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由发挥吧!”庞燕边嬉笑着边瞟着刘意,“但前提是要能引起我的兴趣。”
刘意不觉联想到先前艾实的过激情绪,便很认真地问了个问题:“嗯…,你们女生当真很在意我们男生对你们长相身材的评价么?哪怕很多时候我们并非有心,不过开开玩笑?”
庞燕讶异于刘意总爱关注这些抽象的事情;但她还是很聪明地反问道:“那你们男生又是否很看重我们女生对你们才华能力的肯定?哪怕有时我们的嘲讽打击只是一种变相的激励?”
刘意一听便笑了;但再一细想,却又有些沮丧了:“不对小燕,我觉得容貌与才能两者并不能对等。才能这东西吧,在理论上是可以通过自身不断努力得以保持甚至发展的;而再好的花容月貌呢,也不过只有短短数十载,是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无论现在的整容技术、化妆产品神到什么程度,我恐怕也只是一种藏着眼泪的妥协。”
庞燕本来挺高兴的,经他这么一说,反把潜藏在心底的无形愤懑激发出来了,忙接着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我们把自己处于顶峰的容颜献给了才华还在山脚下的你们;待你们不断增长才干,奋力向上拼搏,终于一览众山小时,我们却已无可奈何地老去了红颜;然后你们便开始嫌弃人老珠黄的我们,又开始把色咪咪的目光投向更加年轻的一代…世上还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事么?”
刘意耐心听着庞燕这通来自未来的抱怨,反倒从中看出些许端倪,便趁势笑说:“这就更证明了我先前的观点啊,即与才能经验相对应的并不是那所谓的容貌身段,因为它难以持久转瞬即逝。可你也不要因此而束缚住自己的思维呀,这才能经验又不是我们男生专有的,你们女生一样可以分毫不少地拥有啊,对不对?而且,你们还可以永久地拥有一项我们男生无论怎样也不能拥有的、也可说是世间最美好最隐秘的宝贝——它胜过一切外在的雍容华贵、气质品味!”
庞燕见他说得如此真切,便下意识地看了看自身,又急问他到底是什么。
刘意哈哈笑说:“别找了,它就藏在你这精致漂亮的外衣内——一颗天真烂漫、羞怯自持的少女之心。”
庞燕哼声笑着,不再多说。
转眼间,两人到了一红绿灯失灵的小三岔路口。
庞燕以超低的速度、极小的角度向右转弯,结果,还是被一骑着大凤凰牌自行车的中年妇人给狠狠撞上了。
中年妇人稳稳地用大脚掌撑住地,屹立而且不倒;庞燕则连人带车一齐摔倒在一旁。
刘意见状,慌得忙跳下车,蹲身去看庞燕:只见她的右手手肘处已被蹭破一小块皮,正鲜血直流。庞燕连疼带气,早已下泪。中年妇人则有一眼没一眼地朝四周望着,大概是想尽快脱身了。
刘意从口袋中掏出纸巾来给伤口止血,并轻扶庞燕起身;庞燕则用左手指着中年妇人,咬牙忿恨道:“你别想跑!今天你要不带我去医院做彻底检查我就跟你没完!”
中年妇人老江湖了去,听了这话,自然不便就走,转而立住脚冷笑道:“小****,我劝你凡是也夹着点!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这号人的心思,不就想像讹男人一样讹我么?来!你过来!看我不赏你个大嘴巴!”
庞燕哪受过这等侮辱?自己明明有理却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干瞪着眼流泪。
这时,刘意说话了:“阿姨,我现在不跟你讲多少。我可以给你两种选择,要么,你即刻带着你这张有碍和谐的嘴离开这里;要么,我马上打110来解决问题。”说着就掏手机。
中年妇人当然就要选择离开。可她在嘴上仍不示弱,又补骂了几句更不堪入耳的话,才扭着屁股骑车远去。
庞燕俯身去扶电动车,刘意想要帮忙,却被她一把推开;刘意便知她还在为这事生气,忙解释道:“你跟那种人讲什么道理呢,纯属浪费口水。我又不能冲上前去打她一顿,所以只好息事宁人了。”
“那如果我被撞伤撞残撞死了你也要眼睁睁地放她走么?刘意,我今天才算是真正认识了你!你要么是天生的胆小懦弱,要么就根本不在乎我!”庞燕此刻只想尽情宣泄掉心中的负面情绪,也不顾其他。
刘意听了这话,终于急了:“小燕,你保持点理性好不好?别做那些无谓的假设行不行?我们现在就该去药店把那伤口涂抹包扎一下,防止它感染到细菌;这,才是当务之急。”
庞燕此时已坐到电动车上,她的情绪也略有些平复;但一想到某事,却又更加伤心了:“刘意,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完满地答上来我就一切都听你的,而且,绝不会再生气。”
刘意听还有这等美事,忙说:“好,没问题。不管你什么问题,我保证答得比你能想到的还满意。”
庞燕便抽噎着说道:“我还记得当年的唐心只是在课堂上被戴老师用讲义轻敲了一下头,你就像失了控的野兽一般,当即拍桌跳起跟戴老师叫板,那时,我怎么没见你有分毫理性来着?今天,如果把我换做唐心,是她被人撞了,是她被人辱骂了,是她被蹭破了一块皮,你会作何反应?是不是恨不能把那泼妇身上的肉都一块一块地咬下来?请你诚实地回答我。”
刘意愣愣地盯着庞燕看,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庞燕便将他放在自己车把上的手拨开,哭着离去。
三岔路口依旧人流不息。刘意却茫然地站在一角,直至天黑。
7月4日,刘睿家中。
整个大客厅由中间玉立的两只高为1米7左右的古典花瓶美人拉着的翠珠帘幕一分为二:左边为餐厅,右边作休闲;左边地面铺着洁白锃亮的大理石砖,右边则由黄木地板与红绿地毯镶嵌堆叠而成。刘伯、刘父、刘叔正和两个陌生男人在左边的圆角矩形餐桌旁聊着天,刘睿母、刘姑、刘婶则在隔纱玻璃门后的环形厨房里忙碌;刘母和刘睿两人手捧着各类大学招生简章坐在右边的长白沙发上反复研究对照,并不时商议着些什么;刘意则和弟弟刘惑迎面坐在茶几旁下着象棋;小妹任莲呢,时而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挂在前方的数字电视,时而又凑到刘意刘惑身旁假装很有兴趣地观战。
尽管左右两个空调都卖力地吹着冷气,可刘惑还是不住地流着虚汗。如果说刘意与正常人相比是偏瘦,那么刘惑便即使是在胖子的队伍里也算是佼佼者。他的小腿可赶上刘意的大腿;大腿抵上刘意的腰;腰则完全盖过刘意的双肩。虽说他身高与刘意齐平,可体重却是刘意的2倍多。
两人的一盘棋已接近尾声。刘惑擅长用“马”连环出击、逼“帅”移位,刘意被迫用“炮”以守代攻、隔子“将”军;刘惑的“车”总是直捣黄龙,刘意的“车”只能纵向制衡;刘惑的“卒”轻易淌过楚河,刘意的“兵”却从未越过汉界。于是,业余水准的刘意在准专业水平的刘惑面前,难免有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之憾:他已被杀得片甲不留,只剩一个单单的“帅”,而刘惑却还富余着一个“卒”——这也才是刘惑追求的效果。取胜于他简直易于吃肉,但盘盘都让刘意清洁溜溜却绝非易事。这不仅要靠自己的周密部署,更要有对手的无心配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