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的追求,我亦有我的信仰。慕容珩,我不想勉强你承诺什么,同样,我也不希望你勉强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后退出一步,火如歌面色极其平静,如同她的语调般,宛如平滑如镜的湖面,全然没有半分波澜。
感情这东西,太虚幻,无从求证,与其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让自己深陷权力场中身不由己,倒不如现在就退出,至少,从今往后的人生,还能由她自己做主。
这是她的自私,她的狭隘,她对于慕容珩的无可奈何。
从慕容珩这三个字在她心底扎根的时候开始,从她知道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无路可退。
他们有着同样的野心,最终的目的地却不是一处,因此现在,或许是分道扬镳的最佳时机。否则,一拖再拖,夜长梦多,她无法保证,自己到最后是不是会有那个度量,能够忍受慕容珩有意无意的利用和……试探。
“是在责怪本王利用你么?”翕动了一下菲薄的双唇,慕容珩眉心微皱,伸手想要去拉火如歌的手腕,不料却被后者偏身一躲,避了开来。
“不是责怪,是厌恶。”面色依旧平淡,火如歌看向慕容珩的眼神里却掠过一丝不着痕迹的自嘲。
看着她冷冰冰的目光,慕容珩只觉胸口一滞,薄唇抿成直线,当即强行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胸口上。
“为何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你始终要从本王身边逃离!”冰冷的愤怒从他菲薄的双唇中狠狠溢出,带着灼烫的温度,生生灼烤在火如歌的耳膜上,让她径自生出一丝战栗。
“火如歌,火如歌,你究竟要怎样,才肯让本王看见你的真心?”他反复念动她的名字,加重了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却透着一丝苍白与无力。明明他才是那个要掌控一切的人,为何现在看来,伏在火如歌身上的慕容珩却是那般的……陌生。
“慕容珩,你可知这世上最伤人的是什么?不是削铁如泥的利剑亦不是尖酸刻薄的流言,是爱。爱最动人,却也最伤人……”一点点将自己的身子从慕容珩身前抽离出来,火如歌的动作与其口中的话语同样缓慢,却带着最致命的威力,不必动用一刀一枪,便可将人伤至鲜血淋漓。
听着从自己口中传出的声音,火如歌不禁暗暗自嘲了起来。
真亏得她能说出如此肉麻兮兮的话,她是不是该为此纪念一下?好让自己对慕容珩产生的那份不容忽视的感情牺牲的更壮烈一点。
捕捉到她眼中一闪即逝的哂色,慕容珩狭长的凤眸一闪,正欲开口时却被外面传来的躁动生生打断。
只见正厅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迎面而来的正是方才守在外面的毒蝎。
“什么情况?”偏开一步脱离开慕容珩在自己身上落下的阴影,火如歌看向面色有变的毒蝎,心中不免微微一沉。
尽管开口发问的是火如歌,可毒蝎的目光却朝她身旁的慕容珩看去,沉声道:“主子,龙千尺叛变,引了大批杀手围剿上来了。”
“区区盘龙山庄人数不过五百,他敢围剿上来,必定有必胜的把握。毒蝎,我天启国内乱之时边境地带可发生过什么大事?”虽是大敌当前,可慕容珩却是一副沉着老练的淡定模样,全然未曾流露出半点异样的神色。
听罢他的疑问,毒蝎略一沉思,继而很快回复道:“瘟疫,西南边境青曼一带因洪灾引发了大面积瘟疫,数以万计流民涌入中原。”
听罢,慕容珩当即由菲薄的唇锋上牵出一丝笑意。不慌不忙的冲毒蝎道:“传本王的命令,暂时按兵不动。”
闻言,毒蝎稍稍蠕动了一下嘴唇,却很快领命从两人的视线中淡出。
待毒蝎的身影逐渐消失后,火如歌抿唇看向慕容珩,半晌后方才开口:“你将据点选在盘龙山庄,就是算准了龙千尺会引陆枭的人发动奇袭么?”
并没有立即回应火如歌,慕容珩只盯着她看了片刻,继而一挑眉梢动动唇说道:“火如歌,你很聪明,只是有时候,太过聪明……”
垂眸咀嚼着慕容珩口中那几乎不含任何起伏的话语,火如歌许久也没有开口。
不算华贵的厅堂内只余火如歌与慕容珩两人,却是谁都没有出声,任凭沉默将这里的空气填满至向外流溢而出。耳边的骚动逐渐演变成清晰可闻的厮杀,尽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陆枭既然敢杀上来,便意味着他对诛杀这庄内之人有着足够的把握。秀眉微蹙,火如歌的视线始终定格在慕容珩身上。看他那邪魅狂狷里透出几许苍白的容颜,看他那气定神闲与从容不迫并存的气度。如此看着,火如歌忽而勾起一抹笑,她发现,直至现在,慕容珩也始终是个会令她倍感抑郁的存在。他有着雄狮的威霸、鹰隼的敏锐、狼的野心、蛇的毒辣和虎豹的魄力,这样一个时而复杂深沉时而纯澈单一的男子,让她心惊,也让她心悸。
正沉思间,慕容珩忽而将对上她的目光,继而迈开双腿走到她面前,却是在她面前站定后从胸口的对襟内取出一白色的信封。
“你的自由,在此处。”说着,慕容珩抓过火如歌的手腕,将她布满了伤痕的拳头在自己掌中摊开,将白色的信封置于其中。
“慕容……”
“来人!”斩钉截铁般喝断了火如歌口中的低呼,慕容珩一掌将她向后推出,顿时有两道身裹黑衣脸蒙黑布的身影将其牢牢接住,与此同时以银针封住了她耳后穴位当即令她失了意识。
“护她周全,从现在起,你二人的主子只有火如歌一人,不再是靖王慕容珩。”
冷冽如冰的低哑声线拂过空气,那两名黑衣裹身之人在听到慕容珩的命令后同时颔首,继而带着火如歌双双消失在屋内。
依旧坐在原处,慕容珩状似漫不经心的用指腹摩挲着瓷杯的边缘,沉遂的目光落入其中,迎着阳光照入窗棂的角度,看着那抹停留在杯子边沿上的刺眼光点。
厮杀声、冷兵相接的铮鸣声、痛苦的嚎叫声,起了又落落了又起,起起伏伏不绝于耳。在慕容珩耳边形成一个包围圈,逐渐将他圈在其中,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