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豹对潘大年说,之所以鲲鹏浩淼和新奥华联合起来给裕昌下套,是因为之前商业上的纠纷,裕昌公司和新奥华结下了怨恨。
但潘大年从今天接触何俊以及水淼璇这两人的感觉上,觉得事情应该不是潘豹说的那么简单。
他现在很想弄清楚鲲鹏浩淼和新奥华以及裕昌公司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只不过却又觉得无从下手。
“水淼总,我听说之所以裕昌公司会无路可走的按照合同对贵公司进行赔偿,全是因为你和新奥华公司里那个叫做何俊的一同做下了这个局,裕昌钻了进去无法解套!我想知道,裕昌公司到底在哪儿得罪了水淼总和你的合伙人何俊呢?”
潘大年脸上的尴尬之色稍纵即逝,他巧妙的避开了刚刚和水淼璇谈的话题,而是另外开了这样一个话题。
这般一来,倒是把问题推给了水淼璇。姜还是老的辣。
不但如此,他的话中其实还含着一道“机关”。
如果水淼璇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他话中最后那个问题,恰恰就中了他的圈套。
不论水淼璇怎么样回答那个问题,其实都等于是承认了那个问题的前提——她和何俊是给裕昌公司下套了。
而一般情况下,通常人都会被潘大年话中最后那个问题吸引,顺着这个思路而忽略了这个问题的前提,带着对立的给潘大年一个否定的回答。
水淼璇也差一点儿上了当,只是话到嘴边,刚刚要回答的时候,她放置在谈判桌上的手机系统提示音乍然响起,这使得她湿漉漉的姓感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是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她突然记起了她和何俊的约定——何俊在耳室里偷听偷看,有什么话要说的话,就会在微信上给她发一个消息!
于是她冲着潘大年歉意的一笑,伸手将手机拿在了眼前,嫰葱一样的手指轻轻一划,微信画面上何俊的大头像赫然在目。
“他在用话套你!”
何俊旁观者清,在偷听到了潘大年的那句话后立马识破了他的诡计。
为了防止水淼璇上当,他匆忙发了一个几个字的信息。
不过,这已经够了。
水淼璇原本就聪慧十分,刚刚差一点儿上了潘大年的当,只不过是因为见了潘大年之后内心纠结,少了一份戒备心而已。
现在看了何俊发来的这句话,立马有了醍醐灌顶一般的清醒。
“潘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水淼璇阳光灿烂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我们和新奥华公司联合做局来套裕昌公司?你有证据吗?子虚乌有!”
为了让自己的表演更真实,水淼璇还“啪”的一声轻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继而又道:“我可以负责人的告诉你,我们和新奥华公司之间没有任何瓜葛,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何俊,我更是和他只是在谈判桌上认识的而已!正如你所问,我为什么要联合新奥华去给裕昌设套呢?潘总,我想你一定是听了谁的蛊惑之词!”
和水淼璇一起来见潘大年的还有杨婳和鲲鹏浩淼公司的律师,那律师倒也知道替主家说话,看了一眼潘大年,道:“潘总,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有些话说出来,那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偌大的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墙角几个柜式大空调在不知疲倦的吐着凉气,发出微微的“咝咝”声。
何俊在光线微弱的耳室里,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耳室大门特意留出的那一丝缝隙之旁,将眼睛贴在门上,从缝隙间向外望去,基本上对会议桌两旁的情况是一目了然。
潘大年坐的位置正好和他的视线相对,他可以清楚的而且肆无忌惮的对潘大年进行观察。
太像了!
何俊在仔细的观察了潘大年的五官之后心中不由更加有些纠结,他在心里把自己的五官和潘大年的对比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就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
不错,世上是有“撞脸”的事情发生,但何俊总觉得他和潘大年之间并不只是“撞脸”这么简单,他第一次见潘大年时从心底涌出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该如何解释呢?
即便是现在,看着潘大年,何俊依旧有一种亲切感。
会议室里的尴尬很快被潘大年出语打破:“呃?水淼总并不和那个叫做何俊的熟悉?呵呵呵,误会,误会,这可能是有人故意在我面前挑拨关系!呵呵,那咱就不说这个了!”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也算是缓和了一下现场的气氛。
潘大年是老江湖,他虽然相信潘豹说的裕昌这次是中了水淼璇和何俊联合设下的局了,但现在水淼璇和中午他见何俊时一样,矢口否认这件事情,他手里没有直接证据,倒是也不能把这罪名强加到水淼璇头上,一开始就把今天的谈判弄僵。
其实,潘大年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料定了水淼璇一定会推托的一干二净。
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摆出一种态势,是要暗示水淼璇,裕昌也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不管水淼璇和何俊承认还是不承认,他们已经知道了这里面的猫腻。
潘大年的本意,是要用这个形成潜在的威胁,增加他和水淼璇谈赔偿的砝码。
只不过他想错了,或者说他没有能够想到,在会议室的耳室里还有何俊在为水淼璇做高参。
“叮咚……”
微信来信息的提示音,像是一滴水滴落在了水池里,很动听。
此时,潘大年的话音刚好刚刚落地,而水淼璇也正准备将手里拿着的手机放回到桌子上去。
只是现在这微信提示音一响,水淼璇立马意识到是何俊又发来了信息,只好再次给了潘大年一个歉意的表情,随即打开手机,在屏幕上划动一下,收看微信。
“别和他啰嗦,直接谈正事儿,而且一分钱不让!”
干脆利索,一如何俊做事儿的风格。
水淼璇心里有了底儿,合上手机,接着潘大年刚刚说的那句话道:“嗯,潘总的意思,是不是要言归正传?好呀,咯咯,看来裕昌公司果真名不虚传,在信誉方面还是值得信赖的!我听杨助理说,你们今天来就是谈赔偿的是吧?违约了,主动找对方谈赔偿的公司现在真的不多了!”
话语依旧如她整个人一般的轻柔,但其中暗含的意思却是咄咄逼人。
潘大年岂能听不懂?
只是他现在有苦难言,有一种被逼的毫无退路之感。索性将心一横,也不再绕弯子,顺着水淼璇的话,直白道:“水淼总过奖了!不过,整个凌云市的商界,谁不知道裕昌公司一向是信誉第一?这次违约事件,我相信水淼总也知道,事出有因。”
话说至此,他意味深长的投给水淼璇一个眼神。
不管怎么说,毕竟裕昌公司这次赔这么大一笔款项事实上就是因为钻入了她和何俊共同设置的圈套里,即便这个圈套是何俊发展事业路途中必然要走的一步,现在迎着潘大年的目光,水淼璇还是觉得有些“心亏”,于是慌忙岔开了眼神,将她自己的眼光看向了别处。
只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分神,却已经被潘大年将她的异常尽收眼底。凭着他多年阅人的经验,他窥到了她的心虚,于是倒更加肯定,裕昌这次是钻入了她和何俊设下的局里。
他顿了一下,继而继续:“为了裕昌公司的信誉,我今天是特地来赔款的,只不过,我想水淼总能看在这次事件事出有因的份儿上,放裕昌一马,我们达成一个协议,裕昌少出些钱,就当是裕昌以前得罪过贵公司或者是新奥华公司的赔偿,以后咱们之间化干戈为玉帛,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水淼总意下如何?”
潘大年的脸上又挂上了和蔼可亲的笑,这种笑是他在多年的商场生涯中锻炼出来的,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很多时候,它可以拉近他和对方之间的距离。
以潘大年在凌云市商界和社会上的身份地位,对水淼璇说出这么一番话,也算是难得了。
只不过,水淼璇事前已经得到了何俊的微信指示,此刻也就只好按照何俊的要求,将心一硬,不卑不亢的微微一笑,道:
“潘总,我想你是还在误会着。这件事情其实很纯粹,就是我们和贵公司签订了广告代理的合同,而且这个合同的也是在公平自愿的基础上签订的,不存在任何的欺诈。现在,贵公司因为自身能力的问题不能履行合同上的职责,已经对我公司造成了损失……”
水淼璇一边说着,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个词儿:尔虞我诈。
看来,商场里真的是充满了尔虞我诈,就现在这个事件,明明就是她和何俊下了套将裕昌给套了进来,但她为什么现在还能蛋定的坐在这里卖弄不改色心不跳的和潘大年说这些“谎话”?
潘大年是“尔虞”,而她正是“我诈”。
想明白了这些,水淼璇纯真的心里虽然涌起了一阵难以名状的思绪,但她还是决定要把这场尔虞我诈的戏演下去!
依照眼下的形势,她也不得不继续演下去。
“……潘总,你我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以利当先。既然现在因为裕昌公司的行为已经对我们公司造成了损失,那贵公司就要按照合同进行赔偿,这个……我看应该是没得商量!至于说得罪,我可以明确的肯定,裕昌公司从来没有得罪过鲲鹏浩淼公司,但是贵公司和新奥华之间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同之前水淼璇开口说的那句话一样,她的这句话同样干净利索,呛的潘大年脸上那和蔼的笑,再也挂不住了。
水淼璇也不会想到,她已经不经意间得罪了潘大年。
甚至,躲在耳室里的何俊看着潘大年逐渐变冷的脸色,也有了一丝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