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我僵硬地望着掌柜,只见他的脸逐渐晕染了可疑的酡红,眼神闪烁不定,“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恍然惊醒下,我顿时窘得无以为言,张牙舞爪地在舒亦枫怀中挣扎不休,“啊,不是,掌柜你别误会,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掌柜踉跄离去的背影,以及静静摇曳的干草帘。
我一把推开舒亦枫,烦不胜烦地抓着脑袋,“都怪你,这下掌柜肯定误会我们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他却丝毫不以为意,食指勾在柔美的唇瓣,笑得妖娆蛊惑,“他怎样误会随他好了,再说,我们本来就是‘不纯洁’的关系!”
我气鼓鼓地瞪视他,“你还说!”
他唇瓣弯起一线神秘莫测的弧度,玉指轻勾起我的下颔,让我抬首对上他恍如秋水的狭长桃花眸,美眸中潋滟神采如幻,“别忘了,你刚刚承诺过什么,装脆弱还真是不错的办法,那小子就是这么得到你的‘母爱’的吧!”
哪泥?
愕然回首间,正映入他欠扁的笑靥,隐觉自己上当受骗,登时火冒三丈。
亏我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竟然是假装可怜,骗取我的同情心。
我强自镇定,压下满腔汹涌肆虐的怒火,若无其事地端起他手中菜香宛然的托盘,无比纯良地绽出天使般的微笑,趁着他惊愣痴迷的瞬间,出其不意地骤然抬膝顶向他腹间,在他隐忍的吃痛声中,潇洒地揭帘而去。
“林飘飞,你给我记住!”
身后传来的忍痛呼喊,令洒然离去的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会心一笑。
情敌之争。
痴望街上人影如织,默默思量之下,我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恐惧。
片刻之前,流萤悄然传信于我,道出了一个惊人绝密的消息……
凤凰城主已于今日秘密回城,现身在月谷之中,与凤凰城的众头领商讨密谈,因他们密谈之处无所藏身,更布有结界,流萤亦无从探知。
但从今日城内金戈铁马,气氛异常紧张来看,他们所谈之事定为军机大事,不知朱潇知晓之后,将有何对策与行动。
对于行军打仗,我一窍不通,又念多日不见云隐,心中略有担忧,便在深夜趁舒亦枫稍不留意,悄悄离开客栈,向云隐修养的药坊暗行而去。
当我推开木门,踏入屋内,眼前惟见空无一人,并无云隐身影,不由心急火燎,却忽见一抹红影掠过窗前,立刻不假思索地追了出去。
迷离的月影之中,那道红影飞身如电,青丝如瀑,红绫飞舞,曲线纤柔,虽然瞧不太真切,我却心知肚明,那定是红裳无疑。
只见她腰间扛着一物,轻功大为滞碍,不消百丈,我便追至咫尺处,于飞跃间挥出银鞭,如灵蛇吐信一般向她背后席卷而去。
她亦无躲闪之意,却是无比轻松地回身,唇边一抹冷笑,抬手将一物挡在身前,看似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却让我在刹那间收回了银鞭!
红裳在数丈外站定,我正欲逼近,却被她厉声喝止,“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冷音恰似一只无形的手,堪堪拦住了我的身形,眉心因掩不住的担忧而凝蹙,嘴上却是不服输,“你要是敢伤害他一根毫毛,我绝不会放过你!”
红裳挟持之物,乃是一身着苗衣的少年,风姿纤弱,眉清目秀,正是陷入昏迷中的云隐,他被一只纤纤素手扼住喉咙,生死只有一线之隔。
此时夜色已深,前临茫茫沱江、后临幽幽竹林的一排排吊脚楼皆已陷入沉睡,竹影中对峙的两道身影,亦如融入了静谧夜色中一般。
飞叶缱绻中,红裳丝毫不为所动,唇齿间极为嘲讽,“林飘飞,我们又见面了,你的命还真大,在教主手中还能活下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容忍别人任意摆布苏游影的遗体?”
她眼中激起了一丝细微的波澜,却又立刻敛住,取代以如初的冷笑,“哼,你别想从我口中探到任何线索,有我在教主身边就够了,用不着你插手,没想到你也会栽在我手上,我真是太高兴了,呵呵呵……”
我满心疑惑,不知她是如何找到云隐,又为何不直接杀他,反而要将他掳走,她乃巫祝护法,若是奉命前来,那么巫祝究竟意欲何为?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她为何知道我与云隐相识,而且云隐对我很重要,足以作为要挟我的筹码,而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我与云隐在一起!
但如今她守口如瓶,想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此情此景,不容我多想,满腹惊疑均被对云隐的担忧强压了下去,我抬眸直视那如画美颜,强作镇定道,“放了他!”
“放了他?”红裳冷笑一声,削葱般的手指轻轻勾画着少年的脸庞,如花美唇轻启,“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我心下一凛,紧了紧手中银鞭,“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我自然是想你死!”在我惊异的目色中,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道,“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更没时间折磨你,不如……”
为什么不能杀我?难道有什么在束缚着她么?
她转眸睇向我,神色之间越见愉悦,“你给我跪下磕头好了!”
我怔住,眉心轻蹙,“你的方法还真俗!”
“教主在世的时候,我争不过你,不代表我永远都会输,至少我要在尊严上,赢你一次,我要你一边磕头一边求我,直到我满意为止!”
“你的恶趣味,和舒亦枫还真是像。”
她不以为意地冷笑,眼神突变凌厉,纤手复又扼住云隐咽喉,语气不容回还,“你最好赶快做决定,我没那么好的耐心,对我来说杀了他比带走更容易!”
我暗咬下唇,十指紧攥,“如果我按你的要求做了,你是否真能放过他?”
“你觉得现在的你还能跟我谈条件么?你要是不磕,他现在就得死!”
“好,我听你的!”
晚风轻拂,惹得满林飒飒作响,竹影婆娑,细碎的银色发丝,缠绕着明澈的冰蓝眼眸,眉心若隐若现的蓝莲离焰,竟是无比黯然。
不就是磕头么,那些虚无之物,又哪比得上他的平安重要?
一丝无奈的苦笑冉冉爬上唇瓣,在红裳得意的笑意中,我颓然跪了下来,对着夜色中那抹红色磕起头来,极其隐忍地低道,“求求你……”
“声音大点、磕响点,我听不到!”
我阖上眼眸,将那抹沉痛压下,越发用力地磕起头来,接二连三,连绵不绝,与此同时,口中亦未曾松懈,“求求你,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