伢对她一点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听见巽冉说他是她唯一信赖的人,仞伢在心里乐的翻了天,但面对巽冉的抱怨,口拙的他不知如何劝慰,只能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推开仞伢的肩膀,巽冉抹抹脸上的泪痕,小小的鼻子红红的,还不时抽一抽。“哼!”
看她不生气了,仞伢才又开口:“刚刚那翻话你没有对别人说吧?”
“你当我像你那么白痴啊?”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虽然我是你的‘默者’,但并不代表我可以信任……”
巽冉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于是很不客气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后炯炯地直视着他:“因为你是仞伢!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是仞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即使习惯了巽冉的直爽,但这么认真的表白还是让他脸红。于是仞伢便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呃……这个瓶子是你的?”
“嗯!今天才拿到手的,不过好像不太适应,让你看笑话了。”巽冉一想到刚刚自己的丑态被仞伢看到,便浑身躁热起来,好丢脸啊……
打开瓶子嗅了一下,仞伢的眉峰顿时皱起,声音也加重起来:“你简直不要命了!就我所知这里至少就有六种剧毒!麦仙翁、瑞香、相思豆、铃兰、蔓陀罗、番木鳖,随便一种都足够让你送命!你居然……真是太乱来了!”
“别紧张,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巽冉耸耸肩,“这些药我之前就在用,今天想试试混合会怎么样而已嘛!再说,我的‘阿弗洛迪忒’也可以帮助散毒,没事的。”
“阿弗洛迪忒?”仞伢的眉皱得更深了,那是一种罕见的剧毒,而且无药能解,她怎么会有?
“对啊!我身上的香味就是‘阿弗洛迪忒’的香味啊!”巽冉献宝地笑着,丝毫不察觉仞伢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