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辰黯然,这时听那护士问:“请问,你是姓陆吗?”
他点点头。
护士小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他:“离开之前,那个小女孩儿的姐姐叫我把这个东西留给你。”
他迫不及待地接过去,打开时,一枚银色的戒指静静躺在手心里。
看着陆皓辰黯然的背影,蒋琪转着轮椅上前,仰起头,愧疚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出现,筱雅也不会生气。不过你放心,我会陪你去跟筱雅解释清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皓辰却已经飞快地夺门而出。
原地,只剩下蒋琪,满是苦涩地弯唇一笑。
客厅里。
恢复如初的小贝正和哥哥小宝打闹嬉戏,白筱雅坐在沙发的边缘处,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书,一边对着电话那边有气无力地说着。
“还好小贝已经康复了。”电话里传来罗丽心有余悸的声音,“你不知道,我和雪莹这两个干姐姐都着急死了!”
白筱雅微笑,“多亏有你俩照应着呢,等过几天,我叫小贝登门致谢去。”
“登门致谢必须的啊,”罗丽大咧咧地笑着,“因为担心小贝,我上课溜号差点儿被老刘抓包!要不是雪莹提醒我就完蛋了,还能跟你在这儿打电话?”
“少把上课溜号的责任推到我们家小贝身上去!”白筱雅嗤笑。
罗丽哈哈一笑,“哦,对了,下午不用陪小贝去医院,你来上学吗?”
白筱雅想了想,“不去了。反正跟老刘请了一天的假,我也觉得蛮累的。想歇一歇。”
“哦。”罗丽应了一声,突然压低声音道,“筱雅哇,听说,孙玉阳转学了。”
白筱雅怔住。
“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我想,可能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觉得心有愧疚吧?”想到孙玉阳设下那么狠毒的圈套给筱雅,罗丽就觉得气得牙根痒痒。现在她转学走了,正好落得耳根清净。
也许吧。白筱雅心想。当初孙玉阳出乎意料地把小宝送回来,听小宝提起,孙玉阳似乎并没有刻意刁难他,反倒对他处处照顾。或许她也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了吧?既然孙玉阳离开了,以前的事,她也不想追究了。
“不过,筱雅,你说奇怪不奇怪?以前我总觉得姚西西很可恶,可是自从听你说完她帮你脱离险境的事情,我竟然觉得她很漂亮!你说我是不是眼睛有问题了?”
白筱雅笑,“心善则貌美!这点道理你还不明白么?以后啊,你可不要再欺负人家了!”
“哪有哪有!都是她欺负我的好吧……”
两个人叽叽咕咕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白筱雅整理了一下房间后,闲闲地躺在床上小憩,可是一闭眼,她的眼前就浮现出蒋琪与陆皓辰相视而笑的场景,就连耳边,也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声音。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关掉了枕边的手机,然后带上耳塞,一边听音乐,一边翻看课本,权当是打发时间。
近日来天气微凉,南希大学林荫道两边的银杏树叶都渐渐脱落,铺天盖地落了整条柏油路,只余下光秃秃的树枝倔强地维持着向上的姿态。
白昼变得越来越短促,不到五点半钟,天色已经蒙上一层漆黑。教学楼中铃声一响,立刻有成群结队的学生们涌了出来。
“听说南门外新开了一家米线店,特别好吃,在涵,晚饭不如一起去吧?”
金在涵将手中的书拢了一拢,微笑着对身边的同学道:“晚上还有事,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另一个女生闻言忙露出一脸窃笑:“好啦好啦,不用多说,我们都懂!你放心去你的二人世界好啦!”
金在涵无奈一笑,嗔道:“臭丫头,说什么呢,没正经。”
“还不承认吗?那个男生可是每天都巴巴地来等你一起吃饭呢!”女生八卦地努了努嘴,“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咱们走吧,别杵在这儿当电灯泡了!在涵!好好玩哈!”说完,不顾金在涵的解释飞一般地跑开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金在涵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回过身,看到不远处那个正向自己走来的人影,记忆一下子回到那晚和杨柳的谈话中。心中一滞,她深吸口气,终是穿梭进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走入另一个方向。
“在涵!”身后的颜枫还在呼喊,金在涵装作听不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几分钟过去,就在她以为自己甩掉了身后的人影时,臂弯却被人轻轻扯住了,她心中一惊,手上抱着的厚厚一摞书便“哗啦啦”地掉了满地。
“对不起。”颜枫吃了一惊,本来是想叫住金在涵,没料到却闯了祸,他赶忙蹲下去捡书。
看着他一本一本捡起地上的书,金在涵只觉得不忍。秋风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一张张书页便如同落叶般被吹动,翻起。
捡起最后一本书,颜枫站起身,温柔的笑意通透到眼底:“一起去吃饭吧。”
“不用了。”金在涵抿唇,不敢对视颜枫的双眼,只是接过他怀中的书本,“我答应了同学,把书送到宿舍就跟她们一起去吃饭。”
“既然这样,那我送你回宿舍吧。”颜枫说着就要去接书。
金在涵却一闪身,躲过了他的双手。抬眸,语气客气而疏离:“天不早了,免得叔叔阿姨担心,小枫你也快些回去吧。”说完,不等颜枫答话,径直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颜枫只觉得秋风吹在身上,彻骨的寒意。
他不明白是什么致使金在涵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前的她,虽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却也没有摆出如此冷漠的态度。可是自从那次夜宴之后,她就好像是变了个人,说话,眼神,总是流露出疏离感。
就好像在故意躲着他一样。
晚上,他一个人静静坐在街心广场的水池边,看着远处的霓虹闪烁起伏。
由于天气寒冷,广场上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他静默地抬头看着天空,无星无月的夜晚,乌云渐渐聚拢在头顶,不时有沁凉的夜风吹过脸颊,带来刀割般的疼痛。
他突然起身,走进身后一家亮灯的小超市,出来时,手中多了几罐啤酒。
父母对他的严格教育让他变成笼子里的金丝雀,拥有令人艳羡的羽毛和歌喉的同时,却失去了最为珍贵的自由。
每当看到朋友们醉的不省人事,他总觉得那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而今,束缚了十八年之久的他,也想尝一尝解脱的滋味。
同样的夜空下。
金在涵坐在写字台前,目光迷离地看向窗外。乌云密布,眼看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此时的天地,沉闷而烦躁,一如她此时的心境。
台灯下,她翻开笔记本,轻轻浅浅地在上面敲击了几个字符,又一个个删去,如此反复了几次,她终是觉得无趣,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亲爱的老姐!”金在延敲了敲门,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来,“睡前一杯,有益身体。”
“谢谢。”
金在涵微微一笑,斜靠在床头,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只愣愣地看着杯中白色的液体出神。
“老姐,跟你说一件特别解气的事情!”见金在涵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金在延赶忙爬上床坐到她对面。
“今天我把老陆那小子揍了一顿!”
看到弟弟一副恨恨的样子,金在涵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这个小混蛋,无缘无故儿干嘛打人家皓辰?”
“要不是他欠揍,脚踩两条船,我能打他么!”金在延气得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他现在居然跟蒋琪旧情复燃!抛下筱雅一个人!这种负心汉,不揍他都对不起广大人民!”
“脚踩两条船?”金在涵沉吟了下,“皓辰不是那样的孩子,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我乱说?”金在延气得脸色铁青,“我跟你讲过吧,有个叫孙玉阳的女生,跟筱雅是死对头。就前几天,她居然绑架了筱雅的弟弟,还蓄意诓骗筱雅,还好吉人天相,筱雅躲过一劫!”
金在涵一惊,“有这种事?”
“是啊!”金在延重重地点头,“我是听罗丽讲的。她说当时筱雅害怕别人担心,只给老陆一个人打了电话,可是老陆那个混蛋……他为了给蒋琪送机,竟然不接电话!而且——今天我在医院撞见老陆和蒋琪在一起!你说气人不气人!”
金在涵想了想,还是不尽相信。
“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大头鬼!”金在延没好气地低吼,“就是老陆那家伙不知好歹!有了筱雅这么好的女朋友还不知足!”
“那筱雅呢?她怎么样?”金在涵忍不住担心道。
闻言,金在延长叹口气,“唉,不知道。我打了一个下午的电话,她都关机。不过听罗丽说,她俩中午还通过电话,筱雅那么坚强……应该,没什么事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金在延终于打着哈欠去洗漱了。
须臾,窗外突然风雨大作,一阵电闪雷鸣,金在涵关掉电脑和台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一会儿便浅浅地睡去。
恍惚中,她听到客厅里的电话响起,而后传来金在延不可置信的声音,随即“砰——”的一声,卧室的房门被冲开,金在延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喊道:“老姐!不好了——颜枫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窗外恰好一个雷声炸开。金在涵猛地坐了起来,只觉得脑中空白,一股凉意从脚底钻进身体里,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而焦虑的心情却如同火烧般灼痛她的双眼,她踉跄着跑下床,连拖鞋也忘记穿上,便“嗒嗒嗒”地跑去接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