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别哭,阿姐没事,不疼了,大概过几天会想起来吧。”看见小萝莉泪眼汪汪的可怜模样,清若更加唾弃自己,无奈只能放弃苦肉计,“你多和我说说家里的事吧,也许我就能想起来了。”
小萝莉泪眼未干,泪洗的眼睛晶莹雪亮得有些惊人,她看了清若好一阵,才纳纳地说:“阿姐叫清若,我叫清如,阿爹阿姆就我们两个女儿,听说阿姆生我们以后身体不好,好几个弟弟都留不住。后来我们跟阿爹去黎员外家住了好久,听说阿公病了,我们才赶回来。半路船翻了,我们都掉进水里。阿姐,你、你是不是被鬼吃了?”
清若才庆幸自己居然穿到同名的人身上,想着难道是因为生辰八字姓名性别相同才导致穿越,结果被清如最后一句话给哽住了。她斜瞪了一眼,有些不悦地说:“我不是好端端在这嘛,说什么胡话。”
清如用手背抹掉泪水,急忙解释:“黎员外家的小胡哥就被鬼吃了,后来请了法师,才把鬼抓走。”
呸呸呸,童言无忌!清若急忙在心里替清如给各位路过没路过认识不认识的神仙告罪,想起古人一向都敬鬼神,真怕别人把她当做不干净的生物进行人道毁灭。她有些担心地问:“如果我真被鬼吃掉了,是不是就要请法师?”
“不,我不要,鬼要是走了,阿姐也会走到。”清如有些惶恐道,她还记得法师把吃掉小胡哥的鬼赶跑后,小胡哥没多久也就走了,说是找不到小胡哥的魂,所以身体也就没用了。“鬼老爷,你不要伤害我阿姐,我不告诉阿姆,我不让阿姆请法师。”
说着,清如立刻跪在地上朝着清若连磕好几个响头,吓得清若急忙掀被把她拉起来,“傻丫头,我不是鬼,我是阿姐,只是记不得事而已。”
看着清如的反应如此激烈,清若的心更慌了,要是真被发现她不是本人,是不是也要请法师把她送走,她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清若思绪有些飘渺,想着法师真能把她送回去的话,也许不妨试一试,至少比撞车跳崖强。
不知清若心里在做如此复杂地斗争,只觉得她呆呆不说话,有些骇人,清如急忙推了她一下,连忙道:“阿姐别走,阿姐不要丢下小如!”
清若被清如的哭声给吓到了,忙回过神,清如已经哭成个泪人儿了。她找不出手帕,只能用袖子胡乱给清如抹掉眼泪,好生安慰:“我没走,我在,别哭了,乖。”心中暗叹,“我只是在想法师把鬼抓走,为什么不把小胡哥找回来。”
“不知道,可能太远了,法师找不到。”清如一边颤抖着哭腔,一边伸手抱着清若,“阿姐别走,记不得没关系,小如可以讲给你听,只要姐姐不走就好。”
心想着大概当时法师驱鬼的情况给清如留下不好的影响,才使她一想起来就哭成泪人儿,暂时不可能从这条路走下去。看着孩子气的清如,清若心底有些柔软,往被窝了挪了挪位置,腾出个空间,拍拍床铺对清如说:“来,上来陪阿姐躺着,阿姐就不走了。”
清如点点头,急忙蹬掉鞋子,蹭进被窝里,紧紧抱着清若。“好久没跟阿姐一起睡觉了,最近都是阿姆陪着阿姐,不让我过来。”
清若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小如,我们长得像吗?”
“当然,连阿姆都常常认不出我们来。阿姐你还记得吗,我们经常去逗村门口那李大娃,他每次都认错,结果气哭了。还有还有…”清如开始如数家珍地把记忆中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讲给清若听,不知不觉,姐妹俩终于累得相拥而睡。
当杨茂礼跟妻子回屋时,看到一双女儿相拥而眠,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和踏实。
杨妈妈走过去想要摇醒清如,却被杨茂礼制止了,“让她们睡吧,小如没见着小若,这些天也睡得不踏实,到底是双胞胎,心有灵犀也是正常的。”
“都怪我,自个儿身体不好,不但不能给你生个儿子,还要连累两个女儿。”杨妈妈挪到床边,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娇颜,声音有些哽咽。
“你胡说什么,这关你什么事,有没有儿子上天注定的。再说了,我有两个宝贝女儿比别人的混小子好上百倍。你也别胡思乱想了,要是老二媳妇再来说混话,你直接赶她走就是,别跟她一般见识。”杨茂礼显得十分激动,揽住妻子,宽慰道,“阿爹也没逼咱们,不过就是个长孙的名分,没什么大不了。”
“要不你纳个小的…”杨妈妈嘴皮动了好久,才犹豫说出半句话,立即就遭到丈夫的否决,“你当我什么人了,当年我在你阿姆面前说过的,难道我还会食言不成。我们杨家家规也明言在先,无子丧妻方可娶二。素节,我当日娶你只因你是个明理聪明的女人,你如今怎么也成这么神经兮兮,莫在我面前提这事,别说我不同意,阿爹也不会同意。”
杨妈妈听了话,心里百味交加,一方面心喜丈夫的忠诚,另一方面又为自己没有儿子感到懊恼。“我是知道的,只是你毕竟是长子,如今家里香火不旺,你没儿子出门在外都要受人闲话。”
“闲人才说闲话,我哪理得过来。”杨茂礼负手而立,仰头长叹一口气,“听说大姐过两日要回来,我记得她跟慈慰堂的卫娘子关系不错,届时让她引荐引荐,就当是调理身体也好。”
“大姐要回来,她家店铺不是一直缺人手吗?”杨妈妈吃了一惊。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能不回来吗,虽说不是亲生的,可是阿爹对她自来都亲过我们兄弟几个。”杨茂礼沉默了一阵,“罢了,我这去给大姐捎个口信先。”
“她都要回来了,你捎什么口信。”杨妈妈问。
“到时你就知道。好了,早点休息吧,这几****也累得够多了。你自己没照顾好,怎么照顾女儿。”没得妻子开口,杨茂礼已经拉起她离开。
直到两人相偕渐远的脚步声消失在另一个关门声里,清若睁开眼睛,眸色一片清明,毫无困意。听着“父母”的一番私语,清若犹感庆幸的是生在如此幸福和睦的家庭里。尤其是对父亲,难能可贵的是他竟然不重男轻女,甚至还有偏袒之意。想至此,清若心里又揪成一团,这一切跟她原本的生活如此的相像。
如果她真的回不去,这就是她以后要面对的家吗?
和清若她们一墙之隔的大院里,灯火通明,却悄然无声。大堂里,两对年轻的夫妇脸上各存异色,面对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的老父,谁都不愿主动碰瓷。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老爷子看着清瘦,力气却不小,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阿爹,事情不明摆着吗?大哥他们是遇上水贼才落水的,那船夫都因此丧命了。”旁边身材高大的男子不满父亲的控诉。
“哼,水贼?我在容江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什么贼没见过,你说水贼?”杨老爷子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儿子,眼神凛若冰霜。
杨茂昌愣了一下,看着父亲怒目生威的模样,有些怯场,可还是硬着脖子说道:“阿爹什么意思,难道大哥落水还是我害的不成,杀人偿命,我杨茂昌再大的胆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何况这是我亲哥哥!”若非这船夫是多年的老鳏夫,官司打起来一定也没完没了。杨茂昌斜睨了躲在母亲神不讨好的幼弟,嗤之以鼻,“大哥出事后,好歹我跑前跑后忙碌了好一阵,比起某些只会嘴巴擦蜜,脚底抹油的人强多了。”
“二哥你说谁嘴巴擦蜜脚底抹油呢,大哥出事谁不担心,我不过替阿姆跑个腿至于被你说成这样吗?”杨茂辉不满地回嘴。虽与杨茂昌有七分相似,但较于身材高大的杨茂昌而言,杨茂辉更像母亲。所以五官略显柔和,身材圆润也矮了半个头。
“做贼心虚。”杨茂昌挑嘴一笑。
“你才做贼心虚,谁不知道你最不乐意大哥回家,当初要不…”杨茂辉自然也不客气。
“够了!”一声怒吼,杨茂辉立即乖乖闭嘴,推到母亲身边,杨茂昌也不情愿地低了低头。原本未痊愈的身子受不住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杨老爷子捂着胸口直喘气,一时间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好一会儿才回过气。“你们要是想气死我就继续吵!”
“好好的说话,干嘛动这么大的火。”杨老太太给丈夫抚胸顺气,嘴巴不住埋怨:“你们也真是的,少说一句会怎么样,至于把你阿爹气成这样吗?你也真是的,都是自家兄弟,就算老大老二平时交往少,难道还至于动坏心思。”
“哼,我怕他耳根软,被人在旁怂恿了。”杨老爷子好一会儿才出声。
“阿爹说谁怂恿呢,这话听着可真刺耳。”一个身材矮小的胖妇人冷笑道。
“老二媳妇你插什么嘴,你阿爹又不是说你。”杨老太太对二媳妇杨方氏的插嘴感到不满。
方氏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杨茂昌截了话,“阿爹,要没什么其他事,你早些休息,我们先回了,明日再说。”说完就拉起妻子,转身就走出大堂。
看着二儿子和媳妇的身影,杨老爷子一时语塞,只是重重地捶了下桌子,沉默了好一阵,然后似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背手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