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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酒后的迷乱(2)

凭直觉,语彤觉得他们没有恶意。不过,还是打探一下,会不会对这村子有威胁。她从草堆里站起身来,对着阿龙招手道:“喂,阿龙!”

阿龙应声转头,只见一个十八九的小姑娘正在不远处对自己招手,十分眼熟。

语彤小跑到他面前,“嗨,还记得我吗?上官语彤,我们在兴王府见过的!”

阿龙记起来了,正是和刘少卿同行的那个姑娘,一想起刘少卿,他又不能不有所顾忌了。“难道他们一直在尾随?”

当下试探道:“我想起来了,是你啊。和你的朋友一起来的吗?”

“不是啊,其实我和他也是一面之缘,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对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阿龙暗自放下心来。“我们是路过这里的,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兄弟。”

语彤左右看看这帮军士,“你们,是军营里的人?”

阿龙笑笑,“不错,我们是大理段氏戚将军的麾下。”语彤这才注意到他已不是普通商人打扮,一身威风的战袍正披在身上,显得气宇轩昂。

想起少卿曾对他的评价,语彤明白了七八分,也不多问,道:“那你们会在这里停留到几时?我现在住在这里,正好可以叙叙旧呢。”她仍对这个少年有着很多好感。

阿龙道:“明天就要离开了,”他环顾四周,“不如你留下来一起用餐,就可以谈谈话了。”他也对语彤颇多好感,在客栈里帮助他那番振振有词的话,犹在耳边。

语彤高兴地点点头。

大口吃着烤肉,喝着奶茶,语彤只觉得和这些异族人在一起,反而没有那么惶恐不安,那种肝胆相照的挚诚让她向往不已。

也许是年岁相仿,两人相谈甚欢,语彤知道了原来他的大名叫丰晟龙,曾是大理安插在楚王马殷那一边的奴隶,借机刺探军情。知道了阿龙的身世和背景后,语彤更加倾佩了,为了民族的兴衰,可以这样付出自己,实在不让人不生出几多赞赏。

阿龙道:“那你还是要回到中堂镇去么?可惜我们不经过那里,不然可以同行。”

语彤道:“不妨事,机会很多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和你再见了。”

阿龙微微一笑,“后会定然有期。”

夜幕降临,阿龙送语彤回到村里,两人依依不舍的话别,语彤转身,行了几步后,回头大声道:“阿龙,你一定可以实现理想,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是最威武的大将军!”

阿龙开心地应承,目光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告别了阿龙,语彤正往冯大婶家赶去,忽然身后一人急促地跑过,往着前面的土地祠堂奔去。语彤见他才踏进祠堂,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语彤觉得十分奇怪,又是什么生了病的路人么?扶起那人调转过脸。却正是在皇宫里,一别半载的许文翰。

文翰睁开眼时,自己已被扶到墙边躺下,眼前晃动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语彤姑娘,”他轻轻喊道。

语彤抬起头,“你醒了。你受伤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好,不是很重,只是赶了一天的路,有点吃不消。”他虚弱地道,一阵咳嗽让肩上的伤口又渗出了鲜血。

语彤皱眉,“不行,还是很重,你等等,我去找点药,还有吃的过来。”

回身跑到冯大婶家拿来了伤药和干粮,又细心给文翰包扎了伤口。看着他大口吃着干粮,语彤总算放下心来。这一天还真是特别,连着遇到了两位故友。

“你怎么会受伤的?”

“飞来横祸,不过,都习惯了。”文翰淡淡地说,这一生,他仿佛只与灾难有缘。

语彤道,“我见你身上全都是伤痕,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这大半年你都遇到什么了?”

文翰暗暗感激她的细心,当下简单把这半年的遭遇说了一遍。语彤听得泪光涟涟。战争,又是战争,除了痛苦,只是带来生灵涂炭。

文翰却当她在同情自己,心中无比的欣慰。这么多年来,又有谁真正的怜惜过他,为他流过一滴泪呢。

看着她清减的许多的脸,却依然娇美而坚定,文翰不由也心生怜爱,“你呢?你也从皇宫出来了么?”

语彤点点头,“你走后不久,我就被黄昭仪要过去泄愤了,差点给她折磨死,我就逃了出来。”

文翰听得又惊又怒,愤愤道:“这个狠毒的女人!”

语彤也把这半年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两人都不由感慨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末了语彤问道。

文翰摇摇头,一片茫然。

“别灰心。你这么有理想和抱负,经过了这么多磨难,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你!”

文翰抬眼看着她,由衷地笑笑。“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中堂镇。”

“你家在那儿么?”

“我--我要在那里等一个人,等到了,我就可以回家了。”语彤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这里去中堂镇,路途不好走。”

“嗯,”语彤点头,“要经过深山密林,所以我也在等着有人可以同行。”

文翰略一思索,“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语彤喜道:“你也去那里吗?”

文翰道:“差不多吧,一样的方向。”

“那太好了,那你要快点好起来啊!”语彤满面春风,一如她在桃林里那样明艳。

不多日,语彤告别了冯大婶,和文翰一起向着中堂镇出发了。

行了一天下来,语彤的脚上布满了水泡,还崴了脚。

文翰一边帮她揉着脚,一边道,“我早说过不要一下子走那么多路,你偏是兴奋得很。”

“我当然兴奋啦,有目标就不会觉得遥远,是不是?”

“那现在还疼得哇哇乱叫?”文翰略一用劲,语彤疼得呲牙裂嘴起来。

“轻点行不行!我一会还要走路呢。”

“还要走,小姐,停下来歇歇吧,你不累,我都累了。”

语彤看看四周,有个两人高的草垛子,“也好,先歇一晚吧,我不是怕走路,我只是怕把狼给招来!”

“你怕狼啊?”文翰笑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怎么这么说?”

“从我在皇宫里,到现在,就没听你说过怕什么,一副锄强扶弱的女侠样子。”

“哈哈!原来我变成女侠了。你可别这么夸我,我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是看不得朋友有难。”

“你把我当朋友?”文翰露出了久违的开心。

“那当然,我们早就是朋友了,还要证明吗?”

“呵呵,不用了。明白。”

夜深了,语彤还处于她的激动状态,这种探险一样的经历,可不是在现代能够享受到的,面对着未知的前途,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倒霉。

文翰睡着了一会,看见旁边的语彤迷迷糊糊地嘟哝着什么,也许是梦见什么开心的了。他疼惜地一笑,挥了挥手,为她赶开周围扰人的山蚊。

这天的天气特别的炎热,偏偏行了几个时辰都没有水,所带的干粮也不多了。文翰让语彤休息着,他去找点吃的。

语彤捶捶酸疼的脚,肚子里空荡荡的,真难受。正在努力地对抗着饥饿,忽听旁边不远处传来文翰惊慌的呼喊声。

语彤大惊失色,忘记了脚上的伤,三步两步就循着声跑了过去,见到文翰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他整个人悬空挂在山崖边上,支撑着他的,就只有延伸出的一棵小树枝,那树枝已不堪重负,摇摇欲断。身下,就是万丈的悬崖!

文翰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挂在脸上,他咬紧牙关,正拼命坚持着,双眼几乎闭上了。

语彤不顾一切冲过去,探下身子,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文翰睁开眼,喘着气道:“放开。不然我们……都会摔下去。”

语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会拼命地摇头。一点一点的把他往上提升。

树枝忽然折了一下,语彤大叫起来,文翰忍不住了,开抬掰她的手。语彤忽然大声吼道:“你如果掰开手,我就和你一起跳下去!”她杏眼圆睁,文翰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生气过。他不再说话,尽全力顺着语彤的手,慢慢向上爬。

语彤的脸涨得通红,继而慢慢发紫,发白。就在两人都觉得耗尽了力气时,文翰猛一用力,跃了起来,两人双双倒在了悬崖边上。

文翰仰天躺着,语彤就扑在他的身上,两手还紧紧环着他的腰。

“语彤!”他觉得这样的姿势让他一颗心狂跳,呼之欲出。必须赶紧让她离开。

语彤晕晕地抬起头,只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扑了下去。一动不动了。

除了只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外,文翰觉得此时天地万物都悄无声息下来。他象征性的轻轻拨了拨她的手,想让她离开。不过,当她的呼吸让他的耳朵变得痒痒的时候,他的抵挡变成了拥抱,一如抱着他最心爱的恋人。

语彤睁开眼时,自己正倚靠着树半坐着,文翰拿着毛巾,轻轻拭着她的脸。他的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这种柔情在他俊美的脸上荡漾开来,魅惑至极。

不可否认,他是自己见过最俊美的男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千年以后。

不过,语彤还是把持住了自己片刻的走神,她不能有其他的想法,她只要回家。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这个世界,不允许她留下什么,尤其是爱情。

“语彤,你第三次救我了,你是要我欠你一生一世吗?”文翰把毛巾拧了拧,故作轻松地道。

语彤苦笑,“我只是在救我自己。你不要谢错人了。”

“哦?为什么?”

“你想想,在这荒山野岭的,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也过不了今晚,明天,就是一堆狼群享用过的残羹剩骨了。”语彤故意说得很可怕。

文翰忍不住笑了。和她在一起,一切都那么自然,没有拘束,自由自在的开心。如果说,天下在他的心里还有一方净土的话,这块净土一定是她的身边。

语彤发现文翰这两日总是在偷偷地笑,虽然只是微微的,轻轻的。仿若换了个人一样。以前,他的笑总是轻蔑的,不屑的,永远带着冷冷的嘲讽。可是现在,他的笑仿佛令人如沐春风般温润。

“文翰,最近你好像很开心?”语彤忍不住问道。

“开心一点不好吗?我很久没有这么自在过了。”

“你想通了?打算去哪里奋斗?”

“暂时还没有想到。”

“那你乐什么。哦,我知道了,快要到中堂镇了,你想着就快要甩脱我这个包袱是不是?”语彤故作生气状。

文翰大笑,“你这么一提醒,我更开心了!”把语彤弄得哭笑不得。

喝水的时候,语彤又八卦起来,“文翰,你是山西人吧,你没想过回去吗?你不想家?”

文翰目光有些黯然,“那里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回去作甚。”

见语彤期期艾艾的样子仿佛等着下文,他轻叹口气,“我是个孤儿,从小讨过饭,当过小戏子,也做过童子军。这世间除了丑恶,我没有看到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地方,所以,走到哪里都一样。”

语彤道:“我不同意你这么说,我觉得人间处处都是有爱的,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有爱?”

“不错,但是需要你先学会去爱人,别人才会给你爱。所以,不要太计较得失,有舍,才会有得。”

文翰呆呆看着她,若有所思。回想起来,自己确实从来没有爱过,也几乎忘了什么是爱。

语彤拍拍他的肩,手指着前面一座山村,高兴地道:“快看,中堂镇到了!”

文翰忽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语彤回身望着他,顿了顿道:“是的。”

“那人几时到来?”

语彤摇摇头。

“如果他不来呢?”文翰有些沉不住气地追问。

“我会一直等下去。”语彤固执地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天呈异像,把她带回去,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文翰见她一脸执着,就好似痴情女子在等待心上人一般。不禁心中一酸。不甘心地又道:“可是你的亲人?”

语彤道:“呃……是个我最想见到的人。”她快无法自圆其说了。

文翰嘴角微微一扬,浅笑道:“走吧。”

走进中堂镇,语彤快止不住流下泪来,这里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说它熟悉,是因为这里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景像;说它陌生,是因为她在这里只呆过一天。无论如何,这里的样子她还是牢牢地刻在记忆里。

语彤走进一片田地,四下看看,又到处走了走。伤心地说:“这里原本有个草垛子的!”她清楚地记得,当她睁开双眼时,自己就这样躺在这座草垛子上,如今,草垛子也不见了,让她没来由的一阵难过。

文翰不解,“也许已经被人移走了,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语彤不说话,半晌才道,“那我都不知道我该在哪里等了。”

文翰更加迷惑了,无可奈何道:“那看来只有给你在这儿盖个房子,让你好好等了。”

语彤眼睛一亮,“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文翰摇摇头,这姑娘怎么一到这里,就语无伦次了。

几天之后,一座小巧但坚固的茅草房就盖了起来。语彤围着房子欢天喜地的转了好几圈。“还是在这儿好,一下子就可以有自己的房子了,还不花钱。”

“大小姐,我的工钱你没有考虑过吗?”文翰在一边,气喘吁吁地钉好最后一根竹钉。

语彤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翻翻口袋,有几两碎银子,“我只有这么多啦!”

文翰也找了找,拿出几两银子,“好了,现在去买一些简单的家什,再买一点种子吧。”

“家什?种子?”

“首先,如果你确定你可以躺在地上不用被子,然后喝水吃饭不用碗的话,就可以不买家什;另外,如果你可以用这几两银子花上三年五载,你等的人又会很快来的话,那就可以什么也不做,坐吃山空了。”

语彤暗暗佩服他的细心,“你想得真周到,我明白了,我们可以买一些种子在这里种下,这样即使呆多久,都不会挨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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