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爱情如烟花】
分手的第三十五天,江结衣站在镜子面前与里面的那个自己对视,眼睛瞪得圆圆的,看上去特别像一种小动物。她就是想不明白,纪安为什么要跟她分手。
是,她个头不高,踩双七厘米的高跟鞋才勉强到纪安的肩膀,可是至少身材比例很匀称啊,连江妈看到她的裸体后都啧啧啧称奇:这真的是我生出来的吗?要知道,这是从素来以傲娇女王称霸全家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多不容易啊!
再说她的皮肤在女生中虽然也算不上很白,可是你试试整个夏天在外面不打伞不戴遮阳帽看看,再好的防晒霜也不能化腐朽为神奇啊!
她身上确实还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可是,那才是她呀,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她呀!那纪安怎么就看不到呢?
“笨蛋,因为他根本就不爱你呗。”耳边响起死党对这段感情的精辟总结,她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差点眼泪横飙。
不过,也没有必要再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掉眼泪,江结衣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然后试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
那些上电视节目骗钱的专家说,每天至少要给自己一个微笑,好处在下面罗列出十条八条,无非是微笑使人变得年轻、漂亮、长寿之类的。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了,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纪安都跟她分手了。
江妈见女儿突然间性情大变,还以为她得了抑郁症,整天拉着江爸趁她转身的时候悄悄议论,她是不是失恋了。
最后,江结衣还是笑出来了,不过这个笑容有点奇怪,比哭还难看。
但起码她努力了。
努力了,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忘记纪安的。
收拾好自己,江结衣打开房门走出去,江妈坐在客厅看电视,她走过去,把手伸到江妈面前,说:“给我钱。”
江妈正被剧情吸引,看都不看她就说:“找你爸要去。”
江结衣站在原地想了一下,想起今天是周末,江爸不用上班,她正要转身的时候,手臂却被拉住了,江妈喜出望外地看着她,“对不起,女儿,妈妈不知道是你。”
江结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是她难道是鬼啊?虽然她确实灵魂出窍了一阵子,不过,已经回来了。
江妈见女儿抑郁这么久,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要钱?要多少钱?去哪儿?要不要妈妈陪你去?”
江结衣继续在心里翻白眼,她是十八岁,不是八岁的小女孩儿好不好?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孜孜约我出去唱歌。”
“唱歌好。”江妈点头,表示十分赞成,“尽情发泄吧,发泄完了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依然十分美好。”
原谅她妈妈言情剧看多了……
出门挂了个电话给孜孜,问清楚地点,这时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在她的面前停下来,江结衣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坐进去。
若是在平时,她和卖菜的大妈都能神侃半天,可是失恋的女人总是显得比较反常,这表现在她身上,就是说话功能好像退化了。
一路沉默无语,到了地点,江结衣瞥了一眼计价表,数了几张钱过去,下车,走人。
“哎,姑娘!麻烦你把车门关上啊!”司机在车内叫苦不迭。
她恍若未闻,朝着目的地前进,走了大概三分钟,就到了孜孜在电话里说的地方。
抬头看一眼头顶上招摇的招牌,本市最好的KTV,论星级比“钱柜”还要多一星,她怀疑孜孜是不是中奖了,那可是一个连5毛钱都要跟她计较的女人啊!
走进去,里面装扮得跟鬼屋似的,她有轻度夜盲症,不敢走得太快,只好眯着眼睛找前台的位置。
上千银子的消费,服务自然是不错的,很快就有一个帅哥走过来,态度温和地询问:“小姐,订包间吗?”
帅哥免疫,江结衣语气不冷不淡:“找人。”
“请问您朋友的姓名?”帅哥温文有礼。
刘孜。孜孜本名叫刘孜。不过她知道一个方法,说出来保管比刘孜有影响力一百倍。她看着对方的眼睛,一丝不苟地说:“就是那个赖在收银台跟你们讨价还价从六折喊到九点五折最后见打折是不可能的便死气白赖要求送水果拼盘的。”
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的,她果然如愿地看到帅哥一脸尴尬。
不过顾客是上帝,帅哥面色虽有点尴尬,态度还是极好,“您这边请。”
江结衣跟在他后面,其实刚才大可以报孜孜的姓名的,只是看到帅哥脸上儒雅的笑容,她就觉得心里头突然长出一根刺,刺得她一阵一阵疼。
一个服务员而已,具备这么好的气质做什么?
而她之所以会不可救药地爱上纪安,不也是因为他的温文尔雅吗?
帅哥把她送到包间门口就转身走了,走廊的光线有点暗,她看到门上挂的牌子写着“乱世佳人”,一时有点无语。
里面不知道谁在用变了调的声音吼:“死了都要爱,不哭到淋漓尽致不痛快……”她推开门走进去,借着屏幕的灯光看见是个不认识的男生。他好像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了,抱着话筒跟抱着根骨头似的,仍然是一顿如痴如醉的狂吼。
她的目光四处寻找熟悉的身影,直到看见孜孜跟她的男朋友林星遥腻歪在沙发上,她默默数了一下,加上台上那个吼得忘了今夕是何夕的男生,包间里总共四个人。
四个人,其中就有一对情侣,她是刚失恋的未婚女子,另外一个姑且算作路人甲,多么奇妙又诡异的组合。耳边还不停地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报复社会的情绪。
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她分开那两个腻歪在一起的人,一屁股坐在他们中间,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的字幕,发现那位吼得正起劲的大哥严重抢拍。
“江结衣,你踩到我的脚了!”孜孜在她耳边发出杀猪般的大叫。
她报复社会的情绪只增不减,站起来,不理会身后的女人,径直走到点唱机边,食指轻轻地点原声。
她多恶劣啊!两种声音同时响起,那位大哥再唱了一句声音就弱下去了,像是发现了自己与原唱的差距,最后干脆噤声,回头尴尬地看着她。
她轻度夜盲,假装看不见。
“切歌吧。”僵持了一会儿,话筒里传出男生本来的声音。
其实还算好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加上曲调就变得可怕了。
她无动于衷,假装听不见。
孜孜知道这孩子大概是毛病犯了,赶紧一蹦一跳过来,按了暂停。
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孜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那个陌生男生,说:“哈,她就是江结衣,因为失恋脑子不太正常。”后面这句话是用来解释江结衣刚才的恶劣行径的。
“看来失恋的人很多啊。”男生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脸上也有了笑容,“你好,我叫楼笙寒,经常听孜孜提起你。”
江结衣瞥了他一眼,在点唱机前坐下来,盯着点歌界面说:“彼此彼此。”
楼笙寒,男,19岁,富二代。物理系的一棵小草,帅得不怎么明显,但是深得学姐们欢心,跟她们一样都是读大一。知道这么多当然是拜大嘴巴孜孜所赐,他是她男朋友的死党。
他们其实很早就知道对方的名字,也有一个简单的了解,但是从来没有见过面。
因为那个时候她身边有纪安了啊,她忙着跟他谈恋爱,连自己身边的朋友都照顾不过来,哪里会有时间去关心朋友的朋友?
“啊哈,你们不要这么拘谨嘛。江江,楼笙寒最近也失恋了,你们都是被甩,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啥?这这这……算什么!要不是那个担心女朋友丧命的男朋友飞快地过去捂住了孜孜的嘴巴,她不保证她不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
白痴啊,还共同语言。她余光看到那个跟她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朋友,他的脸上再次出现尴尬的表情。
“谁要唱歌?”她飞快地翻着上面歌曲库里收藏的歌曲。
孜孜冷哼:“有你在谁还敢开口啊。”
说到这个,江结衣其实觉得有点冤枉,她也不想一开口就唱得跟原声一样啊,害她连进步的空间都没有。
林星遥笑呵呵地打圆场,“好久没听江江唱歌了,不如唱一首吧。”
不唱,谁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唱歌?不过还是要给孜孜一点面子,她婉拒,“喉咙痛。”
孜孜知道,这丫头片子心里有疙瘩的时候是不可能好好说话的,为了不引起大家的尴尬,她提议打扑克牌:“刚好四个人,我们一起玩升级吧。”
这个建议一提出来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赞同,除了江结衣,她一个人坐在点唱机前,听了孜孜的话,脸色不禁变了变,接着她周围的空气也沉寂下来。
她也不是故意要扫别人的兴,而是一来她的牌技确实不如别人,二来就是对家不是纪安的话,一定会嫌弃她的。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周末没有活动的话,她和纪安、孜孜和林星遥四个人也会约在一起玩升级。她不会算牌,手里的牌总是哪张看着顺眼就出哪张,这样当然会出很多错,连处在敌方阵营的孜孜都会忍不住破口大骂:“江结衣,你长脑袋是为了显得比较高吗?”
可是纪安就从来都不会这样说她,反而微笑着安慰她:“不要紧,玩得开心就好。”
纪安不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开心。
孜孜大概预料到她准备开口拒绝,赶在她开口前移到她身边,脸上皮笑肉不笑,声音却有点咬牙切齿:“江结衣,你够了哦。”
她其实知道,孜孜也是为她好,希望帮她散心,早点走出感情的阴霾。可是,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便不知道那到底有多痛。
大道理谁都会说,只是碰上感情二字,任何道理都会变得毫无道理可言。
不愿拂逆孜孜的好意,江结衣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四个人的牌局,她被分到和楼笙寒打对家。
虽然见面不到一个小时,但是楼笙寒估计已经对她的阴暗面有所领略,一上桌就向她老实交代:“江江,我不怎么会玩,如果出错请你多多包涵。”
江结衣愣了一下,这也正是她担心的问题,不过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一个同道中人。她还来不及说话,孜孜就插话进来:“哈哈,你完全不用担心,你们俩一个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