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闲聊的飘零和母亲转过头看着父亲。父亲没有理会二人,笔直向智磊的卧室走去,“智磊!智磊!”父亲拉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心里咯噔一下子,忽然觉得时间都好像突然停止了似的,失望得几乎是扔掉提在手中的袋子,转过头望着母亲和飘零问道:“智磊呢?”
“不知道!”母亲说,脸色不太好看。
不知道??!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慎重考虑的问题。父亲冥思苦想了半天,才开口说:“家里当时就剩下你和智磊,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
“你是在质问我吗?”母亲第一次高声对父亲说道:“不错,是我让他离开的。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家,你却非要把他带回来。事先你有询问过我跟飘零的感受吗?寿华,他是你儿子的这个事实我可以接受,但是无法接受他走进这个家庭。”
“你——”父亲的脑子飞快地旋转起来,再也无法正常地思考。于是,把整件事情都怪罪到母亲头上,认为是她在从中作梗,才使好不容易回归到自己身边的儿子不辞而别。索性气冲冲地一拍桌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打了母亲一巴掌。
飘零立刻露出惊愕的表情,看着母亲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浮现鲜红的手掌印。,“嗡”地一声,她的大脑被愤怒冲击着,仿佛要爆炸了,再也忍耐不住,“腾”地站了起来,像是一头愤怒的母狮子朝着父亲吼道:“你凭什么这样对妈妈?为什么你非要把这个家弄成这样?难道整个家支离破碎,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你给我闭嘴。”父亲瞪着飘零,“现在轮不到你说话。”
“妈妈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她?”飘零越说越激动,控制不了越来越愤怒、烦闷的心绪,无视父亲向他高高举起的手掌,继续骂道:“难道你跟比你小20多岁的女人鬼混在一起不觉得丢脸,愧对妈妈吗?”
吼完这话,飘零开始后悔了。
父亲惊震地望着她,心骤然一紧,莫名的恐惧使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父亲的变化,令飘零的心瞬间沉到了深渊。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对母亲来说简直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感觉自己从悬崖边坠落,猛烈的疼痛从心脏处传来,又像是心中被什么东西疯狂地敲击着,使眼前一片白蒙蒙的不停得晃动。她肯定是在做噩梦。她完全不能相信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呢?可是,关于自己丈夫的流言蜚语她又何尝不是没听闻过,但都已装聋作哑来告终。如今自己的女儿义正辞严的吼出,实在是感到无法忍受,慌张地拉住飘零的胳膊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谁和谁?啊?”
飘零皱起了眉头,不说话,试图镇定住自己痛苦又纷乱的心。
“啊?”母亲吃力地望向飘零闪烁的双眼,整个人几乎虚脱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妈——”
医院。
雷尼从病房内走了出来,对飘零父女俩说:“患者只是受惊过度,已经没事了。”
“谢谢你。”父亲说,向病房走去时,雷尼开口叫住了他,“患者交代了,她暂时不想见任何人。”
“我是他丈夫。”
雷尼露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对他摇了摇头。父亲沉默着笑了笑,笑容里却透露了无限悲伤,转过目光凝视着凳子上发呆的飘零,说:“我先去回公司,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妈妈。恩?”
听到这话,飘零心里直往外冒火,忍不住自己的火气,冲着父亲大喊道:“我不想和你说话。”站起身,向洗手间跑去,呆呆地望着地面上自己的黑影,哭了起来。
父亲叹出一口气,就离开了。
数不清心里到底堆积了多少泪水,或则是整个身躯已被泪水所包围了。
飘零从洗手间出来,趁护士不备就溜到了母亲的病房里。两人好一阵子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注视着对方,好像谁先开口,就会被对方的泪水淹死。
直到窗外的天空开始微微发亮,母亲才开口对飘零说:“妈妈没事,你回去换件衣服,上学去。”飘零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就离开医院。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学校,则选择去找方晓晓。
路途中,正巧遇到来找寻她的子寒,子寒问她:“去找方晓晓吗?”
“恩,你去学校帮我请几天假吧。”飘零说,就向前方走去,显得摇摇欲坠。
“飘零。”子寒脸上很凄凉。“请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飘零没有说话,她在前方哽咽哭泣的说不出话来,心中也有无数的矛盾在挣扎着。子寒看着飘零渐行渐远的背影,顿时感到百感交集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才追随而去。
而此刻,在公司里的尤辰得知烟家的事情,有点无法相信似的。感觉就像一夜之间,就发生那种简直荒唐至极的事。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拿着一瓶酒走向窗边。思念的心情像潮水般涌了上来。尤辰从包里拿出电话,又放下下去,反复几十遍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始终按不下电话的按钮。
周舟望着尤辰,像是感到他很可怜似的。这几日口口声声说要放弃那个女人,但是却又不断打听她的消息,纵使知道飘零现在心中痛苦地快要扭曲了,想去安慰,也拿出那股勇气。周舟叹出一气,脱口道:“你真的改变了。”
尤辰喝了一口酒,把脸转了过去,但表情上透露出来对飘零依依不舍的感情却显露得一览无遗。“我感很累。”
“我知道。如果无法磨灭这地方的记忆,”周舟指了指尤辰的心脏说:“那么就去面对,永远地记住吧。记住自己曾看过这样的一个女人。”
尤辰笑了笑,像是早知道他回答似地出神望着周舟。半晌,说道:“谈何容易,忘不掉痛苦,记住了更痛苦。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周舟说:“我查到散播你害死卜卡消息的人了。”
“谁?”
“胡悦。”周舟犹豫着说道:“不过,她比我先快一步,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估计五六天是不会回来的。”
尤辰的脸色开始起了变化,涌起了一团黑云,心里乱糟糟的。他在原地立了许久后,对周舟说:“也不知道卜卡离开了这么久已来,有没有人去看它。这狗挺可爱的,跟那女人的性格很像。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情,有没有兴趣随我一起去?”
周舟点了点头,就跟随尤辰来到了竹林。竹林外的两人隐约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卜卡的坟墓前,尤辰心中一震,压不住乱糟糟的思绪就向里面跑去,“飘零!”
这阵叫喊声令遥着实地吓了一大跳,心中升起了莫名的不安感,但还是勉强平息自己不安的心情,转过头去。
见女人是遥,尤辰的表情瞬间冷酷到僵硬起来,心越来越沉重,思绪也越来越复杂。却又要装作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问道:“你来看卜卡?”但那意思是在说:‘怎么就你一人?’
遥看着尤辰,表情逐渐凝重。觉得才短短几周不见,他好象彻头彻尾的改变了?!是衣着的品位,还是内心,至少遥现在分辨不出来。但深知尤辰对飘零的感情,能用双眼将内心的状况叙述得一清二楚。
遥含笑道:“你不也正是来看它?现在的你,过的好吗?”
“马马虎虎,起码知道自己该走怎么的路了。”尤辰一面说,一面和遥漫步在竹林里。
周舟坐在车里,没有前去打扰,脑中一想到烟家的变故,就心烦意乱起来,感到整个人快爆炸了似的。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在毫不知情下,心底已经把她当作了朋友。
尤辰望着四周的风景,向遥问道,话语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哽咽了,暗含着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悲痛。“烟家近来接连不断地发生不幸的事情,媒体又时常追踪报道……她……她还好吗?”
遥摇了摇头说:“至从卜卡离开她后,就一直日渐憔悴。真怕她哪天撑不下去,比她的爸爸妈妈先倒下。”
听遥这么说,尤辰像是能感受到飘零所遭受家庭变故所带来的打击。换句话说,是他的心把全世界都汇聚或者缩小为某一个人,吸收合并着对方此刻的情绪,感受、痛苦,以至心仿佛都难以承受快要爆裂开来,呼吸仿佛也要停止一般。
“我想见见她,遥,能不能帮我把她约出来?”
“尤辰,对不起,我无能为力。”遥说:“你知道吗?晓晓跟她爸爸在一起了,阿姨现在还在医院。飘零也没来学校,不知道去了哪里。”
“啊?”尤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显然有些难以置信,“你说谁和谁?我怎么不会知道呢?”
“是昨天发生的。”遥说,心里涌起的不安一点都没有减少,“飘零昨晚在阿姨住院后告诉我,智磊离开了他们家,但叔叔一心认为是阿姨把智磊赶走的,所以出手打了阿姨。然后她在情绪难以控制下,说漏了嘴……最后就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听完这番话,尤辰心里一阵难过,又不忍心再继续听下去,转过扔下一句话就走了,“遥,对不起。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有时间,我约你出来一起喝点东西。”
遥转过头望着他的背影,见尤辰的胳膊伸向虚空中做了一个道别的手势,只是那个动作一再地颤抖着,胳膊最后还是无力地掉了下来。他此刻清楚地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想见飘零,想她嫁给自己,保护她,让彼此守护着的这个想法越强烈,就感到自己越吃力。因此脸色被扭曲得很难看,只是遥看不到而已。
而此时,去找方晓晓的两人没有前去巨华公司的宿舍,则在公司门外一米外的人行道上守侯着。
飘零突然蹲在了地面,像是心底升起的那一股伤痛把她击垮一般。此刻,纵使那决堤的泪水汹涌而出都将永远无法完全减轻心中的伤痛。
子寒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抚摸飘零的脸庞,飘零依旧是一动也不动。
“飘……零……”子寒深情地叫着,心中真不知道该对飘零说些什么才好。对于飘零父母的婚姻,如今已走入边缘变成一潭死水,间接性对飘零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他想跟飘零好好谈谈,但又怕触痛她。子寒只感到莫名的无助,不禁叹出一口,见飘零霍地从地面站了起来,对着向这里走来的人喊道:“方晓晓。”
方晓晓像受惊地似的,转过头来:“飘零?”
飘零皱了皱眉头,干裂的嘴唇,好像玻璃碎片一样敏感的神经动了动,像下定决心,坚定的决心,说道:“我不想跟你说废话,咱们挑明吧!!你立刻离开我爸爸,离开公司,听到没有?!!”
听完这番话,方晓晓恍然醒悟她突然到访的原因。强忍住涌上来的哈欠,扭过头继续向前放走去,却被冲上来的飘零劈手握住了手腕。
“我叫你离开我爸爸,你听到没有?你不觉得自己做出那种龌鹾无道德标准的行为,会受到老天的惩罚吗??”
“你没有资格来安排我。”方晓晓见四周围聚起来的看热闹的行人越来越来,不禁心中火起,甩开飘零的手说道:“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关得着吗?你又好到那里去了,别以为我就不知道你的风流史。左手拿着婊子牌,右手拿着贞洁牌,当别人询问你是哪一种时,你只会出示贞洁牌来掩饰自己婊子的身份。”
“你?”飘零气地说不上话来。被朋友迎面捅上一刀,那种痛楚比背后一刀远为彻骨。
子寒挤入人群,见两人脸上的神情阴情不定地,脑中立刻闪过一刻危险警报似的空白,上前挡住了向方晓晓逼近的飘零。“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比较好。这里人多口杂,说话也不方便。”
“我没话跟她说,要说你俩去找个地方慢慢说。”
“现在已由不得你做主了。”子寒说完,拉着两个女人来到一家茶楼的包厢。
飘零没有回答他,看着茶杯上正升腾起一缕缕热气,她想都没想,一扬脖,整杯热茶就被她倒进了嘴里,试图想熄灭心中油然而升地怒火。她静了静对方晓晓说道:“我对你这么好,你却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你对得起我吗?他的年龄都可以当你爸爸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方晓晓不已为然地说道:“我本来就是这样,只能说明你这个人识人的方式很肤浅,从来不用心。”
这一点,子寒、甚至尤辰是深有体会。飘零做任何事情都是依照自己的性情来,并且只会用两个晃乎着的窟窿来观察整个过程,从不用心。当受到伤害,就只会对身边的人嚷嚷着疼。
飘零忽然睁大了眼睛,这时候,就在这个瞬间,她听到自己的脑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脸也变得有些扭曲。她努力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此刻的她根本猜不出方晓晓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也第一次感觉到她与方晓晓之间的心理鸿沟。不过,方晓晓现在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在她身上已经缺少了原来的某种东西,如今多了一种虚荣。
方晓晓沉着脸,瞟着飘零,瞳孔里是不寻常、尖利的光。
“烟飘零,就算今天我肯离开寿华,那么你能阻止他不会再次出轨?这世上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为什么你不去质问你的爸爸跑来数落我?我真的很讨厌你,你知道吗?以前的我不想在说,但是后来,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小辰,却还要扭着屁股出来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你这是干什么?我问你?上次你跟他掉下海是故意的吧。难怪胡悦会那么骂你。”
“你?”飘零心里咯噔了一下,像要爆发似的瞪大了双眼,子寒脑中立刻闪过一丝危险似的警报,起身想拉住飘零时已晚。“啪”的一下,飘零就冲着方晓晓的脸,就是一巴掌!方晓晓的脸被重重地甩了过去。但她从头到尾都一直保持了着巨人般坚强的形象,可是,心中的愤怒翻江倒海着。可以说,这一巴掌彻底粉碎了两人之间遇风摇摆的友情。
飘零皱了皱眉头,看着她嘴角泌出的鲜血,吃力地说道,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似的。“也不想想我当初是为了谁?真是吃力不讨好……你是不是因为尤辰的拒绝,所以才使你走上这条路?”
“你认为呢?”方晓晓转过头,满面带笑地说道:“我还不至于会为了一个尤辰而想不开,选择报复你?真是好笑。”
见飘零不语,她一面继续说,一面向门外走去。
“……知道吗?我现在才觉得恋爱很愚蠢,就像你一样很愚蠢,像个悲剧似的被男人们束缚住。”
飘零闭上了眼睛,心中就像光着脚趟着污水沟一样。
子寒转过头,望向她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却变得非常尖锐。当飘零睁开眼时,被这样尖锐的目光吓了一跳,说话也开始变得吞吞吐吐,“你……你……干嘛瞪着我?好过分!!”
瞪她干嘛?过分?不知道到底是谁过分?把对方当白痴一样瞒着。不过,子寒没有发怒,但表情难免尴尬,“没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下个周周六是我生日,你会来,对吧?”这话飘零越听越像是他在对自己说:“你必须来,不来就试试看。”
都这样了,她能不去吗?!!
两人逼开各自心中存在的芥蒂,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向大街上走去。而这时,街上的红灯亮了起来,一辆车停在了两人身后。叶情放下手中的报纸,揉着太阳穴,眼睛无意思地瞟向车窗外,立刻瞪大了眼睛,脸瞬间绷了起来向沈贺哲问道:“你起先向我汇报少爷去李家找思影?现在怎么又跟姓烟的女人在一起?”
“我?”沈贺哲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背脊僵硬了起来。
叶情收回目光,也不再追问有关子寒和飘零在一起的事情,保持着她高傲的形象,脑中却盘算是否要撤换掉沈贺哲这个不称职的管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