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赛时谁踢进漂亮一球,队员们疯跑过来,拥抱这个球员,直到整支球队堆积在一起。
国际旅游小姐总决赛冠亚军宣布的刹那,黑巧克力们和白纱仙女们疯跑向前台,抢着拥抱希腊小姐,佳丽们转瞬间抱成一圈一圈一圈,围成了一大团。
台上只见大团的美丽,不见了美丽之冠的希腊小姐。
美丽的“失态”。
因为快乐着别人的快乐。
来看各国佳丽,本来就是来看美丽。没有想到,当美丽“失态”的时候,我看到了超越美丽的美丽。
忽然,就见那位白纱仙女,一个人抱起了希腊小姐,然后佳丽们高高抬起希腊小姐,用美丽托起美丽。
赤膊戴领带,那是一种视觉的冲击。美丽托起美丽,是爱的托举。
这一晚,我赚了。看到了美,更看到了爱。
或许,美和爱,本来就没法分开。
郑鹤鸣:叫天鹅自己飞过来住,嫁给我们宁波人
出租车司机3名,超市售货员两名,社区老大妈两名,职介人员I名,81890(即“拨一拨就灵”的谐音,宁波市的社区综合服务机构)人员两名。我开出这个名单,只是想和真正地道的宁波对话。
本来彼此都不认识。不过出租车司机看到“三江”超市的人,就和她们理论起来。司机郑鹤鸣,妻子早已病逝,儿子上大学了,家中就他一人。他说三江”实行会员制,不买会员卡的就要贵一点。像他这样的小户人家,去趟超市也可能只买一支牙膏,当然不愿买卡对哦。可是在同一个超市里,人分成了会员和非会员,心理就不平衡,你们“三江”就可能把我这样的小户人家拒之门外。
有点儿道理,我想。
第一眼看到郑鹤鸣,我就明白了什么叫浓眉大眼。他通红的两颊,浓密的黑发,挽起的长袖露出粗壮的胳膊,他站起来走动着说话,一如炮声轰鸣当头轰炸。
“三江”来的是两名江南女子,从身材到五官都纤小玲珑。一个嫩绿的丝巾衬着棕黄的卷发,一个秀眉秀眼点缀着白里泛红。一说话,柔若丝巾,韧若卷发。说一张卡才30元,外带两张家属附卡,一个月才合两元五,而且38家“三江”都开在居民区里,又是全省连网,只要有卡,你就是在余姚买东西,到宁波也可退换。
我正觉得“三江”说得也是,一位“81890”反应很快,说:这优势不是卡带来的,是连锁的。
我看这位“81890”,清秀的脸上,是一副学生样的眼镜,高领T恤的拉链,一直拉到脖颈。81890,用宁波话讲是--拨一拨就灵。有人去法国前,拨个81890问欧洲天气怎么样,该带什么衣服。有人午夜到宁波,问就近有哪家宾馆可入住。有人来电说他正在兴宁路,要到西门U,该坐几路车?有人从新疆来电,问宁波的气候。至于家政服务,都管。
我看这位81890,理性而聪颖。相信他绝对拎得清。关于卡,他文文地插一句:5东西(“5”不是5,是音乐简谱中的“5”。宁波话中的“5”就是啥的意思)?我也不买卡。买了卡就得老去这一家超市了,就放弃了选择权了。
是呀,为什么要把自己固定在一家超市呢?
郑鹤鸣继续他的轰炸:“三江”就占开到居民家门口的优势。如果家里来两个客人,叫小孩子去买酒,“三江”没有卡要17元1瓶,家乐福是15元1瓶,小孩问我去哪里买,我当然讲帮帮忙啦,情愿买17元的,阿拉要吃老酒了,快一点!
“二江”说,“三江”开在居民区,在宁波市民心中占了很大地位的。是“三江”给了我们工作的机会。“三江”的售货员很多原先是下岗工人。我们绝对维护“三江”利益。后来又说及一位“三江”原先与公婆一家5口住一间38平方米的屋子,现在公婆住一套40平方米的,她和丈夫住一套58平方米。另一位“三江”说原先她也和公婆住一起,才二十多平方米,现在也分成了一人一套。
当然住房的改善,功在政策。不过这两位“三江”人,这样地懂得感激,是这样地动人!如果真有什么幸福宝典,那么就是懂得珍惜,懂得感激。
我已经不再去想“三江”该不该设会员卡。各国超市也都是有的用卡,有的不用卡。我只是欣赏这两位“三江”的美丽,我也同样地欣赏郑鹤鸣的炮击:对哦?富日子要当穷日子过。该拿出的钱多少也要拿,不该拿出的,3分钱也要想一想。
事实上这个座谈会常常是10个人一起在讲,一讲超市人人有发言权。本来彼此并不认识,此时倒像多声部合唱那么热闹。我的一个朋友进屋一看,座谈会开成了大合唱,不知道该听谁说话了,说,能不能一个一个讲?
我问一位社区老大妈,用不用手机。她说她一个,她老伴一个,不过都不爱用。郑鹤鸣一炮轰过来:手机算5东西?现在的变化不是手机,是房子!像我这个开出租的,现在都能买下100平方米的房子了。这是党的好“警察”!(宁波人把“政策”念成“瞀察”)
一声“好警察”,多少真情话!他说过去他一直没房子。年轻时人家给他介绍一上海知青。他想人家是上海人,自己是宁波人,又没房,就有一种自卑。如今要是没房子,哪怕先借、先租都行。那时候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他和她从兴宁桥走到灵桥,这么长的路他只说过3句话!而且,说的话也都是爹头娘脚的(宁波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意思)。
后来又有人给他介绍一女孩。“多漂亮呵!”他叫道,“这样的相貌一生就见到这么一个!”
那女孩也喜欢他。看得出他年轻时绝对是帅哥。但是他没有房子。女孩的家里不同意。那时候,父母说一不二的。
两位“三江”笑:像侬介(这么)勤的人,老婆哪能讨不到?
他说那时候勤不勤、聪明不聪明57(读音是简谱中的“5”和“7”,宁波话,即:什么)都不管!没钱、没房就没老婆。他连找对象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当工人那个厂,领导说了,下班是条龙,上班是只虫;上班是条龙,下班是只虫--那时候不让业余时间再做别的。他不管,他下了班和一小伙在姐姐家给人做家具。两个人一晚上做一只床头柜,一人可以拿到6元。那时天热汗出得短裤也湿透。那时电扇是高档消费品,有电扇也用毛巾包起来,谁舍得用?
他的本职工作,当时一直是先进。只是没人知道他下班了还打工。他说现在多好,现在如果上班洗碗,回到家门口还可以洗碗,81890还要告诉你,那边还有两只碗要洗。
他说宁波人亲戚朋友之间吃饭,过去没钱上饭店,在家里吃。家太小,要请客就要先拆床,把棕棚、被头、枕头全塞到邻居家里。后来,“警察”好了,大家在饭店请客了。现在呢,又回到家里请客了。这是一种规格。因为住房好了!吃饭还要从厨房送到餐厅来,饭后还要到客厅坐一坐。而且饭店都吃遍了,愿意自家做原汁原味的菜。宁波现在有家饭店叫“烤熟饭店”。宁波人叫“烤”,就是原汁原味的意思。
他开车老对外地人讲宁波好宁波好。有的外地人说:全国各地都在变。他说他就是要讲宁波好,吹牛也要吹吹的。外地来的人多了,宁波赚钱的机会也多了,这是回报。
81890插话逗他:一不小心,钱就给“三江”赚去了。
大家笑。郑鹤鸣说现在他儿子在读汽车贸易,有时觉得读得挺苦。他就说儿子:今天苦什么?明天会更好。但是必需劳动。劳动最光荣!他年轻时多苦?16岁开始拉板车,做装卸工,如果几个人一人一根绳子拉大车,那个腰弯得最低的准是他。除了乞丐没做过,他什么都做过。家里有一只祖上传下的红木花架,他父亲怕人觉得这不是无产阶级的物品。晚上关起门来,用锯铁的锯条把花架的腿一条条锯短,变成一只小発子。现在郑鹤鸣有了100平方米的新房子,就用记忆把这花架画下来,定做了一只。
“我这辈子,你需要多少眼泪,我就给你多少眼泪!”
81890插话:“他最后的眼泪,是激动的眼泪。”
我说,如果你现在当宁波市长,你想做什么?
他立刻亢奋起来:交通!整顿交通!我要用一半以上的精力和经费,投资宁波的交通!宁波的杭州湾大桥建成以后,宁波的交通能适应一个国际港口大都市,所以城市规划要再超前一点。宁波已经是绿化城市、卫生城市、园林城市,下一个目标是生态城市,叫天鹅自己飞过来住,嫁给我们宁波人,这是回报!
关于天鹅自己飞过来嫁给宁波人的故事,那得且听下回分解了。会后我才听说,郑鹤鸣是HO志愿者大队长,是“共产党员示范车”车队长等等,参加过大量的救死扶伤。他是开一天出租,做一天公益事业。再开一天出租,再做一天公益事业。
那么,会有这一天的--天鹅自己飞过来,嫁给宁波人。
徐亚芬:我要做一个跳起来摘苹果的人
一见面,我还没听清徐亚芬说了句什么,就听她哈哈哈哈地大笑,笑得都能把人弹跳起来。
我不明白这么沙哑的嗓子怎么还能发出这么大的音量,很具冲击力和爆破力。就算天大的难题压将下来,这一笑也定向爆破了。
来的路上,想到已经接近中午,我特意和来接我的老师说中午有朋友从北京来,意思是我不会在这里吃午饭。我最怕吃饭--我是说,最怕和别人一起吃饭。吃个不明不白不痛不快,又欠人家的情,又误自己的时间,又耗费不知道是谁的钱。而独自吃饭,可以同时阅读同时用功也可以脑子真空彻底放松。
徐亚芬第一轮哈哈哈哈定向爆破之后,两只眼睛盯着我说:今天我不能陪你吃饭。
她说话快得像狂轰滥炸。不过这几个字说得字字落实,好像弹无虚发的一颗颗子弹。
这回我真高兴得弹跳起来,我说:我最怕吃饭!
她哈哈哈哈地开始了第二轮定向爆破。我和她因为第一次见面的当然的距离一下给轰掉了。
现在我们像两个相知的女友那样坐了下来。她一头男孩那样的短发,只两颊旁各有一缕柔发托住了她的苹果脸。她秀秀的眉下是秀秀的眼,圆圆的脸蛋上是圆圆的酒窝。小小办公室刷成了粉红,窗帘也是一样的粉红,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位鼎鼎大名的董事长的办公室,居然会是粉红!
我一下明白了什么叫出众。
如果一个人,有大男孩的做派和小女孩的心态,那么这个人,就会成为--徐亚芬。
总有人说她是女强人。我觉得不好听。女强人有的是,徐亚芬只有一个。而且,她实在是非常女孩非常少女心态。
她嫩黄的夹克上,用牛仔布的色块拼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图案。在各种场合,往往数她的服装靓丽。她最喜欢的是红,各种红。她说色彩是有心理暗示的,红色给人信心,让人思维活跃,积极向上。她说色彩也要以人为本,所以万里的10所学校尽管设计得各各不同,但是都用同一种红。
有几位老师进来,说及一个叫21世纪什么什么大学联盟,要来参加4月15口(这天是3月31日)的宁波诺丁汉大学开工典礼。要来多少所学校--我没听清他们的宁波话。徐亚芬垂下脑袋笑着摇头,然后她说00852(香港地区号)又说“莫”来西亚(马来西亚)什么的。
老师们一走,我说:好事情太多了,也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