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随着那辆车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七扭八拐来到一所民宅,这地方挺偏僻,四周散落不齐的民房,像村落,像县城,房后面是高山,房前是分岔路径,隐蔽,真是一处藏身的好地段。
一道围墙把屋子裹得密密实实,屋里两大间,生活设施家电齐全,俩窗户用藏蓝色窗帘堵得不漏一丝缝隙,客厅的长沙发上铺着一层咖啡色皮草垫子,整个色调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姜宇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地方?够偏的!”
康疤子哼笑,回应:“这地儿一般人看不出在哪儿,其实一点儿都不偏,离市区还不到百十公里,这是老子自己的避身之地,从没让外人来过,连耗子都放不进来的地儿腾出来给你们,你们真他妈造化。”
华翔一句:“谢了,完事亏不了你的。”
康疤子的青皮脸冷冷一笑:“谁也别出这道门,躲过风声再说。”
姜宇暗自琢磨,离市不到区百十公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必须搞明白位置,他要把消息送出去,必须让外面的人知道他在哪儿。
华翔问康疤子:“有纱布和消毒水吗?”
康疤子拿出一个药盒箱扔给华翔,这家伙什么都配备齐全,这屋子就是他康疤子关键时候的隐匿之所。
华翔拽过姜宇按在沙发上,扶起他受伤的左手腕,撕下擦车布,伤口和擦车布已经粘连血液凝固,姜宇疼得一哼,皱眉,华翔停手,看着姜宇问:“疼得厉害?”
姜宇回应:“没大事,只是表皮,几天就好。”
华翔小心翼翼的给姜宇包扎,边包边置气:“小福子,你他妈平时蔫得跟打秧的萝卜缨子似的,怎么到节骨眼儿就活分了?你跟着我们添什么乱,姜宇的手腕子就是因为你,要是有大毛病我就剁了你。”
姜宇劝:“行了,别嚷了,我这不是没大事吗!”
小福子怯气嘀咕:“姜哥,对不住……让你伤着了,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想……。”
姜宇一笑:“我没事,不过小福子你真不该呀,我和华翔差点儿砸你手里。”
姜宇为难,这小福子怎么弄?他真不该逃出来,他不知其中的事,只是单纯的逃亡,可你逃出来了,逃犯的日子不好过,不管怎么说,走到这一步,我姜宇就得带着你,就得保着你的命。
康疤子盯着小福子,这小子是个外来的,和华翔不是一路的,这外来的跟着进来就不安全,琢磨这小福子到底跟着想干啥?康疤子疑心重,多年的闯荡让他谨慎一丝一毫,不然他也混不到今天。
华翔把姜宇的手腕子严严实实包了一圈,用手捋着伤处问姜宇还疼不,康疤子坐在对面看着,喷着烟雾说:“不就划了个口子吗,至于的吗!”
华翔回一句:“这是我生死兄弟,陪着命的跟着我,没有他我压根儿就别想出来。”
康疤子轻蔑一笑,又看姜宇,这姜宇是华翔的兄弟,这人看着就精明,看着就是能干事的人,可这太精明的人也是最难琢磨透的人,康疤子里外把几个人在心里琢磨了好几个来回。
从这天起,姜宇、华翔和小福子就憋在了这间屋里,一天三顿的饭杨魄给送着,还有康疤子手下俩人轮流盯着不让出去,几个人在屋里吃饱了睡,睡醒了看电视看录像,要不就是搓一堆儿喝酒打牌,康疤子隔三差五来一趟。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姜宇着急,表面淡定,内心一团乱麻,不能老这么着,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必须和石伟道联系上,可我怎么联系?
通不了信儿,人出不去,屋里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就是有姜宇也不能打,他不能落下痕迹。
康疤子手里天天拿着一个大煤砖块儿的手提电话不离身,华翔有事也是用这个电话,拿着电话在背人角落嘀咕半天,也不知在和谁通话。
姜宇憋不住,问华翔:“咱这样得到什么时候?”
华翔问:“憋不住了?”
“混蛋,你能憋住?一个大活人天天关号子似的,在牢里还有个放风的时间呢,这倒好,逃出来直接又进耗子洞了,扒个头都别想。”
“别急,再忍忍,等风声过了,咱就能出去了,到时候咱办完事就离开这,有你自由自在的时候。”
姜宇问:“翔哥,到底啥事,也让我心里有个底儿,有个盼头,不然真能憋死人。”
华翔笑:“干啥事得听上面安排,咱出来就是为这事的,姜宇,我不会让你白跟着折腾,哥绝不会亏待你。”
“瞧你说的,我冒死的跟着你,是为了让你不亏我吗,我是为了咱那点儿兄弟情分,我姜宇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这话让华翔满足,这两年华翔看得明白,姜宇重情义,重情义的人就信得过,他和康疤子不同,康疤子只是结党的利益关系,华翔出不去,好多事就得指着康疤子给办了,而康疤子必得有利益回报。
别说姜宇憋闷的难受,华翔也憋得要疯,屋里的录像带都被翻着个的看了好几个来回,都是****,华翔几年都没碰过女人了,被****撩得浑身蹿火,跺脚直骂,问姜宇:“你有反应吗?”
姜宇也跟着骂:“没反应我还是男人吗,老子两年都没碰女人了,快他妈憋出病来了,我都怀疑还好使不,这不活活整老子吗,混蛋……。”
俩大男人跟牢笼里狮子似的转着圈儿,各有各的心路。
华翔拍拍姜宇大腿安慰:“别急,等出去了让你玩个够。”
小福子一声不吭在角落里待着,****也跟着看了一遍又一遍,可却特淡定,看不出浴火焚身的样儿,华翔琢磨:这小子是不是在牢里给操惯了,真对娘们儿不敢兴趣了!逗趣的问:“小福子,这片是不是提不起你兴趣?要不赶明儿给你找几盘儿俩大男人干活的片?”
小福子脸唰的血红,支吾:“翔哥,你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这会儿啥心情也没有,我……我想回家,我……我啥事也不想干……。”
华翔回一句:“想回家?你他妈别想!你一露头,条子要是发现你就得连带我们,你给我老实待着哪也不能去,只许跟着我们。”
小福子沮丧,心思重,啥也提不起兴趣,以为出来就能痛快的回家呢,可却守在这地方不能动地儿。
小福子十八岁就坐牢了,这之前一直就没碰过女人,也不知那是啥滋味,他第一次的身体接触就是男人,一直被人按在身下当女人一样的蹂躏残虐,心理没法不发生变化,猛的看见男女交合反而莫名的奇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还可以做为男人去占领一个女人。
小福子闷着心思和姜宇闲聊:“姜哥,你说我真的不能回家了吗?”
可不你真不能回家,可姜宇没法回答他。
“姜哥,其实我就想回家看一眼,一眼就够了,看看我家里人到底啥样了,这些年我爸就来看过我几回,我爸常年病着,我姐又疯……也不知这会儿咋样了,我又没钱,我要是有钱,拼死也得把钱给他们送去,我自己活不活的没啥要紧的。”
姜宇听着难受,说:“小福子,想过没,你要是不逃有一天还能回家,你要是逃了就真的回不了家了,你这不是犯傻吗!”
小福子哭丧着脸,嘟囔:“姜哥,跟着你出来我心里踏实,我知道你不害人,你不会撇下我……。”
姜宇叹息,托着额头揉脑壳儿,小福子呀,我可把你怎么弄?这可怜孩子!
一天康疤子一回来华翔憋不住的嚷:“你这屋那摞带子都翻个的看了八百回了,能不能有点儿新鲜的,这他妈大活人快要憋闷死了,要不你给我和姜宇找俩妞儿来。”
康疤子回应:“我这地儿不能再有闲外的人来,把妞儿带这来可不行,女人最他妈贱气,最容易坏事,玩儿女人得到外面玩儿去。”
华翔问:“我们还要在这窝多久?”
“这事急不得,外面主要车站路口都有排查,他们折腾不了多久,等都撤了岗风声一过,到时候咱就可以折腾了。”
华翔骂:“这帮雷子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老子真他妈憋得要长绿毛了。”
康疤子哼笑:“我知道这几年你憋得要生疮,别急,等找个日子我带你去酒店潇洒,各样的小姐伺候着,让你玩个够。”
姜宇不屑的一句:“刚才还说外面查得紧,这会儿又要去酒店,也不怕撞上雷子。”
康疤子自得的显摆:“金鹰酒店那是豪华会所,没资金没名气的压在那儿都进不去,越是这样的大酒店越没人查,我是那的老主顾,538房是我的专用,每次爷一个电话就没人敢用,就得给我留着,谁也别想进去,最安全。”
华翔双眼一亮:“你是说过些日子咱去金鹰酒店?”
“对,就在538房,连客房服务我都只用一个人,等我提前安排好了,哥几个到那儿随便找乐子。”
姜宇神经一动,故意着急的问:“啥时候啊?混蛋,你不说还好,这一说勾动的直蹿火。”
康疤子盘算着:“再过几天,8号吧。”
华翔问:“干嘛八号?就不能提前点儿。”
“混蛋,你们这帮逼养的,一说玩儿女人就来劲儿,在他妈有劲头也得谨慎着,8号那天是周日,那天城东区要举行一个外场大型活动,好多警力和治安都派到那头去,那时去酒店最安全。”
华翔嘟囔一句:“这日子熬得挺快,眨眼儿这就快一个月了,也该冒冒头了。”
姜宇早就想冒头了,终于有个机会,有了明确的信息,就是8日金鹰酒店538房,那天他们会去那儿,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和石伟道联系上,怎么联系?还没想出辙。
转天几个人闲呆着没事,清晨的朝阳灿烂着,已是秋季,天高风爽,树叶飘零,姜宇透过窗帘的缝隙瞭望着,抬头看着狭缝的蓝天,他真想出去,真想痛快的沉醉在秋色里,真想让朝霞融化掉愁闷,可他却违愿的守在这里,无奈,满眼忧郁。
摸摸颈间的项坠,那条血色花项链终于戴在了脖颈上,正贴在他的胸口,可却见不着人,他想念穆筠,想念外面的一切,啥时候是个头?啥时候能见到穆筠?姜宇不知,只能看着血色花慰藉自己。
华翔正在摆弄一架照相机,里面有现成的胶卷,来了兴致,拉过姜宇按在沙发上。
“坐好了,摆个牛逼的架势,哥给你照张相。”
“拉倒吧,我不上相,最腻歪照这玩意儿。”姜宇拒绝,不想留下影像,他是不想留下此刻的印记,他希望这个片段是过眼烟云,可华翔偏不依,死活要给姜宇照,姜宇拗不过,随便坐在沙发上,双眼盯着镜头,华翔按下快门儿。
“混蛋,一点儿笑摸样都没有,眼神儿够犀利,帅!能让一群妞儿跟着屁股后面疯跑!”
姜宇侧脑袋撇嘴笑,华翔一屁股坐在姜宇身边搂过他的肩,喊:“小福子给你俩哥照一张。”
小福子对着姜宇和华翔按下快门儿,华翔满足,对姜宇一乐,问:“你说咱俩往后是同盟共处还是各奔东西?”
姜宇不自然的一笑:“你干嘛问这个?”
华翔叹息:“唉!人这一世,朋友亲人的难免会分开,如果有一天咱俩人分开了,这张合影就留作纪念了。”
姜宇心情复杂,半天沉着心思没吱声,咱俩不是同路人,指定得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