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太后笑呵呵地:“罢了。你们都别为难樊姬了。早晨,哀家醒的早,没料到半夏这丫头已在外面候着了,只为了给樊姬请假。昨日她饮了酒不适,夜里还请了御医。这会子,不知你这丫头好些了没?”
太后虽是问的妤姝,目光却是打量了近旁的楚煜。
妤姝心里纳闷,但见太后如此善意为自己开脱,已是感动得很。自从封了樊姬,这太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对自己好过,只得点头应了,“有劳太后惦念,妤姝好了不少。”
四下的众人却是神情各异,心里是清明了:既是御前的半夏来说,便是王上的意思,莫非昨夜王上并非去了金华宫那里,而是与樊姬一起的么?
众人各怀着心思,只都面带笑意。
被众人打量,妤姝面上的表情微有些不舒服。太后此言一出,势必将众人目光投于己。然则昨日自己与王上并无见面。
她微微抬眸,正巧撞上楚煜往这一瞥的目光,心中讶然,却又轻轻移开,楚煜淡然一笑,云淡风轻,看不出丝毫不同。
妤姝心中愈发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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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日,妤姝在园中闲逛,路过霁雪园附近,想起那日之事还在揣测:那日王上如何知道自己不适,又为何为自己开脱?
旁边的柳儿见她这副神情,走走停停,便低声提醒:“主子,还是快些好,太医嘱咐的药膳尚且未服,只怕这会子药已熬制好。”
妤姝侧了头,问她:“太医?对了,除夕夜的太医是你请的么?”
柳儿微微蹙眉,摇了摇头:“不是柳儿。那夜急急寻到主子,回到韶华宫,这御医已经在了。想来,是惊动了人,又或者别的宫侍去寻来的,也未可知?”
闻言,妤姝便住了脚,手上的绢子捏了又捏,“柳儿,我要去霁雪园那儿看上一看。”
“主子,万万不可啊!”柳儿神色焦急,“您上次刚受了惊吓,断不可再去了。”
“大白日的没得要紧,又是过年喜庆着呢。去见了,解了那夜的疑惑,也许这心里就亮堂了。”
妤姝猜度那夜遇见的,必定是宫里的,虽说除夕夜,宫中有王室公侯住下,然则出现在那个地方不大可能。这王室宗亲住宿远离西殿的,离后宫姬妾甚远。
妤姝在殿前当过值,下夜时分,能请动御医的只怕只有御前的人,那夜御医及时出现,思及翌日太后的话,难道除夕夜的人会是——王上?
她在前头碎步快走,柳儿等人见绕不过去,只得拿过那件披风随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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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雪园静悄悄,有暗香浮动,园中梅林盛开,那九层的高楼远远矗立在风波桥畔,琉璃瓦檐在冬日阳光的映照下粼光闪闪,飞檐高啄,画栋雕梁,巍峨华丽。
她漫步在那楼下,这种金碧辉煌的感觉有抹熟悉,似老早就存于记忆中。
忽然间,寒风起,她不禁裹了裹披风。再次抬首,高楼上宫帷纱幔迎风飘出窗外,场景华美。
于飞舞纱幔间,有一人迎风立在楼头,看不清容颜,只觉得那背影孤寂,如远山般静远。
那背影,分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