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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想去看烈日祭(下)

『圣历628年六月十二』

午后,雨停了,天气却没变好,迟迟未到的暑气仿佛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空气湿热凝滞。

我病歪歪地倒在藏书楼的摇椅上,要死不活。

刚才吃过饭后我费尽心力游说柳青云和叶之仪这两个比较靠谱的适合带我去观烈日祭的人,可任我磨破了嘴皮子说得一头大汗这两人半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眼见着出游无望,我心中的那股烦闷更甚早上——现在的我是怀抱希望又不幸希望落空,这种情况对人的打击一般都是比较强烈的。

不过东方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西谚又有云“上帝向你关了一扇门,必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总而言之,全世界人民的智慧先人都教育我们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能放弃希望。先人的话说的真是精辟正确无比,上天果然给深陷绝望之中的我送来了一线希望。在此我要企求上天原谅我的愚昧驽钝,不能体察它的良苦用心,当这一线略显寒碜的希望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差点把它给拒于门外了。

那时的情形是这样的:我依然病歪歪地倒在藏书楼的摇椅上,要死不活;公孙笑蔫黄瓜一样地漂了进来,顶着一张便秘脸,俩小眼睛死死盯着我。当时我还没有察觉到他会是我的救世主,看到他这死样子自然让我很不爽,当然,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他这个死样子应该都会不爽的,何况我心情还极度恶劣。我是这么冲我的救世主吼的:“公孙笑!你有屁就赶紧放了,没事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还好我的救世主没有通常意义上讲的救世主那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平地消失的活儿干不来,所以只好选择前者。他开口道:“云莺姐,我有事要跟你商量,只是刚才看你很心烦的样子,一直都不好意思开口。”

我站起来就要走:“那我拜托你千万别好意思,不管是什么事我肯定是帮不上忙的。”

公孙笑跑过来死死揪住我,鼻涕眼泪都下来了:“云莺姐,你现在对我怎么这么冷漠啊,以前你可是谷里对我最好的人啊,呜呜呜……”

你看,这事儿真是不怪我,我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我的救世主会是这么一付怂样啊。看他哭得伤心,我也想哭了:死小子居然把鼻涕眼泪都擦我身上了,反正衣服不用你洗是吧。我头疼不已,用力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可他又立即扑了上来,发现来硬的难以脱身,我只得安抚他道:“别哭别哭,姐姐就是心情有点不太好,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啊。我不出去了,我就在这边听你慢慢说,行吧?”

一番软话终于哄得他停止了哭泣。于是,我又坐回了摇椅上,公孙笑抽噎着拉了张凳子坐在我旁边。我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洗耳恭听。”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我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公孙笑开口道:“我想让你帮我……呃……帮我出出主意……呃……该送什么给师父做生辰礼物。”

我一听,觉得公孙笑无聊透顶:“嗨,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这还值得你哭成这样,随便送点什么不就完了嘛。”

“那可不行,这是师父的七十大寿啊,怎么能随随便便的送个东西就算。”

我又给他出主意:“你不是很擅长做菜嘛,那就做个别致点的菜行啦。”

公孙笑又是一阵摇头,把我的主意给否定了。他跟了他师父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我来了不满十日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在唯二的两个方案被否决后,我一拍摇椅把手道:“左不行右又不行,干脆别送了!”

经我这一骂,公孙笑泫然欲泣,小媳妇兮兮地哭诉了一大通,大意是这样:昨天去给大师兄送药时听到师兄们在互相炫耀礼物的事,然后就十分震惊地得知他们三人都已经备得贵重物品在手,只待师父生辰那天拿出来拍马屁了;公孙笑发现了他们的狼子野心,自然在礼物的事上也不能怠慢,但是思来想去没有任何值钱玩意儿可送,于是便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指望我能给他指条明路出来。

听他说完,我问道:“那你师兄们都是送的什么东西啊?”

“我问过了,可是他们都说要保密,只肯透露是从谷外买回来的。”

“那你也自己去买一个不就得了。”

“我也想啊。可是师父不让我随便出谷,他说我武功还太浅,怕我出去了被人欺负。”

我心下大不以为然:照这么说没武功的人不是都不能出门了?他大概是怕你太傻了,会被人家骗走。就在这时候,我福至心灵,发现了上帝给我开的那扇窗。我正色对公孙笑道:“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想要买礼物给你师父?”

公孙笑坚决的点点头。

我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有别的人后,凑到公孙笑的耳边轻声说道:“那我们两个偷偷地出谷去买,你二师兄不是说谷外三十里有夏国的第二大城嘛,那里肯定有你想要的东西,姐姐陪你一起去,保管买来的礼物让你师父满意。”公孙笑显然不是一起出游的理想人选,但是既然没得人让我挑,也只好将就着了。

公孙笑被我一番话说得有点动心,傻呆呆得想了一会儿,有点迟疑地说道:“可是,可是师父不让我出谷啊。”

说服行动初见成效,我赶忙添柴加火:“没关系的,我们买了就马上回来,你师父看到你这么有孝心,一定不会怪你的。”管他的,先把人骗出去再说,到时候再想办法拖到烈日祭。

小孩子就是好骗,三言两语的公孙笑就被我给说服了。这傻小子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去了,仿佛已经礼物在手了一般,把我也给逗乐了。

我想了想,又问道:“买礼物可要好多钱的,你有钱吗?”

“我有一点碎银子,够当路费的了。那边林子里有好多逍遥果,听说是很值钱的药材,去年张大哥摘了一些出谷去卖,得了好些钱呢。我多摘一点带去换了钱就可以买礼物啦。”

出门旅游我向来是轻装上阵,现在人数凑齐旅费也够了便一切OK了。接下来首要之事就是确立我在旅行团中的领导地位,我语重心长对公孙笑道:“这趟出门总得有个几天,期间要是有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听姐姐的话,这个你能答应吗?”公孙笑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看来事情进行到这这孩子已经完全以我马首是瞻了。

得到了令我满意的答案,我又开始进行下一项工作:确定出行时间。鉴于这孩子太过单纯,心里有点事儿人家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为免夜长梦多我立刻下了明天就动身的决定。公孙笑自然不会反对。

最后的工作就是制定具体的逃跑计划。这个工作需要做得十分具体缜密,能不能逃得出去,逃出去了能不能过好就全指着这计划了。我坐在那想了一会儿,对公孙笑一二三得交待起来:“你现在就去摘果子,要装好了,别弄坏了,回来在人前要保持正常,要有人问起果子的事你就说你要研究新菜。出门要带的衣服和银子收拾好了藏在饭堂里,晚上就别回去睡了,就说在研究新菜。姐姐我今天会住到山下去。你等大家都睡下以后就下山来跟我会合,离开前要记得留个纸条。还有,千万不要回去睡,不然半夜起床肯定会让他们发现。听明白了吗?”

公孙笑果然没有完全明白过来。我又仔仔细细得给这猪头讲了两遍,终于让他彻底弄明白了。他拍胸脯向我保证:“放心吧云莺姐,我一定能做到的。”

我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脑袋:“好,那你去吧。”得了我的吩咐,公孙笑撒欢儿地跑走了。

出行再次有望,活力回到了我身上,于是我立刻去找人带我下山。为什么要先一天下山呢?因为我可不比公孙笑,他虽然武功不如他师兄们,但也成天山上山下地跑惯了,一个人偷偷溜下山绝对没有问题,我爬个山那么费劲,要是也半夜走的话,只怕天亮了追兵来了我还没下得山呢。

跑到静思楼,看到叶之仪正坐着喝茶,我说道:“叶大哥,你这会儿要是没事能不能带我去趟山下。现在天气热了起来,我要去拿几件薄点的衣服穿。”叶之仪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不多时便来到山下,进了竹楼我就开始实施我的下步计划——赶走叶之仪。我把衣服拿了出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指着一条裙子裙角的一个洞道:“叶大哥,你看我这些衣服都有点旧了,这边还有一个洞,我得去找裁缝王大婶把衣服好好改改,要不我就不耽误你了,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就住在这一晚上,明天衣服改好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没想到叶之仪忒大方:“既然这样那就不要穿了,我带你去王大婶家买两件,你先凑合穿着,回头让她再给你做两件合身的。”

我连忙表明自己勤俭朴素的立场,叶之仪也非得坚持己见,正当二人僵持不下之际,上帝又给我开了一扇窗。一个女孩跑捧着个大纸包跑进屋来,热情洋溢道:“云莺姐,你回来啦,这几天你不在,我们都很想你呢。”说着把手中的一个大包递给我,“这包点心是我亲手做的,是给你……嗯……还有青云哥吃的。”

原来是想通过我曲线栓住柳青云的胃。看着她我计上心来,我将脸部肌肉调整出一个最热情的表情,一把抱住这女孩:“我也好想你啊,这两天我在山上一直挂念你。我今天不回山上了,咱们姐妹俩要好好聊聊,你说好不好,好不好!”这女孩显然是被我热情非常的表现给弄糊涂了,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亲热地抱着她的肩膀,对叶之仪说道:“叶大哥,你看大家都这么想我,我要留下来跟大家聚聚。”看着我们的亲热劲儿,叶之仪不疑有他:“也好,那我就回去了,明天过来接你啊。”

Yeah,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等公孙笑来跟我会合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把这姑娘打发走,我就开始收拾行礼,用块大布把出门用得上的东西都给装到了一起。至于那包点心,自然没有柳青云的份,全部充公做路上的干粮。

时已至黄昏,想到隔天还得早起,我吃了点东西就早早地就睡下了,睡前默默祈祷:希望老天保佑公孙笑能够顺利地逃下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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