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坐在喜轿上,不施粉黛的俏脸平静无比,震天的爆竹声使得她略微蹙眉。她最喜清静,不喜欢这种嘈杂。
“许天友,”舒兰掀开车帘,声音冰冷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势,“叫他们停下爆竹,还有乐声。”
许天友正是那个被舒兰收服的家丁,自舒兰在将军府大展“神威”后,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现在二夫人都不敢大声呵斥他,为此,他对现状很满意,是真心感激舒兰的。
许天友一愣,面露难色:“三小姐,现在是您结婚,要是不放鞭炮,不奏喜乐的话,恐怕……”结婚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她们希望婚礼办得越风光越好,可是三小姐却这么想,真是匪夷所思。
话还未说完,便被舒兰冷冷地打断:“照我的话去做。”说罢,垂下车帘,不再言语。
虽然与舒兰接触不多,但许天友深知她是说一个一不二的人,当下不敢违背,连忙走到队伍的前端,和领头之人说了起来。
当舒兰揭开车帘的时候,路旁一些眼尖的人大声叫了起来,一脸激动。
“天,我看到那个傻王妃了……”一人捂着胸口,似看到了极其震惊的一幕。
“快,快说说,傻王妃长什么样,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样,倾国倾城?”旁边的人见他一副吃惊的模样,顿时来了兴趣。
“别听他吹牛,刚才车帘是掀开了,可是新娘都会头戴喜帕的,除了新郎谁都看不到她的真容。”一些稳重的人冷静地分析道,并对此人嗤之以鼻。
“我没有吹牛,我真的看到傻王妃了,而且她没有戴喜帕,身上没有任何首饰,一身素妆,却美若天仙,是……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那人的目光有些痴迷,显然刚才一幕已成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少吹牛了!”
“是啊,你平时就喜欢虚张声势,糊弄大家,大伙别相信他。”原本还有一些人相信他所说的,可是经他这般“加油添醋”的说法,没有一个人再相信他。因为从古到今哪个权贵子女出嫁时,不头戴凤冠,身披珠宝,各个装扮的富贵无双?
虽说贺兰家三小姐是个傻子,但将军府不至于这么寒酸吧,做出让大夏王朝笑话的事。
“真的,我发誓,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人有些发急了,握着拳头大声说道。
“我说马力,你是不是想娶媳妇想疯了,开始这般幻想了?”周围开始一片哄笑声,说得那个叫马力的人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
就在他们嬉笑的时候,原本震耳yu聋的爆竹声戛然而止,就连喜气洋洋的丝竹、鼓乐声也突然半点声音全无,只剩下路人嘈嘈杂杂的喧哗。众人初始以为自己的耳朵有了问题,有些人使劲掏掏耳朵,然而再问旁边地人,当确信旁人同样出现“幻听”时,他们才知道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顿时安静下来,震惊地望着身前穿梭而过的送亲队伍,脸上是震惊和迷茫。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贺兰家三小姐出嫁的方式竟会是这种!没有鼓乐,没有爆竹,甚至连像样的首饰,珠宝都没有半件!马力刚刚的一番话,曾被他们当做笑话听,此时,他们却不由自主地相信起来。
寂静,现场死一般的寂静,送亲的队伍才踩踏出的脚步声在万人目光的注视下愈加明亮。鲜红的喜轿成了众人目光的聚焦点。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烟尘,迷散出一缕缕雾花。
“叮,叮――”车帘颤动,上面缀着的珠宝发出清脆的声音,随着车帘翻飞舞动,隐隐可见一个窈窕秀丽的影子,虽一身红衣,却似周身笼着寒烟淡淡,犹如轻纱蔽体,让人生出一股清寒的感觉。
似感觉到万人在注视她,她转过头,只回头一眸,让众人全都屏息起来,原本沉寂的大道,变得更加沉寂,众人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不知道如何形容她的五官,只知道极美,美得难以形容。然而,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双清澈,却又寒冷无比的双眸深深吸吸引住了。
双眸如墨玉深潭上寒烟笼罩,又似花间朝露,折射着初晨的清辉,冷艳无限,却又光彩万丈。
“叮,叮――”车帘颤动,隐去了贺兰三小姐的真容。喜轿逐渐远去,然而刚才的惊鸿一瞥,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一切恍若梦一场,三小姐的美,竟是这种倾城绝艳!
轩王府门口,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他身材高大,面色俊朗如星月,一拢红衣,衣冠飘飘,长长的睫毛在覆在明亮的眼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端木琉甫一初场,便让守候在轩王府外的女子全部屏息。与那些在将军府外等待的人不同,那边是清一色的男子,这边则是清一色的女子。虽说端木琉痴了,傻了,但大夏王朝“第一美男”的美誉尤在,其俊美冷邪的外表让每一个女子心动不已。
唯一可惜的是,这么一个俊朗如天上神仙的男子,此时却流露着痴痴傻傻的目光,笑容虽然灿烂万分,嘴角却有些许口水流下。更与这端庄场合不合的是,他居然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猫咪慵懒地依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似睡着了。
“王爷,注意形象。”方正递上丝巾,示意端木琉擦去嘴角的口水。
“唔……”端木琉接过丝巾,胡乱地在嘴上擦了擦,随即眼睛一亮,转头问道:“方管家,我昨个晚上听那些下人说,我未来的新娘长得十分漂亮,是不是真的?”
漂亮?只可惜也是一个傻子,方正心中冷笑一声,嘴上却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王爷莫心急,待会新娘来了,你不就看到了?还有,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丁居然在背后妄议王爷的家事,待此事一了,我一定要严厉惩治他们。”
“她有蓝皇后漂亮吗?”端木琉歪头问道,似乎对未来新娘的模样非常感兴趣。
“这……”方正思忖了一会,虽说坊间传说贺兰三小姐倾国倾城,其容貌甚至比蓝皇后还有艳丽,但这些传闻有时候往往夸大其词。他曾有幸目睹过蓝皇后的真容,光彩夺目,举世无上,若说这世上有比蓝皇后更美丽的人,他不信。
“她怎么可能比得上蓝皇后,”方正摇了摇头,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蓝皇后高贵美艳的容貌,“蓝皇后是我们大夏的第一美女,皇上更是天之骄子,皇上和蓝皇后是天作之合,岂是你和贺兰家那个丫头可比?”方正脸上不由浮现出冷蔑的笑容。
端木琉虽然俊朗无比,但今夕不同往日,极有可能真的痴傻了,与皇上已经云泥之别,贺兰三小姐虽然倾国倾城,但如此一个傻子,半分灵气都没有,怎么能和蓝皇后媲美?
就在方正沉浸于对蓝皇后的回忆时,他没有发现端木琉黯淡的眼眸忽然爆射出一道冰冷的光芒,如撕裂夜空的闪电,却一闪而逝。他低头拢了拢慵懒的波斯猫,嘴里道:“小白,你很快就会有一个女主人了,你高兴吗?不过我只要一想起这个府里多了一个女主人,便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瞄――”小白被他揪着颈部的毛,登时醒了过来,没好气地叫了几声,表示抗议。
“别说话了,新娘来了。”忽然间,身旁的方正冷冷说道,接着耳旁又传来他狐疑的声音,“怎么没有锣鼓,爆竹声――贺兰家也算大户人家,虽说出嫁的是一个傻女儿,但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吧,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说着说着,方正禁不住恼怒起来。
端木琉却似没有听到他说话,一双星眸望向远方,眸中光芒点点,原本蕴有的浑浊竟淡薄了不少。怀里的小白似知他心意,雪白的头颅突然竖了起来。黑宝石般的眼睛一眼不眨地望着前方。
前方大道正缓缓驰来一队人马,没有鼓乐声,却有操持乐器的乐师,以及一大堆送嫁来的随从,声势还算庞大,但没有一点声息,显得有些诡异。队伍前端有一座鲜红的喜轿尤为夺目,端木琉看到那座红轿时,眸中精光一闪。
“天,贺兰将军府也算是大户人家,出嫁女儿时却鼓乐不奏,爆竹不响,也太……太不懂礼仪了吧。”有人忍不住惊叹起来。
“你懂什么,”旁边有人鄙夷回道:“贺兰将军乃朝廷重臣,岂会不懂这些礼仪?不过贺兰三小姐自小痴呆,而轩王爷之前和圣上有隙,现在又沦为一个白痴,贺兰将军自然不会大操大办。”
众人正议论着,贺兰将军府送亲的队伍已来到轩王府门口,为首的许天友恭敬地对站在门口的端木琉说道:“王爷,三小姐已经送到,该您踢喜轿了。”
踢喜轿,是大夏王朝一个特有的风俗,新人成婚,待新娘送到新郎官门口的时候,新娘不能冒然走下喜轿,必须由新郎官踢掉喜轿前的门帘,新娘方可下来。
端木琉一脸懵懂地站在门口,似没有理解许天友说的话,身旁的方正连忙拉了他一把,附耳低声说道:“王爷,您必须踢开喜轿的门帘,王妃才能从轿子里下来。”
“踢门帘?”端木琉惊讶地张大嘴巴,随即又摇了摇头,“万一踢到我未来的老婆怎么办?不行,我端木琉从不欺负女人的。”
周边的人听到端木琉这样说,不由哭笑不得,方正冷了冷脸,半哄半威胁地说:“王爷,你如果不踢喜轿也没关系,新娘下不了轿,你就只能一直站在门口,连午饭都不能吃。”
端木琉皱了皱眉:“那可不行,我在门口站了大半天,腿早就麻了,要是再不吃饭,待会连睡觉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就是踢门帘,好,我这就去。”说罢,他抱着小白,大步朝停在门口的喜轿走去。
端木琉走出轩王府的时候,守候在门口的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叹声,他绝美的容貌引得无数女子扼腕叹息。
天妒“红颜”,如此俊美之人竟遭天妒,一夜沦为痴傻儿,现在又被迫娶了另一个痴傻女子。
老天怎么如此不公?近一步距离看到端木琉时,一些女子早已是泪眼婆娑。遥想当年,轩王爷端木琉何等意气风发,其气度、地位,京城中甚至整个大夏王朝无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