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武后废中宗自立,震惊天下,有志之士和倾向李唐政权的乡绅士子都纷纷表示不满,大街边上,商铺的老板和掌柜也停业,表示对李唐皇权的忠心不二,武后颁侄子武三思,派兵前往抗压大批作乱反叛的百姓。
局势一度混乱,很快,徐敬业在扬州起兵反对。身为河南青州知府的骆宾王为徐府属,被任为艺文令,掌管文书机要。他起草著名的《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
而陆神也面对武后的勃勃野心虽然没有加入到叛乱的行列当中,但是却也身体不适为由,多日来未有参加朝会。
这天陆神在家中踱着方步,手拿着《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的赋文心中,虽然为骆宾王的才气,文采横溢所折服,但却对他犀利,不留情面,针针见血的文风所震惊,一直都在为这位曾经的属下担心着,这半年来他思念着苏曼和丽娘,每日饮酒,饮后必醉,但是他此时的内心却比任何时候还要清醒,夜观天象,推算易理,深知武后乃是上应天命,下应物理,为真命天子,乃是早晚之事,其势浩浩荡荡,阻挡者是违逆天命,必遭灾祸。
陆神正为忠心耿耿的骆宾王忧心如焚时,陆府管家匆匆来到,启禀陆神说道:“刚才有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士驱马来到街边,张弓搭箭,将一封用红蜡密封的书信射到了府门之上。”
陆神知道如此的作为,必是骆宾王的来信,接过信时,知道事情紧急,人命所系,便问旺福道:“这封信还有谁接触过。”
旺福摇头,称只有自己一个人看过这封信,陆神此心方安,将府中左右之人屏退了之后,拆开信赖看时,果真是骆宾王不假,他写道:“圣君开国,承天袭德,百年之间,气势煌煌,不料有武氏逆流,受天地坑靡之气,塑就蛇蝎之形,身倚珠丽,实为妖媚,祸国灾国,骚态惑主,使后宫秽乱,朝野振荡,勾牙踞齿,陷害忠良,今又逞虎狼之心,攘主夺权,肆意侵纲,国将不国,遗祸潜殃,元帅乃先帝之臣,睿智英勇,名传四方,振手一呼,群贼怵惧,何不以天赋之资,秉忠臣之志,领袖万兵,声讨武氏,以报先帝大恩,不负万民之望。”
而陆神却能谋善断,预知后事,知道武后如此之作为,只不过是朝堂政权更迭,而非是置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大唐子民却能安居乐业,江山社稷也能繁荣昌盛,虽然武后心怀不轨,权欲极强,但却却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以武后天生的智谋和驾驭有方的权术,对大唐的亿兆子民,实非难事,反是幸事。
陆神事事为天下黎民着想,担心战火纷飞,人民苦历战乱,拒绝了骆宾王心中所说的参加他们的赴京勤王,罢黜武后,将中宗重迎回皇位的起义,事成之后,必联合百官启奏圣上将陆神赏官封爵,子孙相袭,还让他一人受命为朝廷的丞相的巨大诱惑力。
细细想来,不不推敲之后,陆神从书桌上铺开了黄藤纸,用檀香墨水写下了一封规劝骆宾王的书信,信上的内容是:
伏闻老师之言,声浪激昂,志气豪天,年虽老伏,丹心殊胜,然处静以思,末敢略同,今四海平定,天下甫定,万民饱乐而知礼,仕属崇文而知节,若起刀兵,宇内横祸,社稷扬灾,激水浊河,利斧折柯,势难贺驭,覆灭立起,四野之民投于水火,爲狼任行苍生,饥蚀四起,仕卒失家,此诚大唐之殃,天地不幸也,而叛将徐敬业武勇之身,修德短浅,兄弟不和,各怀异志,自立为官,远事末虑,为祸甚近,作寇未远,虽举义兵,实乃不臣之心,先生世之高人,朝之相如,勇智双全,辩理明识,何为武夫之蒙蔽,立身于危亡之地。吾观今之势,权力更迭,自古皆然,虽有变数,此乃天意,不遗灾于民,若据地生变,心添乱情,必备荡平,所以吾决不引兵作乱也。
没有想到的是骆宾王接到了陆神的回信之后,勃然大怒,骆宾王之前便对陆神让苏曼受到了委屈,苏曼继而离家出走之事心有不满,现在更是在不理解陆神的苦衷之时,更对他心生绝望,很快又回信一封,信上已经是不顾及到了两人之间的友谊了,遣词造句十分地火辣,不留情面,信上所说:
竖子妄谈天命,休逞口舌之利,今之孤陋话语,足以败亡仕子之气,尔虽有大才。却无忠志,枉吾敬重有加,今之意态,足以伤杀吾心,眼下异姓篡权,宗庙见覆,武代李氏,其心昭昭,尔我尽先帝遗臣,且不报先帝隆厚之恩,贪恋权位,据占利禄,负万民之望,失将士之志,诚不足谋也,敬业禀性聪明,风格高奇,代天起兵,承民之望,兵甲连横数十里,旗幡凛凛隐天蔽日,剑械涤北海之波,士气直冲南天之星,上承诸天先帝之灵,上顺华夏万民之心。武氏贼寇不败待何,尔吾情同手足,望尔自悟切莫自误。
陆神看后,无奈的叹气,但没有怪罪骆宾王,知道他这次早年对的武氏宗族执掌大权,干涉朝政心有不满,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决定舍弃生命也要回击武后亲贵,恢复皇权,绝非人力所能劝他回心转意的了,无奈之下,陆神只是在纸上写了咏蝉的诗句,托物言志,表明清高之心了,诗曰:
蝉咏
咏蝉出秽土,清高卓不群,啜露榆树巅,涤风绿林间。
秃头似犀角,通灵贯四方,樵者当自望,牧童始道高。
自知秋萧瑟,难道夏微风,未肯身腐土,妙声留山中。
咏婵
高山一风秋,树秒淌清音。冠冕若隐士,玄裳似蔽林。
高唱情满怀,低吟韵亦骚。樵夫鹿柴归,来回始不闻。
信纸送出之时,陆神还为骆宾王算了一卦,按照卦上之像,陆神有掐指推算,料知此时徐敬业连同骆宾王,征兵起义,必为武后派遣之兵所灭,虽是十万之众却徒有虚名,镇压平复为时却短,但骆宾王丹心报国,意志坚定,白首之身德业深厚,虽能劫后余生,但是却会流窜江湖,老来艰难。
果然不出陆神所料,当年的九月,武则天派遣李孝逸统兵三十万人征讨,李敬业听从薛璋意见,先南渡长江攻陷润州,再北向与李孝逸战于高邮,徐初战获胜,但久战兵疲,十一月李孝逸以火攻大败敬业军,敬业逃往润州,为部下所杀。
徐敬业此次战败,连同手下弟兄和亲族门客都被朝廷的大将军所诛杀,李孝逸凯旋回朝之时,却想武后禀报说到了平定了徐敬业的叛乱之后,各方对抗朝廷的将军都被按最斩杀了,唯有身为叛军的艺文令骆宾王不知所踪。
陆神得知消息之后,欣然不喜,知道骆宾王德高望重,一心报国,手下之人甘愿为舍弃生命,必是有义军将帮助他从朝廷的禁军中逃脱了。
回府之后,陆神凛然高义,不惧罪责,果断地派出了陆府家丁,五位将军长仪,梁工带领士兵众人去帮助他逃脱朝廷的追捕,但是半个月之后,五位将军悉皆来报,说一路上不辞辛劳,日夜不停歇,临道而问,遇水而寻都没有找到骆宾王的半点踪迹,生死犹未可知,整个人就把好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陆神对此不无担心,其实苏曼自从离开了陆府之后,一度伤心欲绝,远游于齐鲁之地,曾想在当地上择一处庵堂,出家当尼姑,不再纠结于情海孽浪之中,但是当听到了徐敬业战败,骆宾王逃窜江湖,不知所踪,苏曼对这位德才兼茂,报国心切的老人素来敬重,也非常感激他之前的好意帮助,便打消了当尼姑的念头,四处找寻骆宾王的下落,生怕他遭到朝廷官军的追杀,身遭不测。
很快,苏曼便在鲁南的樟木县的山路上遇见了装扮成为叫花子的骆宾王,堂堂一代文坛领袖人物,名闻四海的词章大家,却落得如此的下场,苏曼执着他的手,又想起了心中的委屈,忍不住地恸哭了起来。
此时的骆宾王须眉洁白,皮肤皲裂,颤颤巍巍的手,端过苏曼端来的清泉水一饮而尽,神志清晰之时,望着苏曼粉泪斑斑的脸颊,安慰苏曼道:“老夫命当如此,乃是命中注定,可惜我不听陆神的话,一时报国心切,而被徐敬业此等贼子所蒙蔽,他苟能用魏思温之策,直指河、洛,专以匡复为事,纵军败身戮,亦忠义在焉。而妄希金陵王气,是真为叛逆,连累老夫了。”
苏曼一听起骆宾王讲起陆神,愁肠百结,气愤难平,又低声哭泣了起来,骆宾王此时目光祥和,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严厉之色,说道:“老夫一身走南闯北,行迹纵横天下,有文章传遍华夏,声名鹊起之时,也有过投笔从戎,杀敌边疆的峥嵘岁月,一生飘零江湖,随遇而安,也算得上是大起大落,慷慨悲壮了,此时兵败,好心办了坏事,成为朝廷通缉的罪犯,行到此时,我也大彻大悟了,听闻这里有一处寺院名曰灵鹫寺,我看破了红尘,看淡了官场荣辱,便在此地为僧,余生和佛祖,莲花为伴吧。”
苏曼将骆宾王送到了灵鹫寺中时,寺内的高僧大德素仰骆宾王的文采,德行,便将他擢为本寺的主持,法号为空灵大师,苏曼见到骆宾王在此处安定了下来,心中放松了起来,转身要离开之时,骆宾王连忙问了苏曼要去到那里,苏曼含泪默默禀明了心事之后。
骆宾王看着她,眼睛之中充满了丝丝情愫,语气中满是对陆神的愤恨,知道她心中仍旧深爱着陆神,****难断,连忙劝阻她不要去出家当尼姑,说道:“难道你初进山当了尼姑,便再出回头之日,或许现在陆神正回心转意,正四处寻觅你,到时候自当如何,年轻人不要一时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