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一时都拿不定主意,这向钱程的恭贺之声便小了许多;而钱程听着这诏书,想起自己捐掉的那满地窖的金银居然才升了一个安平公,心里好像被剜了肉一样,那个疼啊!
下了早朝,眼看着众臣散的差不多了,钱程这才和几个好友说笑着跨出了东华门,景恺之犹不死心,一直央求着钱程说:“阿程,你倒是想个法子让皇兄把我的婚事取消了啊,难道让我这京城第一风流人物的名号让给别人不成?”
裴子余在一旁冷冷地说:“恺之,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对不起芸怡,我可饶不了你。”
景恺之哀叹一声:“瞧瞧,这女人还没进门,我们兄弟先自相残杀了起来。”
钱程乐了:“子余,你不用担心,恺之早就和我说了,他这一生就娶一个老婆,要对老婆好一辈子。”
裴子余漠然瞧了景恺之一眼:“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拭目以待。”
荆田玉笑道:“子余放心,只怕袁家妹子厉害,以后恺之会变成妻管严。”
正说笑着呢,小顺子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钱大人,钱大人留步!”
景恺之立刻嘿嘿地笑了起来,打趣说:“哎呦,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皇兄可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呢,阿程,你倒是教教我,给我皇兄灌了什么迷魂药了?”
钱程的脸微微泛红,羞恼地看着小顺子噔噔蹬地跑到了她的身边,说:“小顺子,我这不还有事情呢……”
小顺子连连拱手:“钱大人,你可别为难小的,你不来,陛下又不肯喝药了。”
“妻管严算什么?只怕有种病比妻管严更厉害啊!”景恺之感慨说。
“什么病?”钱程奇道。
景恺之笑嘻嘻地凑到她耳边说:“夫管严啊!”说一说完,他便窜了开去,躲开了钱程的雷霆一掌。
裴子余和荆田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钱程顿时有些心虚了起来,对小顺子说:“这样吧,劳烦公公回禀陛下,臣还有些事,晌午过后便来探望陛下。”
小顺子满脸的不情愿,欲言又止,一旁的裴子余忽然开口了:“不必了小顺子,你且回禀陛下,就说钱大人和我们说会话,马上就去觐见陛下。”
小顺子大喜:“好,钱大人你可别食言,小人先去了!”说完,不待钱程说话,便一溜烟地不见了。
自从许了景恒之终生,钱程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裴子余和荆田玉,尽量避免着和他们提起景恒之,生怕他们黯然神伤。裴子余这么一说,让钱程有些惴惴不安,小心地问道:“子余,怎么了?”
裴子余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真挚,让他冷峻的脸都带了几分暖意:“阿程,你知道吗?那天陛下为什么会突然跑来示警?以至于文宇那厮功败垂成?”
钱程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自从景恒之的身体渐渐好转,两个人一直卿卿我我,她还真的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荆田玉在旁边也笑了,他的笑容依然温润如玉,仿佛天空中最温暖的阳光。“阿程,我们俩都输了,输给陛下,心服口服。”
钱程有些茫然,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
“阿程,这个我后来问过皇兄,我来告诉你,”景恺之绘声绘色地说,“那日区大人进宫向皇兄禀告垦荒令的进展和弊病,垦荒令一出,京城几乎大大小小的乞丐都到西北去了,皇兄听着听着,便想起他头天晚上居然在钱府门前看到过一大一小的两个乞丐,十分可疑;说时迟,那时快,岭南第一高手文宇忽然便跳进他的脑海,于是他便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往你府上示警来了。”
荆田玉长叹一声:“陛下挂念你如此之深,我自愧不如。我和子余两人,在你府门前来来回回这么多趟,居然一点都没起疑心,身为大理寺卿,实在是惭愧啊。”
裴子余凝视着她,嘴角的笑意有些酸涩,低声说:“阿程,陛下的确心心念念都是你,我也就放心了。”
钱程眼中泛起一阵湿意,心中感动:她何其之幸,能拥有眼前这两个男子的爱;也何其不幸,要去伤害这两个痴情的男子!
“去吧,你和我们呆这么长时间,陛下要吃醋了。”荆田玉朗声笑了起来。
裴子余轻哼了一声道:“想必以后陛下要泡在醋缸里了。”
荆田玉奇道:“子余你为何这样说?”
裴子余对钱程说:“阿程,别忘记了,你答应过我一件事情。”
钱程怔了一下,想起那日和他同游千华山的时候,裴子余的确这样请求过。“子余,莫说是一件事情,一万件我都答应。”她笑了笑,象那日一样回答。
“好,等你从宫里回来,你照我的话做。”裴子余眨眨眼,居然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人逢喜事精神爽,景恒之的风寒和咳症已经根除,胸口的掌伤基本痊愈,只是用力的时候还有些隐隐作痛,需要好好调养。
盯着景恒之喝完了药,卿卿我我了一番,钱程记挂着裴子余让她做的事情,便告辞出宫去了。刚进钱府,钱平便神情古怪地拿了一封信笺过来:“大人,裴将军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有一箱东西,指明送到你的卧房。”
钱程奇怪地问:“怎么了?这信和箱子有什么名堂不成?”
钱平摇了摇头,低声说:“将军吩咐了,说是大人的妹妹今日会从老家赶来,让我们小心伺候。”
钱程的心突突一跳,尴尬地说:“这个……这个我都忘记了,等会再说,等会再说!”
说着便接过信笺,飞一样地逃到屋里去了。屋子正中间放着一个硕大的樟木箱子,钱程心里隐隐觉得不妙,返身插上了门闩,犹豫了半天,上前打了开来。
顿时,她的眼睛花了花,最上面一层摆着两株碧玉簪子,四周用金线镶起,中间缀着一个诺大的东珠,璀璨生辉,边上放着整套的耳环、项链、手镯,钱程大喜,东摸摸、西看看,暗地里盘算着这可值不少银子,正好可以弥补一下自己捐银出去后有些破碎小心肝。
只是她高兴了一会儿,忽然想了起来,裴子余送这些东西给她干什么来着?
她把这一层首饰拿了起来,下面一层是一套白色斜襟襦裙,下摆到胸口处绣了层层叠叠的花,针线细密,花朵呼之欲出,俨如精美的艺术品。旁边配了一条近似薄烟翠纱,衬得那花带了几分朦胧迷离。
钱程呆住了,不由得摸了摸那衣裙,那布料入手柔软光滑,显然是极品。她顿时明白了,头皮有些发麻,撕开那封信笺,只见上面写着:平生无他愿,惟愿见伊人。
钱府里的家仆十分奇怪,他们的管家钱平好像有些魂不守舍一般,一直盯着大人的卧房,好像那里忽然长出了摇钱树似的。
不一会儿,他又火急火燎地让人叫来了在侧厢房的田素素,在她耳边耳语了片刻,这下好,发呆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方泽原本守在卧房外面,见他两人这付模样,也凑了过来,纳闷地跟着他们的目光,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倒是听到卧房里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他刚想过去问问,被钱平一把拉住:“方大人,不是我不让你去,只怕你一推门进去,陛下不会轻饶你。”
田素素骤然清醒,咬牙说:“裴将军这也太毒了,待我进宫禀告陛下,陛下快马加鞭出来,必定可以讨个头名。”
钱平叹了一口气:“唉,田姑娘,只怕来不及了,算算时间,裴将军只怕已经在门口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裴子余大步走了进来,瞧了瞧聚在门口的三个人,微微颔首,便朝着卧房叫道:“阿程!”
里面传来一阵丁零哐啷的声音,钱程的声音有些狼狈地响了起来:“子余,子余你且再等片刻。”
裴子余眼含笑意,柔声说:“阿程,没事,你慢慢来,我原意等。”
终于,门哐啷一声被推开了,钱程满脸通红,视死如归地走了出来,她已经很久没穿过女装,更是从来没有穿过古时候的女装,腰带都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系,手里拿着簪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插。
只是襦裙和薄纱穿在她的身上,随着微风起伏着,带着一股女性特有的柔媚,衬着她闪亮灵动的双眸,居然有着一种特别的韵味,让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