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去过两次和田,每次都和寻玉有关。
第一次去和田是2006年。因为有年轻的同事在和田报支边,几次表示希望我们到和田出差顺路看看他,他乡遇故知,可以减轻些许思乡之愁,当然,如果能够从京城带给和田人民一些物质或金钱方面的支援当然比精神方面的支援更需要,毕竟,过去一两个援疆干部对和田人民而言也解决不了啥问题。出于为人民服务的目的,同时也是为了可以顺带到出产和田玉的原产地去看一看,我和同事张开始张罗这事。偏偏事情就那么巧,正好这时候著名的同仁医院找到我们,说是要搞成立100周年的纪念活动,想要和我们合作干点事。我常常说,人聪明没办法,好主意拦都拦不住,往外蹦啊!记得当时我给同仁医院出的主意是我们搞一个“同仁百年”的老照片老故事征集,征集所得择优刊登,其余征集来的作品在活动结束后全部交给同仁医院收藏,而活动的费用我们一分钱也不要,全部捐助给和田,搞一次关于爱护眼睛的慈善活动。想法一说,即获通过。这就是我第一次和田之行的前因。第一次和田之行的后果是几乎每一个参与此次活动的人都成了和田玉的爱好者,彼此之间也都成为了好朋友,还成立了一个没在民政部门注册的非法组织“玉协”,有了玉哥哥,玉妹妹,每年有几次不定期的聚会……而最充满戏剧性的是第一次和田之行的过程,我常常把这个过程讲给别人听,并在讲完之后加上“这就是好心有好报的最好诠释”等诸如此类的结论。
同仁医院为了把和田之行这一慈善活动尽可能搞得圆满,特地在活动的前几天派了配镜中心的女书记和另外一位女同志作为先遣部队先期前往和田。在乌鲁木齐飞往和田的飞机上,一位维族同胞和她们坐同排,一路上递茶递水的,并和她们攀谈,问她们到和田有何公干,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两位女同志见维族大哥如此热情,就和他一五一十地开聊,并问维族大哥哪里能买到真正的好的和田玉。维族大哥说,你们算是问对人了。原来,这位大哥是和田的民政局局长,之前是主要出产和田玉的打浦乡的乡长。下了飞机临分手,大哥给她们留了电话,并邀请她们抽空到他家去吃烤全羊。
本来剩下的所有人会一同前往和田,可定下日子我才发现,为了赶在和田当年参加高考的孩子们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就可以让同仁医院的眼科专家给他们配眼镜,省得孩子们回到很远的家中再赶回来,我们把出发离京的日子定在了高考的最后一天,可是我这个粗心的妈偏偏忘了自己的闺女那天还要高考,而且第二天还要参加外语口试,毕竟女儿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高考,我也不想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让她埋怨一辈子的事,所以我决定比大部队晚一天出发,而且还邀上一位大哥和我同行。我之所以邀上这位大哥和我同去和田,一是因为他也是一位和田玉爱好者,二是他引领我走上爱好和田玉之路,三是因为这位大哥有严重的小儿麻痹后遗症,走路要架双拐,自己很不方便出远门,我想,有机会到产玉的地方走走看看,他一定愿意。事后证明,正是我的这番好心,给大家带来了好报,当然,当我带着大哥在和田首次出现在同仁医院诸同仁面前时,“汾姐真够侠肝义胆的”这句话是他们当时的内心独白,可我真的觉得这有什么呀!
话说先遣大部队到达和田几天,慈善活动也做得差不多了,街也逛了好几回了,因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懂玉,所以,谁也没下手买玉。只有一个人手里有串籽料的小手串,说是在民政局局长家吃烤全羊时局长听说他们想买玉时让人家给送来的,他们看人家大老远的专门送来不容易,就留下了,也没觉得好。我和懂玉的哥哥在和田的第一餐晚餐后在众人的陪伴下到街上的和田玉店里转了转,觉得和北京行情差不多,觉得还是民政局局长帮着买的籽料小手串比较靠谱,就让他们再麻烦—下局长。第二天一早和局长说明情况,局长让我们在某个时段到当地卖和田玉的巴扎上去等他。我们如约前往,—下车,就被卖玉的维族汉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本来就不懂和田玉,再加上不知道行情,我们谁也不敢从维族人手中接过一块白玉仔细端详,也不敢问价,我带来的大哥此时成了真正的大哥,那场面就像电影里看到的差不多,我们所有的人簇拥在他周围,用手不停地指着维族汉子手里的玉石,问大哥,“这块怎么样?”“那块行吗?”大哥依旧架着双拐,走走停停,他看上眼的东西就拿过来仔细端详,问价,砍价,然后把石头递到对这块玉石感兴趣的我们这帮人当中的某一个人手中,然后说,“给他钱吧”,成交。那时候,好像钱不是钱,石头不是石头。终于和民政局局长碰面了,局长说,跟我来吧。我们跟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只有六七平方米大的小房子里,一间房子半间炕,炕上堆着两堆每粒都很小的籽料,每堆至少也有脸盆大小。维族妇女指着面前的小籽料堆说,—万块一堆,我们彼此对视了下,面面相觑,估计心里都在想,买这么一堆石头籽回家干吗用,熬着吃?这时,我们的带头大哥发话了,“局长,有没有大点的石头带我们看看。”估计人家局长接待过我们前一拨的北京访客发现大家对和田玉是一窍不通才带大家看小石头的,没想到来的二一拨又非要看大的,人家局长真是不错,说好吧,就带我们往下一家走。这一家进去感觉完全不同,不仅房子高高大大,而且里面的墙上有很多的维族装饰,地上还铺着地毯。主人待我们一行人全部落座后,端出了水果,茶,烤全羊,馕,我们吃了个不亦乐乎。吃过喝过,主人把茶几的台面上收拾停当,开始拿出一个里面铺有黑丝绒的金属保险箱。打开保险箱,哇!里面满是和田玉,倒在茶几上,不仅块块白、细、密,而且每一块大小都差不多。看完这一箱,主人把它们收好,再拿出第二箱,如是,前后拿出了五六箱籽料,每一箱的货色都不相同,但每一箱内的货色都比较接近。之后,我们进入了艰难的选择阶段。因为我们当中的每个人,除了带头大哥,没有人真正买过和田玉,我算是大哥之后的第二人,在北京,在明眼人的指导下,买过两三块玉,但不是原料,都是雕好的。再说,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慈善,好几个人只是想看看玉,并没有真打算买,想买了,发现钱没带够。最后,七拼八凑,除了留下回家的机票钱,再加上挪用了几万块钱援疆同仁的公款,我们总算每个人都有斩获。带头大哥收获最大,花四万七买了块布满枣红皮子的圆饼形籽料,重约两公斤;我买的那块两万七千块钱,七百多克重,料很细密,就是不算太白;张买的那块好像—万八,回京后让苏然雕了个以竹子为题材的把件,工又好,料又白,人见人爱。回京后很快,我们的收获都得到了业内人士的认可,更有人开出远远高于我们买时的价钱要把我和带头大哥的收走,我们当然舍不得,毕竟这次和田之行只有这一块收获,不管别人怎样,我是准备让它伴我一生的。所以,直到今天,我的第一次和田之行收获的那块籽料依然静静地躺在我家柜子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