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628年六月十二』
今天的天气实在糟糕,大雨从早上开始就下个不停。
我站在窗口朝外望去,树木花草正在暴雨中垂死挣扎,人工山路也被泡成了一摊烂泥。我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哪儿都去不了了。
一想到得在山上闷一天,心情顿时烦躁起来。作为一个现代人,我平时的消遣不外乎看书看电视玩电脑逛逛街,而这里呢,连电都没有何谈电视电脑,方圆五里内的居民加起来都不到二百又何来街可逛,藏书楼里书倒是不少,可那上面的字套一句歌词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粗粗一看似曾相识,仔细研究起来又似是而非,看得我费死了劲儿,想不到我带着中华民族五千年智慧结晶跑来这儿居然当了一文盲。
就这么既没有正事儿可干,又没有闲活儿消遣,这大段大段的日子要让我怎么过?自然的,到处转转、看看风景成了我目前最大的爱好,用古人的话来说就叫“寄情于山水之间”。关于这“寄情于山水之间”,据说是古代文人骚客常干的事儿,以前可把我羡慕得不行:可以一天到晚的到处玩儿,生活多么美好啊!现在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再美的山水老看老看也会没劲儿,总也得找点别的干干,他们也想寄情于电视电脑啊,可他们能吗。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里,冲着墙壁开始发神经:“我没劲,我无聊,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又狠狠地拍了两下墙壁,“哼!不让我出去玩,打死你,打死你!”
正骂得来劲儿,隔壁屋里一个声音炸响:“柳云莺,你在发什么疯哪,墙都给你拍塌了,你给我马上过来。”
是柳青云的声音。唉,我都忘了白枫寒昨天搬到我隔壁来了。静思堂的二楼有六间房,三间朝南,三间朝北,朝南的依次住着公孙笑、贺飞扬和我,贺飞扬最近不在,受了重伤的白枫寒就暂时搬到他屋里住,多晒晒太阳有助于调和气血。这墙壁也真TMD倒霉催的,一点儿都不隔音,声响稍大一点隔壁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一边碎碎念,一边慢腾腾地挪进了隔壁房间。吓,英雄峰上众英雄齐聚首!感情也是天气不好没地方玩所以扎堆来看病号了。柳青云板着脸走到站在门口的我面前,劈头盖脸一阵痛骂:“柳云莺,你害得大师兄受伤还不够啊,还想再接再厉一举吵死他吗!你怎么失个忆就变得这么恶毒啊!……”一席话说得很是慷慨激昂,边说边朝我挤眼睛。
这算是什么情况啊?看着柳青云如此怪异的举动,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就由着他在那儿骂。
厉老头第一个就看不下去了:“青云,云莺也不是故意的,你说一下就好了,不用骂得这么厉害吧。”
柳青云转过头去,对他师父道:“我这也是为她好,她自从失忆之后就接二连三地干错事,我现在骂骂她搞不好能把她骂清醒过来呢。”
厉老头一阵好笑:“荒谬,失忆症哪能这么容易治好呢。”
柳青云立刻一脸着急上火地奔到厉老头身边,一把抓住他道:“师父,我求求您了,你赶快想想办法治好云莺吧,你看她现在都成了什么样了。”说着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
厉老头为难道:“不是我不想治,只是这个病着急不得啊。”
这时公孙笑、叶之仪甚至是躺着养伤的白枫寒都一齐恳求厉老头想办法治我。也不知道这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只好继续待在门口静观其变。
禁不住众人再三苦苦哀求,厉老头终于同意了:“好吧,那我再去藏书楼翻翻医书,也许能有办法也不一定。”说着就离开了。
房门刚关上,房里众人立刻变脸,个个笑意盎然。待得脚步声去得远了,笑声一阵接一阵响了起来。我困惑至极:“你们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叶之仪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走过去一胳膊搂住柳青云的脖子:“干得漂亮,兄弟。”柳青云也笑着道:“也多亏了我姐,要不是她在隔壁那一闹,我还想不到法子把师父赶走呢。”叶之仪点点头:“那倒是,还得多谢谢云莺呢。”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就是被人家当着道具给使了一回。
既然来了病房,当然得先问候一下病号,我走到床边,向躺在床上的白枫寒问道:“白大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白枫寒答道:“感觉好多了,师父说我再休息个半个月就能完全康复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仅有的一点点负担也给放下了。我就势倚坐在床旁的一张几子上,问道:“你们干嘛要这样啊?”
叶之仪说道:“嗨,他老人家的唠叨病又发作了,他一边给大师兄看病一边在那教训他学艺不精,训着训着还来劲了,居然把我们几个也叫了来一起训。真是让人受不了。”
我听了哈哈大笑,这老人家真是有趣得厉害。
白枫寒说道:“反正今天下大雨出不了门,既然大家都来了,就坐下来聊聊吧,我昨天一天闷在屋里可真憋坏了。”
既然大师兄这么说了,大家也就欣然同意。于是柳青云叶之仪坐在床尾,公孙笑坐在床右边的凳子上,白枫寒倒在床上,我继续倚坐在床左的几子上,五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叶之仪给我们说了说他在外修炼的经历,都是一些去某某门派和某某人单挑,某某人的武功如何如何的屁事儿,听得我是索然无味。我打断他道:“这有什么意思啊,我们谈点别的吧。”
其余人一起对我表示不满:“不行,我们要听,说得多有意思啊。”
我立刻邀功:“不行,我不要听。刚才可是我把你们救出苦海的,你们怎么也得给我个面子吧。”
叶之仪嘀咕道:“这丫头现在怎么成这样了,以前那股子施恩不忘报的崇高精神到哪儿去啦?”一看到我怒视着他,立刻又改口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又对其余人道:“改天我再跟我们说吧。”
柳青云一脸无奈地说道:“那我们要谈点什么有意思的呢?”
见众人都妥协了,我喜笑颜开:“那跟我说说你们自己的事儿呗,像是你们是哪国人,你们国家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们是怎么拜的师,这类的事我都有兴趣。”
白枫寒诧异道:“前几日师父不是跟你说了一天吗,怎么,这些都没讲吗?”
我挥挥手:“别提了,他老人家尽往大处说,给我灌输了一天的国事天下事,家事那是一点儿没提。”
众人大笑,点头,道:“的确是师父他会干出来的事。”
“所以说嘛,这事还是不要去麻烦他了,我们就内部解决了吧。”
“好,那就说说吧。”叶之仪指着公孙笑比了比:“我们俩是夏国人。师父、贺老前辈和贺飞扬也是夏国人。”
柳青云接下话茬说道:“咱们两个是冬国人。大师兄是春国人。好了,都说完了。”
我撇撇嘴,不满意地说道:“这算什么说完了啊,你们还什么都没讲呢。你们各自国家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好玩的地方也都给我讲讲嘛。”
“不是我们不给你讲,我们都是很小就来到谷中练武,对家乡的事也没什么印象了。”柳青云说道。其余人也连声附和。
我一脸的不相信:“那怎么可能啊?我知道了,你们在敷衍我对吧。你们是在谷中学武又不是卖在这儿了,每年总得回趟家吧,怎么可能对家乡的事没印象呢。”
话刚说出去,屋里气氛便冷了下来,白枫寒平静地开口道:“云莺,我们几个都是没父没母的孤儿,是师父外出游历的时候遇到带回来的。”
我大汗,看来我是捅了个大漏子了。情急之中我立刻把话题主导权踢回给了叶之仪:“叶大哥,你出外修炼了四年肯定到过不少好玩的地方吧,你给我们说说吧。”
叶之仪居然不接招,还连连推说道:“也没什么特别可说的。”
眼看场面又冷了下来,我心里那叫一个急啊,于是做出极其夸张的惊奇表情,尖声道:“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得讲呢,一定是你不肯说对不对,对不对!”
我承认我是表现得有点过于夸张,在座诸人都一脸受不了的捂住耳朵,柳青云道:“行了行了,你别叫啦。二师兄,你就快讲讲吧,不然她得吵翻天去啦。”
“好吧,那说点什么呢,让我想想啊。哎,有了,就说说我刚下山那年在夏国观烈日祭的事吧。那时我正经过夏国都城骄阳城,那庆典的场面别提有多盛大了。第一日,夏国皇族带着百官于梵音寺向圣子祈愿和祭祀先祖,希望他们能保佑夏国风调雨顺、百姓生活安乐,梵音寺外也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祈愿之声震彻天际。第二三日,是男子赛马大会,任何十五以上四十以下的男子都可参加,最后的胜者会得到皇族丰厚的奖赏。第四五日,是女子歌舞赛,年轻的姑娘都会全力以赴,据说最优秀的往往会被皇族看中,一步登龙门。第六日,是全城庆典,晚上还会有篝火晚会,前几日赛马大会和歌舞赛时看对了眼的男女还会乘机互相交换定情物。”说到这儿,叶之仪眉飞色舞起来,“那晚上我收到了五个姑娘送的荷包哦。唉,谁让我这么有魅力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听了这番话,我心下了然:第一天是正儿八经的祭祀,紧跟着的四天是男女相亲大会,最后一天是万人大相亲成果汇报表演。恩,一定是非常有趣。于是我雀跃道:“烈日祭是在什么时候啊,我们不就在夏国吗,你们带我去看看吧。”
白枫寒拍拍我的头,道:“烈日祭是在七月的头六天,出谷三十里便是夏国的第二大城烈焰城,虽然祭祀的盛大不比都城,不过后几天的活动倒也热闹非凡。但是我们不能带你去,七月十五便是师父的寿辰,我们必须待在谷中做准备,届时会有各路英雄来拜寿,我们不能丢了逍遥谷的面子。”
既然不能带我去,还告诉我离我不远的地方马上就要过节了干嘛,不是存心吊我胃口嘛。我不依不饶,继续要求他们带我去玩。
这时,坐在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公孙笑大叫了一声:“哎呀,都快午时了,我还没做饭呢。”说着跑了出去。
叶之仪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他那么磨蹭肯定来不及做好,我得去帮帮他。”说着也出去了。
柳青云嘴里喊着“我也来帮忙”也去了。
我把目光移向白枫寒,白枫寒笑嘻嘻道:“云莺,师父说我伤势恢复以后还得静养一阵子。唉,真是可惜啊,要是不病我一定带你去。”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我白了他一眼也离开了。哼,吃过饭以后我继续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