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的力量无疑是强大的。
第二天，几乎所有上海娱乐报纸都刊登了这次事件。标题有“乐都新秀——‘才女维西’！”、“乐都百花争艳，英文新曲‘昨日重现’登台”“神秘的歌女维西献唱乐都，周五与您见面”……
由于乔妈妈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无疑留下无比神秘的印象。
更有人将她视作自‘孟小冬’之后，又一才色双全的奇女子！
不必说，其中有乔妈妈的功劳。她不愧是个好经纪人，敲竹杠能手，在媒体面前应答如流，给维西制造神秘感。但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那一首英文歌，曲风即不浮华，也不强烈，充满对流年的追忆，碰巧赶上八年抗战结束，给人的感觉是恰到好处。
转眼间，乐都又多了一位歌手。
收了二十银月定金，林西充盈了荷包，把房租钱交给房主大妈，买了些吃的喝的，剩十五块的结余。在一家小店里买了一身朴素些的朴旗袍，花了五快银样。这是她来上海第一次购物，钱虽然不多，却也够她欢喜一阵儿。
出了店门，在去乐都的路上。一堆士兵闯过来，在前面领路。
后面一辆白色加长轿车驶过，林西一看车牌，那是老款的劳斯莱斯。车子行驶到乐都门口，副官打开车门，里头下来一位女子，一身皮毛坎肩，蕾丝花网，雪白纱裙拖地而行，柔美长发，鲜艳红唇的一颦一笑，足够令人魂牵。
一个身量不高，体型圆融的男子带几个大块头出来，咧嘴笑道：“雷太太。欢迎归来。欢迎欢迎……五楼给您摆上了花，洗漱用品也都准备好了……”
“嗯。”女子小步走进大楼，嘴角留下一抹鲜艳的红。
多么奢华的女子，林西心中惊叹不已。再看身上这身旗袍，顿时乐趣索然。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忿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有军阀撑腰而已。哼哼。”
林西转身一看，身后站着一个裹着红披风的女孩，年纪与她相差无几。白皮肤，大眼睛，眼神忽闪忽闪的。看那模样，十有八九她也是乐都的歌手。至于她刚才说的军阀撑腰，林西却是毫不知情。
林西问道：“你是谁？忽然站后面，吓死我了。”
女孩撅嘴答：“和你一样，我也是聆韵的歌手啊。”
林西又问道：“原来是前辈，失敬失敬，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扭捏了一下，脸红道：“我本名叫锡范，不过他们都叫我‘包子脸’。”
“稀饭、包子……”林西看了女孩一眼，脸果真像一个大包子。她舔着嘴唇笑道：“你名字真好吃……”
“不准笑。”女孩呵斥一声。
“好了……不笑，我不笑。”林西八卦道：“刚才那女人是谁啊？你说军阀撑腰是什么意思？”
“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想再乐都当歌手？”女孩鄙视道：“那女人，是乐都美人团排名第三的女星——‘雷太太’。祖籍四川，姓马，来上海嫁给了东北军高级将领，从此成了大上海红透半边天的歌星。”
排名第三便这么奢侈，魁首还不得牛上天去？
林西喃喃自语道：“军阀，背景还真不小，怪不得那么厉害……”
包子脸向她传授道：“你以为呢。聆韵歌手分为两派，一是正值芳龄本地女子，善于打扮，工于心计。势力极为复杂。另一派是北平等地逃难来的学生，经历过迁移的苦痛，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白天上学，指尖青白，晚上画着眼线，戴上面具，登台唱一两首歌，赚点酬劳度过生活罢了。”
林西问：“包子脸，那你这样说，你是属于哪一派？”
包子脸斜了她一眼道：“我是外地人。面具歌手，你也是。”
林西凑过来亲昵道：“那咱俩是一党的，你以后可得罩着我。”
包子脸一脸鄙夷，把她头扶起来：“你唱歌那晚上我都听说了。我可提醒你，维西，你得罪的人是赵熙儿，她在美人团不如雷太太，但势力也不小。她不会放过你的。
“美人团……赵熙儿……雷太太……”林西重复念叨着。
乐都真是一潭深水，强手如林。不知何时便得罪了人。身份悬殊的极为可怕的，人家是美人团当家女星，有粉丝追捧，而她林西顶多算个临时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