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景衍如此说,父亲像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感激涕零,“陈太尉说得是,微臣怎么会去刺杀贵嫔娘娘。”
“不过,依微臣愚见,那个死士应该是向芳嫔娘娘来传递什么讯息,估计初次进宫,走错了路,而来了顺和殿。大梁有朝规,后宫不得与外臣来往,皇上,您大可以去搜一下芳嫔娘娘的寝宫,如果有与闻大人来往的书信,那么微臣的猜想就不无道理了。”
陈景衍的矛头终于指向我了,他不光是想除掉我的父亲,更希望除掉的人是我。我失宠了,那么他的侄女就有机会上位,而他们陈家的地位会更加地稳固。
父亲一下子又懵了,瘫坐在地,想不出个所以然,这莫须有的罪名什么时候竟会安在自己的头上,他对陈太尉一向都是言听计从,只是因为我的原因,如今却成了陈太尉最想除去的人。
“好,小安子,你带人亲自去搜,如果有闻大人写给芳嫔的书信,统统给朕拿来。”
“是。”小安子带了几个内侍太监直奔云储宫而来。
我也不知道那些信是什么时候放在我的宫里的,看来锦儿下手挺快的,所有环节都丝丝入扣,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信里的内容可想而知,竟是父亲要我好好地迷惑皇上,为将来做准备。这所谓的将来,加上死士的案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通敌叛国、谋朝篡位,诸灭九族,这些人真是太狠了。
陈景衍得意洋洋,看着小安子把那些信交到萧晋轩的手上,索性这次一不做二不休,把闻家一古脑儿都端了,省得以后麻烦。
萧晋轩把这些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景衍的本事会如此之大,心思会如此慎密,把这一件件的事安排得滴水不漏,如若不是事先得知,现在恐怕他又要亲手制造一桩冤案了。
“闻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来人,先革去闻青的朝服朝冠,打入天牢,严封闻家,隔日严审。退朝。”萧晋轩终下了命令,随即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有些事,他真得要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应付。
“皇上请留步。”殿下又传来陈景衍的声音。
萧晋轩转过身,盯着陈景衍道,“陈太尉还有何事?”
“皇上,彖养死士可是大罪,闻青胆大包天,死不足惜,可是现在他的女儿还在宫里安享荣华,皇上如若不加以惩治,何以服天下。”陈景衍咄咄逼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萧晋轩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表态,此时,唯有压住心中的雄雄怒火,才能让计划顺利实施。
陈景衍有些急了,“皇上,关系到国家社稷之事,您一向都不会心慈手软。想当年,您连柔皇后都能痛下杀手,更何况如今一个小小的嫔妃,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切莫为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而忽视了其他的娘娘。”
萧晋轩闷哼了一声,陈景衍终于说到重点了,他这样处心积虑,无非是想让他的侄女上位,那好,先成全你。
“朕知道了,关于芳嫔,朕自会处置。你们都退朝吧。”
“请皇上即刻下旨。”众大臣在陈景衍的授意下,竟集体同呼,难道他们是怕萧晋轩一个转身,就忘记处罚了吗。
萧晋轩脸色铁青,终挥了一下衣袖,站了起来,“好,小安子,你去后宫宣旨吧,褫夺闻瑾容芳嫔的封号,降为充缓,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云储宫的大门半步,其他人也不得随意出入云储宫,死士案件翌日交由大理寺再行审查,如若确实,定宰不饶。退朝。”
“皇上英明。”众大臣在陈景衍的带领下鱼贯而出,那一刻,他一定得意非凡,这案件虽由大理寺重新审查,但是审查的结果一定会如陈太尉所愿。大理寺卿说不得早已被他买通,朝中、宫中从不缺少冤案,而且会让人查觉不到一丝的破绽。可是这一次,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早已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这所有的一切只是让他的党羽更加迅速地瓦解,而他自己则会更加快速地陷入死亡的漩涡当中。
接下来的日子,我只得安安静静地呆在云储宫内,名义上我是被关了禁闭,可是萧晋轩还是会把前朝的消息叫小安子来带给我。
只是父亲不知道缘由,要让他受委屈了。
这件事情想必已经在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同情的,取笑的,更不乏有落井下石的。后宫的人情冷暖,我早已领教过了,就算我是真得失了宠,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那只是一场戏码而已。
?
陈怡莲这下你可得意了。
她终于等到了萧晋轩的第一次翻牌,那一日沁兰宫张灯结彩,甚是喜气,既除掉了眼中钉、肉中刺,又能夺得皇帝的宠爱,此时此刻,陈怡莲确实是最大的赢家。
“欣儿,软轿来了没有啊?”此时,陈怡莲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虽说进宫已有一段时间了,可今夜是她第一次侍寝,自然是万分紧张。
“回娘娘,软轿要到戌时才会来,现在酉时刚过,没那么快到的。”
“欣儿,你快帮我看看,今夜本宫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发髻,又要戴什么样的发钗啊。”
“娘娘,您莫急,让奴婢好好帮您挑一下。”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陈怡莲终于打扮妥当,一件绛红累珠金绣牡丹百褶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梳着同心髻,髻上斜插着一枚琉璃碧玉钗,柳叶眉,蛾黄妆,此番打扮显得既合时宜,又让人赏心悦目,看来陈怡莲真是用心了。
其实进得皇帝的寝宫,打扮得再美又有何用,身上的一切都将会被除去得干干净净,留下的唯有你的一颗心,任何人,任何事,一旦深陷,便会无力自拔。爱上皇帝,注定是一场悲剧,对我,对陈怡莲,对后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一样。
只是萧晋轩的心现在究竟在哪里?如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不是我们事先策划好的,那么凭着萧晋轩的所见所闻,只怕现在的我同样也是万劫不复,他会手下留情,放过我吗?如果能,当初柔皇后也许就不用冤死了。
所以切莫把自己的心留在皇帝的身上,后宫女子三年一光景,最终能守得住权力与富贵的,大都是历经九死一生,不知踩过多少人的尸体后而爬上来的。得宠时,早日替皇帝怀个一儿半女,老了靠着儿女安享荣华,想必这也是后宫女子最好的归宿了。
崇明殿,多少女子想要留下的地方,有笑,有哭,更多的是对皇帝恋恋不舍的温情。
此时,陈怡莲已静静地躺在龙榻上,做着她怀育龙嗣、晋级封妃的美梦,殊不知,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同样身为女人,我是该同情她,还是该同情我自己,或者该同情的是我们身为女人却必需要依附男人的命运。
而我,没有了萧晋轩对我的宠爱,又能有多少的能耐来对付我想要对付的敌人呢。
云储宫整日大门紧闭,门外加强了御林军把守,名义上是怕有人与我互通消息。实则,萧晋轩此举多是为了保护我。把云储宫隔绝,最起码这段时间没有人会伤害到我。因着萧晋轩的命令,我已变成了最末品的选侍,按宫里的规矩,选侍只配有内监宫女共3人,所以多余的内监宫女全都迁了出来分往他处。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锦儿调出云储宫,既不会引人怀疑,又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提防她。而我身边只留下了佩心,趁着锦儿离开,我又借着景贵嫔的名义偷偷地把映霞从浣衣局调回了云储宫,我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再让映霞受苦了。
而我的父亲在天牢里暂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大理寺查案子最快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查清有了结果,也要等三司会审,会审过后,才会下御旨处宰,这前前后后,怎么说也要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在这一个半月,想必陈太尉也不会暗中派人去牢中刺杀父亲,因为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案上钉钉的事情了,他也不想多此一举,弄不好还会引来一身的麻烦。
所以,我们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来解决这件事情,过了这个时间,如果还没有什么动静,陈景衍必定会有所警觉,他彖养死士的目的决不仅仅只是为了护家,谁也不知道到时候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而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消除他的戒心,一步步慢慢瓦解他在朝中的势力。
山雨欲来风满楼,前朝的风风雨雨,落在后宫都变成了香艳迷离的女人之斗,为自己,更为了家族。一朝荣皆荣,一朝损俱损。曾经风光无限的云储宫此时竟比清四所还要凄凉,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呆在幽静的行宫里,数着日子,等着那一个好消息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