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阿姐。”一阵急促地呼唤把清若摇醒,她有些恼火,正想出声埋怨。结果,一睁开眼睛,看见一张粉嫩的萝莉脸蛋,她忽然打了个冷战,立刻想起自己的处境。
清如见到清若醒来,有些喜上眉梢,“阿姐,是你吗?没走吧。”
“我没走。”清若有些无奈地说。
清如听了,咧嘴一笑,“吓死我了,我真怕醒来姐姐就不见了。”
清若听她孩子气的话,正想安慰一下,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身材丰腴的妇人端早餐走进来。看见清若醒过来,开心地放下早餐,快步走过去抱住清若,高呼道:“谢天谢地,若姐儿,你总算醒来了,你要知道你这几日可把我给吓坏了。”
“康六嫂,你把阿姐吓到了。”清如不满地嘀咕一声。
“小机灵鬼,我怎么把你阿姐吓到了。肚子饿了吗,赶紧下床梳洗吃饭吧。”康六媳妇笑起来很和蔼,伸手要抱清如下床,清如摆摆手,自己挣扎爬下床去梳洗。回头看到清若仍呆呆坐在床上,疑惑地问,“若姐儿,怎么了,没力气下床吗?要不我把粥端过来给你?”
清若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求助地朝清如望了一眼,只见清如火速冲过来挡在她面前,笑嘻嘻地对康六媳妇说:“康六嫂,阿姐我来照顾就好,你忙你的吧。”
“你这小丫头,你懂什么,赶紧去吃东西,凉了小心闹肚子。”康六媳妇轻轻捏了下清如的脸,笑道。
“没事,我知道的。”可清如哪肯放手,争着想照顾清若。
康六媳妇只当她是姐妹情深,倒也没多在意,这时,杨妈妈走进来,看见清如拦着康六媳妇不让走近,皱了皱眉,“小如,你干嘛呢,头发都没梳好,吃饭了吗,没有赶紧吃饭去。”
“阿姆…”清如弱弱地唤了一声。
清若抬起头,打量了眼前的妇人,不看还好,这一看可把她吓呆了。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眼前的妇人活脱脱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眼泪唰地一下啪嗒地往下掉,她挣扎地下床扑过去,“妈…”
杨妈妈快步走过来,抱住她,心疼地给她抹掉眼泪,“傻丫头,哭啥呢,这几日没把阿姆吓坏,你还好意思哭。”
清若只顾把头埋在她怀里,泪水不住地往下掉。康六媳妇看着这母女情深,也忍不住用手帕掖了掖眼角,然后悄悄退了出去。清如则站在旁边,眼睛红红的,看着姐姐抱着母亲一个劲地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阿姆在这里,你醒来就好,赶紧吃饭,大伙都担心你呢。”杨妈妈掏出帕子给清若搽脸,可抹掉的泪水,一下子又掉下来,她不禁疑惑:“小若,你怎么了,别吓阿姆,你说说话,别这样吓阿姆。”
“阿姐,你说话,我害怕!”清如也跟着喊。
清若只是一边掉泪,一边摇头,她心里很难过,可不止为什么却控制不住泪水。虽然眼前的女人跟自己母亲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可她很清楚这个人并不是她原来的母亲,想到今生可能再难见到,泪水就忍不住外下掉。
“乖女儿,你别吓阿姆,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煞到了,不行,我得去庙里拜拜。”杨妈妈心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旁的清如听到庙里,忽然拉住母亲的衣服,拼命地摇头,“阿姆,阿姐没事的,阿姐只是记不得事而已,不要请法师。”
杨妈妈闻言愣了一下,望着泪流满面的小女儿,又看看已经止住哭泣的大女儿。
清若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让自己稳定了情绪,看到杨妈妈充满疑惑和不安的眼睛,她点了点头,跟着开口道:“阿姆,我没事,就是头疼,记不得事。”
“你真的记不得?”杨妈妈拉拉她的手,又摸摸她的额头,再次确认,“除了头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清若抿了抿唇,对她温柔的抚摸十分依赖,壮了胆子蹭过去,“阿姆,我没事,就头疼而已。可是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一想起来就头疼。”
“没事就好,不记得咱以后慢慢想,你没事就好。小如你也别哭了,你阿姐刚醒来,受不得风,你给她端洗脸水来。”杨妈妈叹了口气,也没再细研究清若的话,起身给她寻一件外衣披上。
“阿姆,那你还要去庙里吗?”清如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要去啊,你阿姐能醒来都是上天保佑,平安就好,没事就好。我让康六媳妇去、不行,还是我自己亲自去。”杨妈妈嘴里碎碎念,手上的动作一个都没落下,接过湿帕子仔细给清若擦脸,又把她换了身衣服,重新梳头发。动作温柔的让清若差点红了眼眶,虽然不同的母亲,却是同样的母爱,她忽然明白在她没醒之前,杨妈妈得有多担心。
“阿姆,我要是想不起来怎么办。”清若还是很不放心。
杨妈妈动作没停,利落地帮她梳头扎辫,“你这傻丫头,想不起来我还能不要你不成。你要是有力气就跟小如一起吃饭,要是没力气,我让康六媳妇来喂你。你阿爹一早出去了,我等下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就和小如待屋里,别乱跑。”转头又对清如吩咐:“要有人来找就说我去庙里,没事别让人随便进来,把风都带给你阿姐。还有你的功课不许落下,回来我要检查。”
清如见母亲一字没提法师的事,点头如捣蒜地答应。杨妈妈把事情交代完后,就出去喊康六媳妇过来说了几句话,收拾东西后,临出门还特地过来又嘱咐了清若一番。
看着清如抱着一篮子布头针线跑过来坐在床头,像模像样地做起绣活,清若望着床顶,眼睛空空的,没有泪,却有些迷茫。
再难过也无济于事,如果回不去,只能选择活下来,至少她在这里还有个看上去很幸福的家。
“我以前也会绣花吗?”清若不太清楚穿越有没有自带技能,就她一个现代人而言,会缝补衣服就已经不错了。
“当然啦,阿姐做得比我还好,你看,这个就是你没做完的。”清如抽出一个没做完的手帕,一方白帕上,两朵出水芙蓉,或绽放或含蕾,颜色神态都栩栩如生。
清若不禁咋舌,这技能也太强大了,“可我现在记不得了,你…能教我吗?”
清如眼睛一亮,连忙点点头,“当然可以,当初还是阿姐先教的我呢,你看这线从这里进去,要从这里出来,对,线要拉紧,针要这么拿…”难得能当一回老师,清如一本正经地教清若怎么绣花,清若连扎了好几次手,才明白清如说的挑针。一个尽职好老师,一个勤奋好学生,这么一来一去,整个上午的时间忽然变得充实起来。
等到杨妈妈回来,清若已经勉强绣了一个花瓣。交给杨妈妈审核的时候,她看了半天,点点头说,“还行,继续努力。”
清若有些忐忑,因为同一个手帕上,两瓣莲花的区别十分明显。她一开始想要从最基本学起,可清如坚持让她修完这个帕子,说是,有对比才会有进步。可这个对比太明显了,谁都不会相信这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午饭是母女三个人吃,康六媳妇送饭来时说父亲被留在大院陪阿公吃饭。大概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吃完饭没多久,清若就赶紧有些困。杨妈妈让清如去另一个房间绣,留她一个人在屋里睡觉。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伸手抚摸了她的额头,又抚摸她的脸蛋,手指有点粗糙,但动作极其轻柔。
“你是说小若忘记以前的事了?”一个温和的男声,清若很想真开眼,却听到杨妈妈在旁开口。
“嗯,我问过小如,她说小若醒来一直哭,然后说头疼记不得事。我也问了些事,的确记不得,连女红都忘记了,你看,这手法连个五六岁的丫头都不如。”杨妈妈拿了清若早上刚绣的帕子走过来,“她以前做绣活可是最拿手的。”
“二姑爷都说能捡回小命已经不容易了,什么事都要慢慢来。”杨茂礼感叹道。
“我知道,可是我看她说话吞吞吐吐,反应也慢一拍。小时候听说水里有水鬼,我担心会不会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杨妈妈吞吐半天才说道。
“我在这江边这么久可从没听过水鬼这种事,你别自己吓自己。”杨茂礼沉下脸说。
“可我早上去了庙里问了,菩萨说是有过路神,要不你说好端端地怎么就直接沉底了。早上她看我的眼神都是陌生的,然后一个劲的哭,你说要不要去请个法师回来。”杨妈妈试问道。
杨茂礼忽然厉声喝止:“你别乱来,别忘了去年胡家小子是怎么走的,小如还被吓得病了好些天。反正小若已经醒了,记不得就让她慢慢想,想不起就慢慢学,就算是个傻妞我也认了。别折腾自己,又吓着孩子。”杨茂礼转头见清若脸上滑落一行清泪,知道她已经醒来,缓声安慰道:“小若,阿爹声音太大,吵着你了?”
清若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和原来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的男子,摇头道:“阿爹,我做梦了,梦见有人要抱走我,我不肯,就急哭了。”
杨茂礼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为她揩去眼泪,“傻丫头,光哭有什么用,你应该大喊阿爹,然后跑回来啊。”
清若点点头,“我有,可是他说是我不是阿爹阿姆的孩子,要带我离开。我怕我离开阿姆会伤心,所以哭着不肯走。”清若委屈地望了望杨妈妈,轻声道:“阿姆,我害怕。”
杨妈妈看女儿梨花带泪的可怜模样,心里一软,连忙拥她入怀,“傻丫头,阿姆在,怕什么?”
“现在就不怕了。”清若反手抱住杨妈妈,脑袋在她怀里磨蹭几下。
见向来懂事的女儿做出如此孩子气的动作,杨妈妈眼底都柔成一滩水,跟丈夫对望了一下,无声地点点头。躲在她怀里的清若则眼睛清明雪亮,脸上有种壮士扼腕视死如归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