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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有女喜贝(天地传说之一)(风靡)

前言

提笔写下这个故事的起因,渊源很多。

最远可以追溯到十年前,我正在玩某款最风靡的游戏之时。

我对里面的主角不是很感冒,偏对其中某种上古神物起了无限兴趣,可惜游戏对此着墨太少,于是我在闲暇之时翻了资料有心阅读,顿对这种神物起了神往崇拜之意。

当时我就想,谁来写写它啊?

十年后,某次同学会聊起这等往事,好友怂恿:“你也可以写啊。”

我是禁不得激将的人,热血冲上脑门,也顾不得自己当时也正处于水深火热的挣扎当中,当即撕下便笺本,刷刷刷地写下了自己早有的想法。

这就是最初的故事大纲了。

然后呢,我征求了几位好友的意见,在故事大纲上综合了她们的一些意见,欣欣然开始着笔。

于是,这个集我的神往崇拜,与好友们的梦想、幻想、臆想等等于一体的故事就诞生了。

初步定为系列故事,所以在本书中会有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若要深究呢,只有在这个系列的其他故事中去找端倪了。

呵呵,希望你们喜欢。

楔子 最初的相遇

偌大的后院,哭哭啼啼的丫头们一字排开。

“吃好住好还有银钱,你们倒张狂起来了!”

挥着鸡毛掸子的婆子高声训斥,满脸不善。

她跪第三个,没随其他丫头唯唯诺诺伏地不敢抬头,一双眼盯着婆子生气的模样,目光中尽是稀奇的模样。

“看看看,看什么看!”

婆子在气头上,一掸子就朝她打来。

她痛缩肩膀,“疼……”

“知道疼还偷东西?”婆子瞪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辩解:“我没偷。”

“好你个死丫头!”婆子愣了一下,而后气得牙痒痒,“居然还顶嘴!”

她张大眼,仿佛不解,“你说我,我便说,有什么不对?”

“你还当真反了!”婆子气得发抖,招呼左右,“不狠抽几十下,根本不晓得规矩!”

很快有人过来将她按倒在地,不顾她的挣扎,她很生气,正要反抗,却发现面前有一个雪白的馒头。

哦,或许不是雪白,有些脏,染了地上的灰尘泥巴,看上去还有点硬……

她很快将馒头抓过来塞进自己的嘴巴。

与此同时,腰背处传来被击打的疼痛,痛感一路下去,身子紧缩起来。

但她还是狠命地吃,一口下肚,暂缓了肚腹中饥肠辘辘的饿感。

她满足得暂且可以忽视自己正被惩罚的事实。

一抹衣角突兀地晃入她的视野。

她愣了愣,而后偏头向左望去——

后院的拱门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那儿,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她的心,无端一跳。

垂首的丫头、暴打她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人就那样站着,安静得仿若缥缈,以似深似浅的目光,看着她。

她不甘示弱地努力瞪对方,直到被打得实在受不住,哇啦叫了一声,口中的食物喷洒一地,当然也溅到那老婆子的脚背。

她忙不迭地将吐出口的食物一个劲地塞回去。

不能浪费不能浪费,下一顿还不知在哪儿呢……

“该死的——”

“不过都是些孩子,这是做什么呢?”

春风和煦的声音传来,婆子的脸色变了,丢了鸡毛掸子,迅速转身的同时,堆砌了满脸的笑容,“老爷。”

她还趴在地上,盯着对面的人缓缓走近,到自己面前。

淡蓝的衣角以及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的靴。

她仰头去看来人的面貌。

结果只看到一双眼,黑灿得比夜幕中的星星还要闪亮。

原来是没见过的老爷呢……

“脏。”老爷擦去她唇边的馒头渣,视线越过她的肩头,看到腰背处的一片殷红,“怎么回事?”

婆子忙着说:“没事没事,尽是些下等丫头偷了东西不承认,我这才教训一下,不需要老爷——”

老爷淡淡瞥了她一眼,“我没问你。”

于是婆子大气不敢再出一口。

“不脏不脏。”她用力摇头,又想起什么,拉住他的手,急切地开口,“你是老爷?那别赶我走吧,我没偷东西,真的没有。我很好养很好养的,不馋嘴不挑食,只要一点点,我就可以活的——留下我吧。”

她想了她能够想到的词汇来形容自己,一门心思巴望能留下来。

不想再回去被师父当药草种了,不想不想……

老爷的视线落在她脏兮兮的手上,“你叫什么?”

她小小声地回答:“阿贱。”

“阿贱?”老爷轻声重复着她的名,“哪有人叫这名的?”

她懵里懵懂地回忆师父跟她说过的话:“命不好,贱生贱养。”

“胡说。”老爷轻斥,但见她认真的模样,不由凝神,想了想,才道,“女孩儿都是宝,名字该喜庆一些,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喜贝,可好?”

“喜贝喜贝……”她反复念叨着,还有些困惑,“我的名?”

“是呀,你的名。”老爷再次看了一眼她后背的伤,轻拍她的头,“笨丫头。”

她不明白老爷为什么要说她笨,但能够留下,她真的很开心。

更开心的是,她有了一个比阿贱要好听百倍的名字。

喜贝,她叫喜贝。

第一章 冬雨潇潇

湖泽县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冷风过境的同时,往往一反常态地带来一波又一波的连绵细雨。

淅淅沥沥的雨,总下不完似的,伴着寒风,多了那么一点凄迷。

街上没什么人,也倒是,这番鬼天气,还有谁喜欢?

寥落且安静。

红欢楼里,最后一位客人也走了。

小二送人到门口,一阵寒气夹着雨丝拍打在脸上,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他缩缩肩膀,就要去关店门——

“再等等——”

柜台后,一直埋首算账的掌柜终于抬起头,侧过脸,视线飘向门外。

那是名秀美的女子,细直的眉,清亮的眼,梳了个堕髻,插了支珠翠簪,脑后有几缕发沿着柔美的脖颈线条松松缀着。

“掌柜的……”小二咕哝着,“今儿怕是没什么人了。”

林流颖淡淡地笑,“不一定呢。”

话音方落,一道人影经过小二身侧,径直步入,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

后面跟进的人中规中矩地对着林流颖开口:“林掌柜。”

林流颖颔首,这才对发愣的小二开口:“还不为范老板看座?”

小二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朝楼上跑,行进太急,差点跌了跟头。

林流颖浅浅地笑,目光流转到不远处未有离去之意的人,“长阳,今日迟了些呢。”

长阳没说话,只是抖了抖臂上的披风。

林流颖倒也不介意,望着面无表情的他,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看来他心情不太好呢。”

闻言,长阳蓦地抬眼,平淡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就像细润春雨突然迎来烈日当头一般。

林流颖自然看到,她轻摇螓首,缓步踱出,捻了系挂在腰间的丝绦把玩,语气不轻不重:“我开玩笑呐。”

长阳撇撇嘴,也不答话,移步走向二楼。

林流颖望着他的背影,咬咬唇,轻笑间,细碎的咕哝已飘了过去:“哎呀真糟糕,对我敌意还是这么明显……”

精致的苏叶珠帘卷垂下,楠木方桌上摆着白玉雕盘,简炭小旺的铜盆中温水沸沸,簇拥着正中的一方平展的泰石,其上,是已微微散热的弯把瓷壶。

满室皆是紫檀的熏香。

范重夏在看窗外的雨。

他看得很专注,漆黑似墨的眼瞳竟似定格了一般,良久不动。

“爷……”

身边有人出声,范重夏才想起什么似的,回转头来,懒懒发问:“什么时辰了?”

长阳看了看外间的天色,正要答话,不意有人抢在他之前——

“快近未时了,我的范老板。”

忍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回话的,自然不是长阳。

卷帘掀开,接着又放下,一抹俏生生的影子,就站在范重夏身前了。

长阳皱起了眉头。

范重夏却笑起来,他的唇本不丰厚,眼下更呈薄薄的两片,即便在笑,也看不出多少笑意,反倒显得冰冷无情。

相师说,唇薄的人,负心寡情之相。

湖泽县私下有人传,范老爷唇薄情更薄。

此刻,他一边笑,一边取了泰石上的瓷壶,拿了一旁的软布包裹了壶把,斟满面前的酒杯,举到唇前,不饮,反倒睨着眼前的人,“林掌柜,你不坐?”

林流颖落落大方地坐下来,也不得范重夏同意,径直取了另一只酒杯,递到他面前讨酒喝。

长阳的眉头皱得更深。

范重夏只是轻挑眉,手腕略抖,与她一杯。

林流颖一饮而尽,意犹未尽,“怎么不喝,别浪费了吧?”

言罢,举手就去夺范重夏的酒杯。

范重夏扣下她的手腕,漆黑的瞳眸注视她微醺的眼,“这湖泽县的人,都说红欢楼的林老板对范老爷最好,最好的菜、最好的酒,都随时候着——红颜知己,嗯?”

说最后一个字到时候,他用力捏碎了酒杯。

殷红的血,混着碎渣,从他指腹中淌出来。

他挥手制止长阳欲察看伤势的举止,只是定定地看着林流颖,目光中,隐隐透着一股阴鸷。

“那倒是。”林流颖竟也没被他吓住,蹲下身来,以尾指轻蘸了地上溅落的酒滴,放入口中,半晌后,才道,“燕落脂,造酒一滴,费一年雨露。一壶要百年珍酿,就是这一杯吧,也算十年乃成。范重夏,你还真是财大气粗。”

她淡淡言说,不愠不火,听不出喜怒。

范重夏眼神无波。

室内突然静谧下来。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

然后,渐渐出现的一点明黄,就这么映入众人眼中。

由远及近的,从雨幕中走近,朝着这边,一点点移动。

终于停在了红欢楼前。

黄色的伞面收拢,有人入了堂子,噔噔的脚步声快节奏地走上楼来,脆生生的叫唤就上气不接下气地传了进来——

“爷!”

卷帘是被大力掀开的,其上所坠的流苏都在哗啦啦作响。

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穿着浅色的衫子,半边裙幅湿漉漉的,怀中抱着伞,兴许是有些冷,说话的同时,呼着白气,唇有些乌紫。

林流颖望范重夏。

“爷!”女孩发现范重夏,眼神灿亮,又高叫了一声,紧接着,眉眼又纠结在一起。

三人之中,长阳最先反应过来,低喝:“喜贝,怎么不懂规矩?”

喜贝,哦,府里的丫头——面容虽然模糊,但范重夏终于想起来了。

“什么事?”他敛目,很好收拾了自己的情绪,问喜贝。

喜贝看了一眼范重夏,又瞧林流颖,使劲搓着自己的手,指关节都被自己的大力给弄得惨白了。

“喜贝!”长阳无奈地拔高声音。

喜贝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去,语调中带着哭腔:“夫人她、她快不行了……”

范府中乱作一团。

主房内外,不断有人走进走出,一盆盆混了血液的水,令喜贝看得心惊胆战。

房里的惨叫呻吟,悲恻恻的让她头皮发麻。

她偷偷看立在主房阶梯下的范重夏。

周遭的人神色慌乱,唯有他安然超世一般洒脱。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也不动,低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呻吟声越来越微弱,终于,再也听不见。

然后,一声绵绵的婴儿啼哭。

范重夏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喜贝对天发誓,她绝对没有看错。

半晌后,稳婆走了出来,染血的双手,不住地在颤抖。

范重夏失了平日间的沉稳,匆匆上前一步。

“范、范老爷——”稳婆结结巴巴,几不能言,“夫人她,难产,去、去了……”

“哦。”范重夏停下脚步,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孩子呢?”

稳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落地了,可在娘胎憋得太久,老身、尽力了。”

喜贝看到范重夏袖下的手突地握紧了拳。

“是男还是女?”范重夏问。

稳婆小心地看他一眼,揣度他言下之意,“回老爷,是男胎。”

范重夏的拳头松开来。

“生死由命。”范重夏淡然道,压下心中的一抹惊悸,“长阳,你善后吧。”

身后有须臾未曾离开他的视线,他知道。

转身之际,人群中,看到了喜贝。

面容模糊,府里的人,除了长阳,他大抵都记不清的。

因为很久前,他就选择了遗忘。

范府的夫人,又过世了。

湖泽县的老百姓,都知道范重夏的薄情寡义。

第一房夫人是湖泽县的大家闺秀,嫁入范府,落落寡欢了大半年就病逝了,据后来遣出府的陪嫁丫头说,范重夏根本就对夫人不上心。

第二房夫人很快娶进门,虽是小家碧玉,但也知书达理,可诡异的是,隔了一年又病逝了。更过分的是,在夫人缠绵病榻之时,范府已放出话来,要为范老爷寻第三任夫人。

啧啧,估计夫人是被气死的吧?

原道这第三任夫人进门能拴出范重夏的心了,岂料他还是如故,这湖泽县上下谁人都知红欢楼的女掌柜林流颖是他的红颜知己,难保不来挤走正妻。好在夫人肚皮争气,不多日就有了身孕。

原道母凭子贵,岂料一尸两命就这么去了。

接生的稳婆说,她从没看过这么冷情的丈夫,连妻子的尸身都不正瞧一眼,就直接打发埋葬了。

短短三年,娶了三房,死了三房,除了范重夏薄情,这范府倒还真有那么一点不吉利。

——大家都这么传。

喜贝听到这些留言的时候,不发一言地狠踩了那个眉飞色舞说得正起劲之人一脚,在他疼得哭天喊娘之际,又若无其事地走开。

她愤愤想,其实他们都不了解爷。

爷肯定也伤心的,不然就不会一晚上都静坐在后花园里被冷风吹。

那么冷的天,连她这般身强力壮之人都冻得受不住,何况爷?

经过红欢楼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朝里望,盯着林流颖的侧影,心思小小脱轨。

林流颖转身就见了范府的小丫头。

看那眼神,对自己不太友善。

她记起时下的风言风语,不由微笑,冲喜贝招手,“进来呀。”

喜贝背过身去,低头踢脚下的小石子。

林流颖倒也不介意她近乎敌意的态度,款款走出来,转到她身前,好脾气地打量起她来。

喜贝低垂的眼中就看到红色的镶边裘裙荡出波纹,也能感到林流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

终是她先忍不住,抬起酸疼的脖子,率先发难,气哼哼地道:“有什么好看的?”

林流颖摊手,“你方才不也这样看我?”

喜贝哑然,憋红了脸,片刻后,张张嘴,又立刻闭上。

林流颖觉得她的反应颇为有趣:“小姑娘,你不会是为你家主人来鸣不平的吧?”

喜贝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跳起来,“才没有呢。”

“说个笑话,别当真。”林流颖卖了个面子给她下台阶,“早些回去,别耽搁了。”

喜贝有些糊涂,“什么别耽搁了?”

林流颖指指她手里挽着的篮子,“莫不是我看错了?”

喜贝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来,真该死!

她懊丧地敲自己的脑袋。

林流颖被她孩子气的举止逗乐了,“莫慌,只要在子时前准备就绪就行。”顿了顿,“头七嘛,劝你不要太好奇。”

眼角余光扫到店里的伙计在招呼自己,林流颖移步准备进去。

“那个——”喜贝有些忸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会当爷的下一个夫人吗?他们都说,是你呢。”

林流颖惊叹着女孩子的直率,想了想,丢下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与她:“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喜贝瞪大眼睛。

林流颖发现自己要喜欢上面前这个不经事的小女孩了,“那个,你叫喜——”

“喜贝。”喜贝清脆地大声答她,怕她听不仔细,“老爷说女孩儿都是个宝,所以我叫喜贝。”

林流颖不由一愣,“他给你取的?”放柔了声音,她以指去触喜贝头上的双桃髻,“这倒难得了……”

须臾,她眼神有变,言语之间微有诧异:“你——”

喜贝被她盯得发毛,加上非常不喜欢她流连在自己发上的手,抿着嘴悄悄朝后退,一溜烟小跑开去。

范重夏卧榻浅寐。

房门被轻轻推开。

他掀开眼皮,“长阳。”

长阳止住脚步,恭敬开口:“爷。”

范重夏坐起身来,本是握在手中的书卷掉下去,落在床前。

他垂眼,慢条斯理地摸袖口一圈黑兔茸的镶边,“都收拾好了?”

“是。”长阳俯身拾起书卷放在一旁,“吩咐了李妈妈带了丫头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除了几样爷的东西,其他的,都置换了。”

范重夏沉默片刻,“什么我的东西,都丢了吧。说到底,那房里,我也不曾怎么去过。”停顿片刻,“以后,也不会去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移到窗外,看那灰蒙蒙的天,一片黑云。

“对了。”他凝望着似要哭泣的天,忽地想起了什么,“今日是头七了吧?”

长阳迟疑了一下,才道:“是。”

他不明白爷怎么突然对这等事关心了起来,之前的一两次,他根本不曾过问,都是下人们照规矩做了,不曾让爷费心。

因为爷是大家的主子,也因为爷,根本不喜欢娶进门的那些夫人。

他突然有些伤感。

范重夏赤脚下了床。

一室迷迭的香气,暖火的温度,将冬日的寒冷闭之门外。

范重夏推开窗,冷风顿时肆卷而入。

他伸出冰冷的手,张开五指,从指缝中去看那阴惨的天。

深不可测的黑瞳中,是那些不为人知的心绪。

“天吗?”他冷笑一声,“我不畏你。”

比寒风还要浸冷的语调飘开去,久久不散。

——如果以为漫长的等待可以毁了他,那么,即便是天,也错得离谱。

喜贝迷迷糊糊地被人摇醒。

她揉着眼睛,微弱烛火下,看到同房的丫头灵燕满脸的恳求之意。

“怎么了?”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意朦胧。

“喜贝。”灵燕晃她的肩,“帮姐姐一个忙。”

“见鬼了燕姐,看你怕得这样子。”她取笑,结果见灵燕煞白了脸。

“喂喂,我说笑的。”她忙澄清,坐直了身子,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窗外隐约有莫名的声响,灵燕的牙齿格格作响,“喜贝,你才来府里不到一年,千万莫要胡说。”她左右看看,确定其他的人已睡熟,才压低了声音,“这府里,邪门得很。”

“哪有。”喜贝耸耸肩,“爷挺好的,不是吗?”

“哎呀傻喜贝。”灵燕轻捶她,“没邪气,爷的夫人,就不会、就不会——”

她没说下去,但喜贝知道她要说什么,没来由的,不开心起来,干脆自己先插嘴,不让灵燕再说下去:“燕姐,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灵燕这才舒展了眉头,“今日是夫人头七,李妈妈嘱我要在子时更换白蜡,点燃回魂香。”她缓了一口气,“好妹妹,我也真的是害怕,所以只好托你了。”

“这等事呀。”喜贝笑起来,“我胆子大,没关系的。”

言罢翻身下床套了鞋子,举起烛台就往外走。

“喜贝……”灵燕颤巍巍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们说,头七回魂夜,多少都会看见那么点不干净的东西……”

喜贝已拉开了门,不甚在意地回应:“唔,好。”

外面一片漆黑,无月夜,只有自己手中的一点灯火引路。

幸好记得主房的位置——喜贝暗自庆幸,不然偌大的范府,这么个黑夜,真要找晕了她。

周围静悄悄的,想着今日大家都赶早睡下,就连平日最爱偷偷趁夜小赌的展六都不例外,她不免觉得好笑。

果真是遇死者头七早睡不理事,加上夫人难产而死,再来一个冤死的小少爷,都说煞气重中之重,不防不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喜贝想,在范府当差,果真是不太容易。

心神恍惚间,脚尖踢到了什么,她整个人朝前趔趄摔绊在地,烛火也随之熄灭。

她爬起来,朝后摸到坚硬的石槛,暗恼自己的不小心,不过凭记忆,应该不远了,所以稍微安心。

勉强以目力辨别方位,模糊间,看到了紧闭的大门。

她摸索着上了台阶,用力推开了门——

有淡淡的清香气息,夹杂了一点其他的味道。

她晓得是怎么回事。夫人去世三天后,李妈妈就带了得力的人手来打整过了。

大家都说,爷忌讳府里有死人的气息,前任的两位夫人,也是这般对待的。

反正对爷的话,终归是些不好的传闻——她叹了一口气,摸到桌上两指粗细的圆状物体,自然是早已准备好的白烛之类。

她点燃白烛,细心地插在铜座上,这才环视周遭,结果发现一排自房门到她此刻所站之地的脚印。

她先是一惊,又立刻镇定下来,撩起裙裾看自己的鞋底,果然,沾了薄薄的一层面灰。

头七的习惯,要以面灰铺洒在死者生前的房中,据说,可以看到回魂的脚印。

差点自己吓自己——喜贝摇头,又去点回魂香。

西侧的窗户突然自动打开了一扇,啪嗒啪嗒作响,吹得烛火摇曳,眼看就要熄灭。

喜贝拽着回魂香就跑了过去,硬是将窗户掰扣了回来。

转身的时候,乍然就见白烛熄灭了一根。

“糟糕!”她叫道,心下一慌,急匆匆地要过去,岂料踢到了几凳,跌坐下来——

拽在她手里的回魂香被折为两截。

喜贝呆呆地看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完全没有发现门已悄然无息地关合。

——子时了。

若有似无的浅印,在喜贝之前留下的脚印旁缓慢浮现。

“哎,我会害燕姐挨骂的。”喜贝懊恼地挠头,苦了一张脸,“嗯,看来得再去找一支来。”

她欢喜自己找到了法子,爬起身来,终于发现了脚印旁虚无的印子。

她屏住呼吸,看着那浅浅的脚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自己身前。

惨淡的烛火一闪一闪,喜贝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

“夫人?”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小少爷?”她再叫了一声。

然后,浸凉之感就蔓延了她的全身。

脖子突然被扼紧。

很疼很疼呀——比师父喂的毒还要火烧火燎。

喜贝大口大口地呼吸,拼命要甩掉那股窒息感,挣扎着摆脱制约着自己的无形之手。

她握紧手,屏住呼吸,将那半截回魂香狠狠扎入自己的脖子。

似乎听到轻喘,慑人的压力消失,然后,血溅了出来,甚至飞入了自己的眼睛,迷蒙中,看到眼前的依稀身影。

——面带幽怨的女子,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孩。

只是那么一刹那,影像就消失了。

喜贝捂着脖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感觉手心间温热湿润,心跳有些急快。

可是脑中也知道不能迟疑,她使了气力挪向门边。

身后又有东西死死拖住她,一直向下拉,好像要将自己拖入地下。

她气恨之下转身,“走开!”

双手扯住自己的腰间猛力一甩,动作太大,倒使自己朝后倒去——

靠着了什么,却不是墙。

黑兔茸镶边衣袖下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挡住了喜贝的眼,轻缓的语调在耳边响起:“别看!”

喜贝先是一怔,而后依言闭上了眼。

一股焦臭的气息蹿入鼻中,她忍不住咳嗽,同时感觉伤口的血涌得更急。

身子又晃了一下,她觉得腿也开始发软起来。

眼前的手缓缓移开,喜贝有些贪恋地顺着背转身望过去,看到了范重夏。

心底有小小的高兴,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爷。

范重夏蹙眉看眼前的小丫头上扬的唇角弧度。

她居然在笑!

他竟从来不知,遇到鬼煞是这么好笑的事。还有——他的视线,缓缓移到她一片血红的手,那血滴子,顺着手腕点点渗落,刺目得厉害。

“爷,我来吧。”长阳看范重夏若有所思的神情,想从他怀中挪出喜贝。

范重夏没有动。

“你叫什么?”他盯着喜贝的脸,试图从其中找出蛛丝马迹。

可惜,除了那一双略有喜色的眸子,什么都没有。

“喜贝。”她轻轻地回答他。

“喜贝?”范重夏在唇齿间咀嚼这个名字,依稀有点熟悉。

“喜贝。”她再次给他肯定的答复,“可是爷,你总记不住我,这名儿,还是你取的呢。”

她说着,带着点愤愤然,但因为受伤的关系,嗓音微弱,即便是指控,也多似撒娇。

范重夏笑起来,不若平日间的清冷,多少的,带了些暖意:“有些人,我多半是记不住的,但喜贝,从今天起,我试着记住你。”

爷在给承诺,长阳惊讶得张大了嘴,以至爷把喜贝交手给他的时候,他忘记了去接。

范重夏拉下喜贝的手,掏出一抹雪白的方巾捂住她的伤口,这才漫不经心地对长阳开口:“房里伺候的人,总是不太尽心。”

长阳反应极快,“是呀,看喜贝这丫头机警又胆大,做爷的贴身丫鬟,许是不错。”

“那就如此吧。”范重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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