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市：不得不说的幕后故事(1)

对于所有的创业者来说，“上市”这两个字都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套用到公司上市的艰难历程上也无比合适。上市成功之后幸福的眩晕感都是相似的，上市路上的艰辛经历却只有自己清楚。李国庆带着当当经历了11年的风雨才叩响了纽约交易所的大门，对“上市”更是感慨良多。

1.上市前奏曲

“企业上市稀释20%股份，常理是估值越高，融来钱越多，投行手续费越多。但投行销售天天面对基金，遇到破发，基金就赔，故他们更多为长期伙伴基金着想，所以投行和基金是情人，和要上市的公司是一夜情。”

——李国庆解读承销商压低当当网股票发行价的动机

2010年5月17日，当当网董事会与瑞信和大摩两大投行召开了第一次工作会议，确定了以瑞士信贷和摩根斯坦利两家银行作为此次赴美上市的承销商。也就是说，当当网在苦熬了11年后，终于将IPO正式启动了！IPO这三个英文字母不像“CEO”、“UFO”常见，但是最近两三年却频频见诸各大财经报道。它是英文“Initial Public Offerings”的缩写，意思是公司首次上市公开发行股票。

这个消息通过外媒的宣扬，传到了“无所不知”的媒体耳中。《第一财经日报》、《凤凰科技》、《新浪科技》等知名媒体不约而同地写道“据路透社报道，投行知情人士透露”当当网已经如何了，他们还公布了当当网计划年底之前赴美上市的重磅消息。不过各家媒体写得热闹，当当网方面却既不确认也不辩解，摆出一副随他说去的姿态。一向爱说、敢说的李国庆也选择了沉默，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任何回应。

既然是赴美上市，在华尔街从事多年金融工作的俞渝就显示出了自己的优势，成为当当网上市计划的重要负责人。现在，不得不佩服李国庆当年挑老婆的眼光，俞渝的智慧让李国庆在朋友圈中极有面子。李国庆却是“得了便宜卖乖”，时不时感慨一回娶个能干的老婆唯一的坏处就是自己的光芒总是被掩盖。以前每次遇到朋友问他：“国庆，听说你老婆创办的当当网挺不错的？”他都会耐着性子解释：“什么叫我老婆创办的，是我们两个一起在做好不好？”而后，他还会小声地加上一句“而且还是以我为主！”每次他这样辩解，朋友都会很大度地表示理解。

同俞渝一起负责当当上市工作的还有一位很有风度的男士，他就是两个月前刚刚走马上任的CFO杨嘉宏。

杨嘉宏1985年毕业于台湾辅仁大学理工学院，后又到美国加州大学深造，是货真价实的名校MBA。毕业之后，他先后任职于摩根斯丹利、雷曼兄弟、高盛、滚石移动等全球顶级的大公司，职务也随着跳槽而步步高升。2010年3月，有着20多年丰富管理经验的杨嘉宏正式加盟当当网，成为首席财务官。他统领当当网的财务部门，重点负责当当网的上市事宜，比方说业绩披露、路演会议以及维护与投资人关系等。

李国庆在努力，俞渝在努力，当当网的上市项目组都在努力。经过了长达半年的筹备，当当网距离纽约交易所的大门越来越近了。这半年的时间里，最忙的恐怕还不是当当网的工作人员，而是承销商的投行团队。他们穿梭在当当网分布在全国各大区域的物流中心，掌握第一手资料，为当当网估值。俞渝觉得大家都很敬业，说他们在进行“耗时最长的尽职调查工作”。李国庆在与投行接触期间没表态，成功上市之后就爆发了，说要不是俞渝顶着，自己都快要被投行欺负死了。可见，双方在合作期间必定闹过不愉快。不管在他人眼中这个“不愉快”重要与否，李国庆的心中已经对投行是深恶痛绝了。但为了上市，他得忍着。忍耐的时间越长，内伤越重，所以才有了后面负面情绪的大爆发。

其实，“尽职调查”并非是可以分开理解的“定语+主语”结构，而是一个专有名词。它是中介机构对准备上市或者即将被收购的企业进行的全面深入的核查，以确保买家不吃亏的一项工作。从买方的角度来说，尽职调查其实就是风险管理，他们需要调查者事无巨细，尽可能掌握这家企业方方面面的数据和实际情况，以便确定收购或者上市的计划是否可行。很明显，投行就是中介机构，而当当网这样急需上市的企业就是被调查的对象。

调查完毕，投行认为该企业确实具有上市的可操作性，那么就可以进入“做项目”的阶段了。当当网是在2010年11月开始进入“入市倒计时”的，当时他们已经开始制作招股说明书，并准备路演了。

写招股说明书的时候，出了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这件事让李国庆在公司上市以后还耿耿于怀，认为是摩根斯坦利在耍花招。大摩的团队说香港的印刷水平高，所以当当的招股说明书必须要拿到香港去印刷。这个建议或者说命令让李国庆大为不满，自己在内地的出版圈混了这么多年，才不会相信在内地连一份上市招股书都印不出来。但说到包装上市，还是投行专业，李国庆选择了隐忍，听从了投行的建议，让俞渝和CFO杨嘉宏这两位具体负责人一起去了香港。

李国庆虽然没有去香港，但俞渝到了香港之后也会随时给李国庆打电话，汇报最新进展。一天，李国庆接到电话，发觉俞渝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低沉，应该是心情不太好。俞渝说大摩以“朝韩军事冲突升级，影响金融市场”为由要将当当股票的发行价格定为7～9美元。

大摩提到的“朝韩军事冲突升级”倒是确有其事。11月23日，朝韩在延坪岛交火，瞬间就给国际金融局势带来了动荡。尤其是亚太股市深受其害，欧洲股市和纽约股市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但是当天的新闻评论中，专家认为这次事件是短期事件，不会对世界经济和金融形势造成长期的影响。但是作为主要承销商的大摩则揪住了这件事情不放，说基于国际形势的变化，基金认购的热情可能会下降。为了确保发行成功，企业的估值就不能过高，保守点说，也就是8亿美元左右吧。这个价格与李国庆预期中的当当网估值相差太远了。

李国庆极力反对大摩自动给当当降低估值的做法，说对方简直就是出尔反尔。谁不想让自己的公司卖个好价钱呢，何况去香港之前，大摩还满口答应当当网的IPO估值会在10—60亿美元之间。李国庆急眼了，他对大摩的负责人说你们要是将当当网的估值低于10亿美元，那我宁可辞职，不当这个CEO了。也就是说在李国庆心中，10亿美元是自己的底线，如果不到这个数，他就不陪投行玩了。

最后的结果是大摩并没有改变他们最初的决定，依然按照11～13美元的招股价区间写了招股说明书，并于11月23日提交给了美国证交会。而李国庆也没有交出自己的辞职报告，依然领导着当当网，表达几句愤怒之后，冷眼看着投行包装自己的公司。

李国庆事后仔细分析发现，大摩特意让俞渝和杨嘉宏去香港有点“调虎离山”的意思。让你们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势单力孤，还缺少了北京团队的支持，就好掌握了。11月24日，当当网按照原计划开始了此次IPO的重头戏——全球巡回路演。在李国庆眼中，朝韩交火是小事，自己凝聚了11年心血的当当网上市才是头等大事。负责路演的还是俞渝和杨嘉宏，这两位得力干将需要跟着承销商的销售部人员在10天的时间里跑遍全球的金融中心，拜访不同类型基金的大佬，向对方推销当当网的股票。

当当网路演的第一天，销售情况就好得出乎意料。第一天的认购量就超过了当当网IPO的发行总量，1700万股销售一空。为了让后面9天的路演不至于无股可售，承销商不得不决定从第二天开始，每个基金下的订单不得超过170万股，这是本次股票发行总量的10%。

第二天，路演团队到了新加坡，紧接着就是美国的各大城市。整整10天，整个团队异常忙碌，直到上市前夜才停止奔波。路演结束后，承销商一盘点，共计600家基金认购了当当的股票，认购总数高达52亿股，这比当当股票发行量的30倍还要多。有了这样良好的开端，俞渝在12月6日向美国证监会提交了申请，希望将股票发行价格由最早申请的11～13美元调高至13～15美元。在公开发售之前提高发行价并不是俞渝心血来潮的决定，而是资本市场的惯例，定价上浮20%是被允许的。

12月7日，俞渝和团队还没有到达纽约，他们在巴尔的摩和费城等地奔走，一天就开了8个会议。当天夜里，他们赶到纽约，与从北京飞来的李国庆“胜利会师”。大摩和瑞信两家投行都对此次的路演非常满意，评价也相当高。他们说这次项目不但是2010年度接手的单子中“参与度最好的IPO”，也是十几年来比较成功的项目。

最终李国庆夫妇和承销商达成了一致，将当当的发行价格定为16美元。虽然当当网这边还希望能够更高一些，但是大摩的人说了，这个价格就很合适了，万一超过了16美元，吓跑了一些优质的基金公司怎么办。

事后俞渝表示600多个基金公司的名字排在那里，我可能连60个都认不全，所以只能交给承销商去判断到底定价在什么区间更为合适，这个理由听起来多少有一些无奈在里面。基金公司是承销商的老客户，每一家的底细只有他们最清楚。李国庆夫妇当时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路演过程中认购当当股票的600支基金各自的认购价格以及认购量各是多少。如果有了这样一份明细在手，当当网的首发价完全可以提高到18美元而不必担心冷场，没有人认购。

12月8日，就是当当网赴美上市的大日子了。长途跋涉而来的李国庆有些水土不服，在酒店里躺着低烧不退。人们往往在生病的时候喜欢胡思乱想，好像思维多运动可以弥补身体不适的缺憾。李国庆的想法却有点特别，他不是在想怎样和老婆一起庆祝明天的大事，而是想到了身在纽约的初恋女友。想就想吧，也没有人指责想念曾经的恋人是不道德的行为。可是李国庆却在这“犯二”了，将这种思念的心情表达到了微博上面，成为公开的宣言。他甚至邀请初恋女友到纽交所参加自己敲响停盘钟的仪式。也许在李国庆的小心眼里，他要让初恋女友后悔她当初离开自己的决定。

开盘之前，很多亲友都来要“亲友股”。李国庆和俞渝商量了一下，决定做一个很小的“亲朋好友股计划”。不过在启动“亲友股计划”之前，俞渝还特意写了一封邮件，让负责亲友股计划的工作人员一一发给了所有准备购买当当股票的亲友们。邮件中，俞渝还是奉劝大家最好别沾股票，这样做一来给大家提个醒，“股市有风险，投资须谨慎”；二来也是将自己撇清了，以免将来受埋怨。据说写完这封邮件之后，俞渝一连20多天不敢开邮箱——怕挨骂。

可惜的是获赠股票的亲朋好友们高兴接受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往外推呢。李国庆在老婆的支持下，亲友股中就有给初恋情人的一小部分。

如今当当的股价不过是发行价的四分之一，可见俞渝当时还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不知道持有当当网亲友股的亲朋好友们有没有及时抛售手中的股份，小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