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琬儿站在门后难受极了,她本来是想叫人去找宋梓扬,偏偏让她听到两个丫头的对话,又心疼又感动,她没有想到惜雪竟然有这种想法,竟然想替她去死。
虽然她知道古代没有人权,视人命如草芥,却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直到今天她才恍然发现,原来官大一级压死人是真实的并只不是一句话,今天若不是楚云拼死护着她,她一定没有命等到宋梓扬的到来,这才相信上位者如果想要你死,只需一句话就行了。
慢慢打开门,看着两个哭得像泪人般的丫头,“惜雪,绿柳。”
“娘娘。”
“你俩不要做傻事,事情没有到那个地步。”
“可是娘娘……”
夏琬儿摇摇头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本宫心里有数,不过还不到生死关头。有人想要本宫的命,本宫偏偏不让她如意,不到最后胜负未分。你们俩也别哭了,若真有那么一天,本宫一定在那天来临之前,带着你们离开。”离开这个牢笼。
宋梓扬放心不下,回到御书房做个样子就直奔未央宫而来。
后宫的消息一向灵通,很快太后,冷贵妃,俪德妃,萧贤妃以及各宫妃嫔都知道了,皇上没有去看新上任的淑妃,也没有关心刚刚落地的大皇子,一心只扑在有谋害皇嗣之嫌的静修仪身上,还下令六宫戒严彻查静修仪被冤枉一案。
于是在生气的更加生气,该幽怨的更加幽怨。
萧贤妃听到这个消息露出嘲讽的笑容,冤枉?皇上用的这个词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的最终定论,看来押对宝了,嫁给皇上七年第一次见到皇上对人如此上心,不知道是皇上变专情了还是静修仪真的有不同于常人之处?
揽过一旁正在练字的大公主,“乐言,告诉母妃,你最喜欢你父皇的那一位妃子?”
大公主宋乐言顺势滚到母妃的怀中撒娇,“以前每一个都很讨厌,不过现在喜欢静修仪。”
“为何?”
“静修仪会做好吃的点心,还会给儿臣说很多新奇的故事,还有漂亮的娃娃。江少傅说,静修仪说的每一个故事都有深意,里面有做人的道理也有处事的学问,每次都让儿臣复述给他听。”
“哦。江少傅真如此说?还说了些什么?”
宋乐言迟疑了一下,才说,“少傅还说,静修仪一定是位奇女子,如若生为男儿身必能做出一番事业。”
“奇女子么?”萧贤妃莞尔一笑,“乐言,静修仪因为给母妃送补汤,却被别人陷害了,如今被你父皇禁足,你有空帮母妃去看看她。”
“修仪娘娘不会有事吧?母妃您快向父皇求求情啊!”宋乐言脸上的焦急不似伪装。
萧贤妃怜惜地抱紧她,“没事的,你父皇也需要做做样子给别人看。”
冷贵妃听到消息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生下皇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讨皇上喜欢,孟如月以为她可以母凭子贵,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娘娘。”书蝶有些害怕地唤道,自家娘娘状若癫狂的行径真吓人。
“你不觉得孟如月这一次这毒中得很有意思吗?”
“奴婢愚昧。”
“蠢货,秋葵虽说是下胎之物,可是孟如月的肚子都八个月了,只不过是提前产子而已,伤不了根本,谁会用这种药来害人?”
“也许是怕用毒药会被试出来,秋葵下得无声无息,怀孩子稍有差错就会一尸两命。”
“哼,可是现在大皇子活蹦乱跳的,一点儿也不像有影响的样子,这药下得可真有水平!”
“娘娘的意思是?”
冷贵妃话峰一转,“那个叫霁月的宫女是哪一宫的还察不出来吗?”
书蝶也很疑惑,“霁月是去年才入宫的,没有伺候过任何主子,只在针钱房待了一段时间,霁月这名字还是静修仪赐的,实在查不出来她和哪一宫有交往?未央宫里的奴才一向严格稍有不对就会被撵出来,霁月又沉默寡言安份守己,估计青岚现在都怄死了,肯定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这一出。”
“藏得够深的,越深说明越有来头。”冷贵妃冷笑一声,“把消息送出去,告诉爹爹彻查京陵何处有秋葵?这东西是泊来品数量稀少,还有查查这个霁月家里还有什么人和谁联系过?本宫要助皇上一臂之力,查清楚到底是何人如此有才,使出一箭双雕之计。哼,不到最后不知鹿死谁手,本宫有的是耐性,倒要瞧瞧这后位除了本宫谁还有这个命坐上去!”
无双宫内最是风平浪静。
德妃悠闲的尝着小点心,“这点心味道真不错,就是前几日小厨房去静修仪的小厨房那儿学来的?”
“是的,本来咱们宫里的厨师以为这也算密方,他们肯定不愿意外泄,没有想到未央宫的厨师说这是修仪娘娘自创的,宫中愿意学都可以学,叫什么资源共享,奴婢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静修仪倒有意思,可惜太单纯了,这后宫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深意,看,这不就着了别人的道了吗?”
“静修仪的出身有限,没有经历过宫廷斗争,很容易被人利用。”
俪德妃放下点心,“不过本宫甚是喜欢静修仪,冲着这好吃的点心,本宫也愿意帮她一把。”
“娘娘的意思是?”
“最近洛美人还安份吗?”
“娘娘认为这事是洛美人所为?洛美人虽然前不久偷偷堕了胎,可是娘娘不是说暂时留她一条命吗?而且她使这一计有什么用处?孟淑妃和静修仪就算都中计了,她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啊?”
“本宫教你,后宫内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都可能扳倒一个人,本宫之所以之前不告发洛美人私通一事,就是要留着这个把柄为已所用。这事是不是洛美人所为本宫不知道,但秋葵肯定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只是证明静修仪是无辜的就行了,这样皇上会认我这个好,静修仪也欠了本宫一个人情。”
“娘娘高见。”
“把洛美人私通,珠胎暗结以及偷藏秋葵之事偷偷告诉尚正,知道怎么做不会惹火上身吧?”
“奴婢明白,只是那个私通的人我们一直查不出来。”
“那就是尚正的事情了。”
等宫女出去以后,俪德妃卸下一直戴着的端庄温柔的面具,淡淡的忧伤浮上脸庞,后宫真是一个牢笼,何时才能挣脱?
他,现在好吗?
宋梓扬到了未央宫,迎接他的是两个眼睛都哭肿的小宫女,心头一紧,不知道她们的主子现在怎么样了?
深呼一口气推开那扇门,本以为会遇到冷漠或是吵闹不止,没有想到夏琬儿正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写东西,脸上看不出表情。
慢慢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像个药方,“这是什么?”
“麻沸散。”
“你怎么连这个配方也记得?”宋梓扬先是一愣又是一喜,在古代这可是医学界的奇迹。
“以前看小说时好奇百度来的,也不知道真假,我刚刚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秋葵就是曼陀罗,就想起来了。”
“你还好吧?”宋梓扬担心地问。
“很好。”她写好以后折起来放进一个小匣子里。
“这个,还是拿给太医试验一番吧?”
“自然是要试验,不过不是给你的,我会自己找人试验。”
“你要做什么?”
夏琬儿拉着他的手坐在软塌上,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宋梓扬揉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心头狂喜,“你不生气了吗?”
“一开始有一些,现在想通了。”
这话听得却让人有些不安,“你想通了什么?”
“我挡了一些人的道,自然有人恨不得我死。只是想这样就把我吓得胆怯,未免想得太简单了。虽然我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宫斗,但好歹看了这么多年,没有战斗力,学也学个一二。”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这嫁祸之计破绽百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你放心我肯定会处理好的,你这几天暂时呆在未央宫里不要出去,防止有人狗急跳墙。”
夏琬儿依然没有喜怒之色,“忘了恭喜你喜得贵子。”
“你别这样说。”宋梓言捏着她的手道,“本来我打算立这个孩子为太子,等他懂事以后我们就离开这儿,可是今天看太后对你步步紧逼恨不得你死,我又下不了决心了,虽然我对这皇位没有恋栈,可是总要给这天下找一位明君,保证国泰民安吧,我们还是要在这个时代生存。如果由太后和宜昭容掌权,我害怕她们会大肆排除异已,容不下不服她们的人存在。”
他看着夏琬儿的肚子,欲言又止,“要不,你别避孕了,明年你就二十了我们先要一个孩子吧”
夏琬儿抽回自己的手,“你舍得让我们的孩子留在这样阴暗的皇宫里,我们走了以后他就孤立无援,到时候生存会更加艰难。”
“我会提前教导他的。”
“你又不是专业的皇帝出身,你自己都不合格,更何况教导孩子。”
宋梓扬汕汕傻笑,“我会留给他一个国运昌隆的时代,他只要不笨就会稳坐江山。我已经命人去研究杂交水稻了,也划出了几处矿区让人先行采集,不过我不太放心,可能会亲自去一趟。可惜胶州金矿在邺国,就算将来被我们和宛平分了,也属于宛国境内。”
“战事怎么样了?”
“二国紧逼,邺国派来求降被皇叔拒绝了,大军快打到邺的国都,很快天下就只剩下庄和宛了。”
夏琬儿继续抚摸自己的肚子,“你能许他一个盛世,我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