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兰宫的风头此时无人能及,甚至有传言,说是丽昭缓有可能会入主椒房殿。而云储宫的那位,不丢性命已实属万幸了,连带着平日和我走得颇为亲近的景贵嫔也受了连累。
所谓得意忘形,物极必反,想来也是有道理的,陈怡莲出身显贵,必定会恃宠而娇,在这后宫,无异于自掘坟墓,也许到最后,狐狸尾巴自己就会露出来了,而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娘娘,皇上托安公公给您捎来一封信。”偌大的云储宫每日都安静地像没有人烟,而萧晋轩隔个三五日都会托人给我捎来一封信,让我也能知道朝堂上和沁兰宫内的情形。
大约过了一月,大理寺那边早已把案子审结了,种种迹像表明我的父亲确实是罪证确凿,业已移交三司会审,而陈景衍这边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昱日,沁兰宫突然传出消息,说是陈怡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萧晋轩异常高兴,不日下旨,即刻册封陈怡莲为丽妃,刚刚受宠,就怀了龙嗣,多少人会羡慕陈怡莲的好命。大梁子嗣单薄,而陈怡莲又出身显贵,如果此胎是个龙子,那么陈怡莲入主椒房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册封典礼异常热闹,连在关禁闭的我也收到了封妃的随礼,据说太尉府连摆三天流水席,宴请各个朝中大臣,有些本就是陈太尉的爪牙,自然是鸡犬升天,意气风发;而有些人则是惧怕陈太尉的势力,也送上厚礼以表诚心,几个和陈太尉不和的大臣也怕得罪权势熏天的陈景衍,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像我父亲那样的下场,可又不想让自己的良心过不去,只好假装称病。
萧晋轩给我的那封信上,早已告知陈怡莲的身孕其实是假的,他让太医院的院正配了推迟月信的药物,偷偷地放到陈怡莲的饭菜上,让她的月信迟迟未来,陈怡莲自然会请太医诊治,一旦陈怡莲怀有身孕,那么陈太尉必定会暂时放下手中的一切,以观静变。
在陈怡莲封妃三日后,朝堂上有大臣上书要册封陈怡莲为后,萧晋轩支晤着没有答应,他的言下之意众大臣都心知肚明,想要陈怡莲封后,也要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后再说,可后宫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盯着她的肚子,想要安安稳稳地生下这个孩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道理陈怡莲自然会懂,当初李琴儿怀有身孕之时,是如此。而我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如此。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后宫这个是非之地,可大梁从来没有这个规矩,怀有身孕的嫔妃能去宫外养胎的。
可陈太尉毕竟是陈太尉,你皇帝不同意,他也有法子把陈怡莲弄出宫去。
“皇上,再过几日是老臣堂兄的忌日,老臣垦请皇上恩准丽妃回家省亲祭拜父亲。丽妃得蒙圣恩,堂兄在天有灵,也甚感天恩。”陈景衍的这封奏折无可厚非,百孝顺为先,这是人之常情,萧晋轩自是准奏,立马赏了大批财物,拨了大批内监宫女随行侍候。
陈怡莲浩浩荡荡地离宫了,回家省亲时日可长可短,陈景衍必定是打好了小算盘,等三司会审过后,灭了闻家,自然是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到三月过后,再行返宫,想必也没有那么容易滑胎了。
可千算万算,老狐狸这次还是要栽了。这个奏请陈怡莲封后的大臣自然也是萧晋轩安排的,这样做,虽然会使陈景衍责怪那个大臣的鲁莽,但想必也不会对他怎么样,而最重要的是让陈景衍明白,如果陈怡莲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出生,想要封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怡莲离宫去了太尉府,在她带去的这些人当中除了原先沁兰宫的一干宫人外,萧晋轩额外派了一些人,这样做,表面上是为了显示皇恩的浩荡,实则是为了打探太尉府的虚实,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容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那一晚,我假扮成小太监,让小安子偷偷地带进了崇明殿,我知道,这些日子萧晋轩做着违心的事情,他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皇上,臣妾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只是臣妾担心,不知道皇上派去太尉府的那几个人,能否探听到陈景衍的虚实。”
“这个你放心,那几个人都是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当初朕还怕这只老狐狸不提出这样的要求,既然现在朕的人已经进了太尉府,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等哪一日陈景衍的罪证收集全了,那一日就是他的死期。朝中大臣多是俱怕他的权势,只要陈景衍下台,立马倒戈。”
“臣妾听闻司马将军和陈太尉走得很近,这个人皇上也不得不防。”
“容儿有所不知,司马将军的老母亲最近亡故,他业已回老家奔丧,朝中的军务大事早已交给刘毅了,这刘毅在陈太尉宴请朝中大臣之际,称病未去道贺,想必不是陈景衍的亲信。如今要做的就是让他放轻警惕,这样才更有利用收集他的罪证。”
“希望快点有好消息传来。”
事情也许真得是出乎意料地顺利,陈景衍被萧晋轩的恩宠忘记了警惕,大内侍卫在太尉府找到了聚养死士的暗道,总数不下二十人,这些死士只听命于陈景衍一个人,而且多是替他收集于朝中各个大臣的情报,以便随时清除不利于他的异党。
大内侍卫还在陈景衍的暗道里发现了诸多的金银财宝,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萧晋轩看着大内侍卫呈报的密函时,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景衍当太尉多年,必是贪得了许多不义之财,所以才用这些不义之财彖养了许多死士,为他卖命。
“好你个陈景衍,这些罪证足以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来了,替朕火速宣刘毅将军进宫。”
过了两日,在太尉府养胎的陈怡莲忽然见了红,这下可出大乱子了。万一在太尉府滑了胎,岂不让宫里人笑掉大牙。陈太尉连忙慌慌张张地找来了一个郎中,他不想去皇宫找太医,找个郎中,就是不想让这件事情传到宫里去,让人做文章。
郎中隔丝诊脉,搭了好久的脉膊,脸上却是一副狐疑的表情,“太尉大人,令千金并没有身孕,何来见红一说啊,根据脉像所示,应该是来了月信。”
“这怎么可能,你没有诊错。”这陈怡莲出宫来的时候,是经过宫中太医确诊的啊。
“太尉大人如若不信,大可以请其他的郎中过来。小的敢以身家性命担保,令千金确实是来了月信。”
“你胡说。”丝幔中的陈怡莲忽然发话了,“你个江湖郎中胡乱诊治,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嘛。本宫是皇上新封的丽妃娘娘,太医院都说本宫有身孕了,怎凭你这江湖郎中在这里胡言乱语,叔父,你这是叫得什么郎中,还不快点把这庸医赶出去。”
“娘娘莫急,且静心休养,这件事情,微臣一定会查清楚的。”说完,他转身朝郎中使了一个眼色,道:“你,跟我出来。”
郎中跟着陈景衍胆战心惊地来到屋外,“给我说实话,否则本太尉决不饶你。”
“小的,小的真的是诊不到娘娘的喜脉啊。”
“那你诊到了什么?”
“太尉大人,娘娘吃过推迟月信的药物,所以月信才会迟迟未来,小的实在不明白,这太医都是医术高明之人,怎么会说娘娘有身孕了啊。”
“糟了。”陈景衍忽然脸色大变。
“太尉大人,您这是?”
陈景衍急匆匆正准备离去,临了,对着门外的人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那个江湖郎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做了刀下亡魂了。
他的脑子转得够快,心里已经明白着了萧晋轩的道了,可一切已经都太迟了。此时,大批御林军包围了太尉府。
陈景衍没有任何防备,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而陈怡莲还不明就里,怎么一下子,天都塌了。
朝堂上所有罪证都指向了陈景衍,而那些平时溜须拍马的那些人见他大势已去,也纷纷抖落出很多萧晋轩还不知道的事情,说他买官卖官,收受贿赂,草芥人命。这回陈景衍死上几次都不足惜了。
“来人,革去陈景衍朝服朝冠,押入死牢,罪证确凿,已无须交由大理寺再审,秋后立宰。陈怡莲助纣为虐,念其一介女流,赐鸠酒一壶,留个全尸,即刻执行。”
此时,陈怡莲还没有从那段荣宠的日子当中清醒过来,她只不过在宫外住了几天,怎么连命都要丢了呢。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她,见不得她受宠。
“皇上,臣妾没有做过任何错事,臣妾不想死啊,皇上,念在臣妾侍候过您的份上,您就再给臣妾一次机会吧,叔父彖养死士的事情和臣妾没有任何关系啊,臣妾愿意和陈家脱离关系,皇上,您就饶了臣妾吧。”
“来人,把丽妃带往沁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