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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琴儿死了

宫墙一色无纤尘,皎皎夜空孤月轮。今夜,还是如墨的夜色,只是少了群星拱托的孤月似乎没有了往日的温情,那么高傲孤寂的横在当空,它又有谁可以于之为伴。就如我们高高在上的大梁皇帝,谁又能成为相伴他身边最长久最明亮的那颗星星呢。

我是他身边众多女人的一个,渺小的如同这浩瀚星空那些晨落暮起的星星,稍纵即逝,连一点亮光都不会留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我应该怎么办呢,除了想尽办法做他身边那颗最亮的星星外,我想我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后宫中的女人历来悲哀,既要千方百计的博得皇帝的欢心,又要防止别人来分宠,还要无所不用极其地护住自己的地位。这场女人和女人的战争,比起男人们舞刀弄剑的战争不知道要可怕多少倍。

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个夜晚了。我就一直喜欢这样静静地坐在宫院内,沐浴在朦胧的月光下,能让我的心得到片刻的宁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欲静而琴不止。

耳边突然又响起了清脆的琵琶声。这么晚了,难道晋轩今夜又翻了她的牌子了吗?

我突然心绪不宁起来,说不吃醋那是骗人的话,可这不宁的心绪却好像又不是在吃醋。我想起那天景贵嫔的话,说李琴儿的好日子怕是过不了几天了。我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是有人要对李琴儿下手吗?赶天我真应该差人告知她一声,叫她以后别在深更半夜弹琵琶了。哪天要是把她的小命弹没了,岂不可惜。

再说哪能每次召幸都弹琵琶呢,就算别人不厌烦,皇帝也会厌烦的。

琵琶声愈弹愈烈,却有点不着调儿,连我都有点听出异样了。

有一阵脚步声伴着一声厚实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容儿,这么好的兴致在这里赏月,怎么不叫朕一起呢。”

我循声望去,萧晋轩身着一身便装,正笑眯眯地望着我。

“皇上,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小安子呢?” 萧晋轩一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此时浩瀚的夜空只有一轮如帘的明月,那一抹银色的月光洒在他那颀长的身影上,似乎映射出了他那寂寥的心事,那双如魅如形的黑瞳此时竟有些疲惫和落莫之态。

“容儿,朕让小安子在外面守着,也没有让你宫里其他的人过来,只想你一个人陪朕在这里坐一会儿。”

我依言温顺地坐在了他的身边,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他的肩膀很宽阔,靠着很窝心。此时此刻没有一句话,可我觉得这幅画面一定很温馨,真像民间一对普通平凡的夫妻,哄好孩儿,坐在院子里喝茶赏月,妻子累了困了,能借丈夫的肩膀靠一靠。也许这也是我一辈子的梦,只是这个梦迟早是要醒的,皇帝从来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他的肩膀也从来不会属于一个女人。

不着调的琵琶声终于消停了。

“皇上,今夜您没有召幸静才人吗?臣妾以为,最近您一直都在音揽阁呢。”

“呵呵,容儿是不是吃醋了。朕除了那日宠幸了一次静才人,就再也没有翻过她的牌子。最近国事繁忙,一直没来看你,当然更没有时间去六宫。这几日,朕一直都宿在御书房。今日批完了奏折,突然想来看看容儿,可时间已经太晚,也不能翻你的牌子了,所以朕是偷偷过来的。没想到撞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怎么样,头上的伤都好全了吗?”

“都好全了,谢皇上关心。”我漫无经心地回应着他的话,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我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情况,原来那几日李琴儿在弹琵琶,不是因为萧晋轩在召幸她。那又是为了什么?

这几日,后宫到底有多少女人听着她的琵琶声难以入眠。她这样做,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宫里的日子闲淡如水,自从我受伤后,也有好久都未曾来这御花园了。御花园里秋色盎然,紫薇花、桂花开得正艳,红的,紫的,黄的, 就像这后宫中的女人一样,环肥燕瘦,千娇百媚。

我坐在一侧的小凉亭上,悠然自得。揽月捧了一碗银耳燕窝羹和几碟小点心随侍在旁。

“娘娘,听说音揽阁的静才人殁了。”映霞过来找我的时候脸色白的有点吓人。

猛听这话,我正喝着的那碗燕窝突然呛了我满口,我不停地咳嗽起来,心口就如同被一枚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揽月不停地轻拍着我的背,“娘娘,您没事吧。”

好半晌我都说不出话来,李琴儿第一次被萧晋元宠幸跟我有直接的关系,我明知道她会出事,却一直未加阻止,或许是我太单纯,把许多事情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突然感觉浑身冷嗖嗖的,天似乎阴暗了起来,我缩了缩脖子,想赶紧找个温暖点的地方能让我暖和一下。可这深宫当中,金碧辉煌的皇墙之内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温暖的吗?身体暖了,可是心呢?

“娘娘,奴婢送您回宫吧。”

我漠然地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本宫想去看看她。”

“娘娘,您还是别去了。听说静才人是自己服砒霜自尽的,尸首都已经抬出去了,皇上念其曾经侍过寝,让她以贵人之礼入殓了。静贵人娘家也没有什么人,也就草草了事了。”

“姐姐这几日身体可大好了。”那个穿着藕粉色玲珑窄袖的秀眉女子,她巧手抚弄琵琶,清秀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让人觉得很真诚的笑容。默首含羞,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正在等待细雨的滋润,等待阳光的照射,可是这朵花还没有真正地开放就凋谢了。

我始终不相信李琴儿是自杀的,一个能为了见皇上一面而煞费苦心的人,一个父母倾其所有指望她登龙门的人,一个已经有了皇帝翻牌侍寝的嫔妃,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服毒自尽呢。我觉得这其中好像还有什么事情,不行,我得查清楚。

“娘娘。”揽月捧了一个小盒子,突然跪在了我的面前,一脸的惶恐。

“揽月,出什么事了?”

“娘娘,是奴婢的疏忽,前几天,静贵人差人给娘娘送来了一个锦盒,那人本来说是要亲手交给娘娘的,因为那天娘娘正在午休,所以奴婢就没让她打扰。奴婢看着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就没在意,随手一搁就忘记了。这不,静贵人出事以后,奴婢这才想起有这么个锦盒,都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责罚。”

我没在意揽月接下去说的话,只是木然地看了她一眼,揽月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没见她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她应该不会故意这么做的,或许只是真的忘记了。

接过这只锦盒,我的心里突然一沉,那是李琴儿出事前交给我的,是她想对我说什么话吗?

锦盒里面只压着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满了字,我把它拿了出来,一手娟秀的蝇头小楷,真没想到李琴儿不仅琵琶弹得好,居然还会写一手好字,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姐姐,其实妹妹是很感激你的,如果没有你,妹妹不会受到皇上的临幸,也不知道身为女人的快乐。皇皇宫墙三千弱柳,能被皇上恩宠是妹妹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可是姐姐,既然你把这份福气分给了我,为什么不让我把这份福气延续地久一些呢。仅仅一天,皇上留给我的只有一天,可是对我来说,这一天也已经足够了。我知道,从今往后,皇上是不会再踏进音揽阁半步了,可是妹妹我不甘心,论才情和相貌我自认不输任何人,可老天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一个玩笑啊。我夜夜抚琵琶,夜夜盼皇上,可却再也盼不到皇上了。姐姐,你可知漫漫长夜,唯有琵琶与我声声相伴,早知如此,我宁愿当初不得皇上宠幸,妹妹我也会同其他后宫中每一位不受宠的妃嫔一样,寂廖终身。可是因为那一天,妹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也无法忍受空虚寂静的每一晚,妹妹我宁愿选择离去,让尔魂魄飞离音揽阁,飞到崇明殿,可以夜夜见到皇上,也是一件很开心、很幸福的事情。”

看完这些,我突然心痛如绞,真没想到李琴儿会这么想不开,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对皇上如此用情之深。只此一晚,却枉费了一条卿卿性命,是我的错,一切缘头都是因为我,我不害伯仲,伯仲却因我而死。是我间接害死了李琴儿,那么一个婉丽而富有才情的女子,却因为我的一点自私而断送了自己。

“姐姐,你害得妹妹好苦啊,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得今天的下场吗?您当初赠我银子,无非是想让妹妹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一点,您让皇上翻了我的牌子,是真的为我好,还是你别

有目的啊。我想跟你示好,想跟你套近乎,可是姐姐为什么不理我啊?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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