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往往身不由己。
其实打出了娘胎就已经身不由己了,被父母摆布,被老师摆布,被社会芸芸杂杂的人摆布,而生活不过像车轮一样重复着走向死亡,过程中的别样惊喜不过是碾压坑洼之地踮起的抖动,也许坑挖的深直接湮没终结了。
活着被人摆布死了同样如此,不管天葬还是火葬水葬。你没的选。
都说活着是因为你拥有家人朋友,其实是因为他们拥有你,他们希望你如他们所愿的活着。
人都是自私的,自私于天地万物,出家为僧修行的过程是不是为了抛弃这些抛弃自私回归本质的过程?
如果万物都回归本质,是不是一切皆空?
如今从大多数僧人法师上师那里真的找不到答案,都他妈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忽悠钱,尤其汉地的兜里没几个亿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方丈住持
本想在天葬台多待会儿,可喇嘛师傅们收拾停当要下山,只好跟着。
秃鹫们还在啄食,天空飘起了雪花。
皮卡跟着前面的面包车驶进一座村子,同坐一起,心里这叫铬硬,总觉得他俩身上有股子血腥味道,可渐渐的鼻孔里充盈了丝丝的麝香的味若远若近如有若无。。
主人是逝者的家属,丝毫没有失去家人的伤痛,依旧招待酥油茶,每人还送了一勺盐,双手掬着舔进嘴里,随后喇嘛师傅和众人诵经。
几个藏民费力的把车斗里备用的汽油桶抬下来给皮卡加油,随后又抬上去用绳子捆好。
启程,不知去哪里,也不想知道,知道又如何呢,如同算命,即使告诉你前程如何,可过程的细节无法预料,心绪的变化总是在细节中体验,终点总是空荡荡的失落。
荒原白雪皑皑一望无际,唯一的坐标是那目及之处的山峰。
纵入天际,睥睨万物。
桑羽开车,前方是直到公路尽头才换上顿珠。
俺靠着桑叶,闭着眼,迷迷糊糊打瞌睡,耳朵里全是喇嘛师傅抑扬顿挫的念经声,直到顿珠说:没路了,步行吧!
睁眼,天色已晚,前边就是山,山尖儿像是戴着白色绒帽子。
桑羽体谅俺,背起包,俺下车流氓假仗义的要包。
得了吧!你只要自己能走,我就阿弥陀佛了。她说,搓搓耳朵:跟住我脚印啊!要是掉进冰窟窿,可没的救啊!
喇嘛师傅带队,顿珠殿后。
积雪过了膝盖,踩上去咔吃咔吃的。
俺学着桑羽的样子高抬腿轻下脚,气喘吁吁。
通红的夕阳领先一步逐渐沉没在不远的山巅后面,天快黑了,不知还要走多久,貌似开了一下午的车都没见到一个能出气的活物,这是哪里啊?来这里干什么?
顿珠这丫的把俺们鼓捣到这儿,不是先对那俩先奸后杀喂狼吧?
俺傻货似的跟着陪杀?!想想还真可怕!这年月穿上衣服都跟人似的,骨子里不定都是啥玩意儿呢?
咱们去哪啊?荒郊野岭的,天也快黑了,不会有鬼吧?俺拉着桑羽的手问,心里阵阵悸动,走了半天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地方怎么感觉来过?挺熟的啊!桑羽环顾四周感慨。
我也是!走在桑羽前面的桑叶回头附和:好像做梦见过,好像进山有个天然石拱门。好像是。来西藏前总做梦,好多场景都依稀应验了,我从小第六感官就突出。
靠!俩神经病凑一块了!
山根没有平坦的路面,雪下面全是石头,几次差点绊倒。
喇嘛师傅顿珠已经远远走在了前面,我们踩着他俩的脚印艰难的前行。
穿过一堆杂乱的石碓,俩山之间赫然出现一条横陈的石头拱门,如彩虹般飞跃俩山之巅,落日的余晖中,垂下的冰柱如吞血的利刃守护者神秘的隘口。
俺惊愕的看着桑叶,这黑娘们儿太神了,先知先觉!?
俺跟她开房是不是早在她预料之中?!
快步走过拱门,生怕掉下一条子冰锥贯穿俺的脑袋。
这边没有雪,干燥的风逼仄而来,暖暖的,似乎氧气也充足了许多,挤入胸腔,安抚着嗷嗷待哺的心脏,头立刻不晕了,眼睛也不迷瞪了,胃口也开了,饿了!
两边的峭壁霸道的直插云霄,华山的险峻和这里比起来连叨陪未座的份都没有。栖身于窄窄的宽度不足50米的峡谷,唯一的感觉就是人的渺小,卑微的渺小,即使再有不落窠臼的意识,也会被峭壁的强势所囿。
一条溪水旖旎而下,水珠如同精灵跳跃着推撞着滚圆的石头淌过石拱门在一处低洼地凝结成冰,堆积着形成冰堆。
休息吧!等月亮上来再走!顿珠捡个平整的地势,撂下鼓囊囊的背包,随后溪水边捡石头搭围灶。
喇嘛师傅脸朝隘口尽头,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开始磕大头。
一路上他几乎没说话,如果说沉默是金,他也是钛金!
隘口尽头是镜面一样的峭壁,崖缝间滋生出一簇火红的植物,虬曲盘绕的垂在峭壁上,格外突兀。
我们三捡拾枯枝败叶放进石灶,顿珠掏出包里的牛肉用刀子切开放在石头上烤。
牛肉本是熟的,被冻得跟铁片似的,一挨着石头马上卷曲起来。
俺们先请喇嘛师傅吃,师傅也不客气。
顿珠又掏出个钢盔似的罐子打些溪水搁在石头上:将就一些,你和桑叶不太适应藏区吧?
还可以,我来中国两年了,大部分时间在藏区旅游,我梦里确实梦见过这里,我相信那座悬崖。
我知道你从小就总做梦梦到西藏,所以你在美国也皈依了藏传佛教,是你的上师让你来西藏找回你的根本!顿珠打断桑叶的话说:你不是旅游而是寻找。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的上师?
不认识?一切都是机缘聚合,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是机缘聚合而成,今天你就会找到你困惑的!
我也是啊,似乎也梦到过这里,而且第一次见你和桑叶就觉得亲特熟悉的感觉!桑羽生怕给自己落下赶紧说。
你见我第一次啥感觉,也是特亲吧?俺问,心说你咋见谁都跟亲人似的,上辈子混过青楼咋的?
一边去,第一次见你觉得你不是好人!
对了,顿珠,我第一次见桑羽,晚上就做梦。
别说了!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能做什么好梦!桑叶推搡俺一把。
真的,梦见你是藏族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牛皮大帐篷里,一群藏族士兵冲进来抓我,而且你胸口的那颗红痣。
你。桑叶急眼的抬手一巴掌盖在俺头上。
桑叶偷偷一笑,赶紧别过脸。
喇嘛师傅依旧沉稳如初不发一言。
不过,我有一半藏族血统,我妈是藏族人!桑羽说着在裤子上擦擦手,抓肉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