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最好了。”何智勇点点头说道。随即，他又问道：“辜厂长呢，能不能叫他也一起过来？上次发现的问题基本上都是生产部门的问题，他要负主要责任。”
“我这就去他办公室看看他是否有空。”方卓青边说边走了出去。
不巧辜振鸿刚好也没空，他正在生产线上跟工程部门和药水供应商一起解决生产中的一个技术难题，所以就派了副经理欧阳尚志过来接待何智勇。何智勇虽然对这个安排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将自己的意见先交代给欧阳尚志和品质部经理肖山，然后打算等下午徐亚丽和柳鸣山过来时再强调一遍。
方卓青由于心里还在想着昨天徐亚丽的那个决定，心里一直有些慌慌的，再加上又不知道下午双方当面谈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心里就越发觉得没底。于是，他在跟何智勇聊了几句之后，便找了个理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李冲、欧阳尚志、肖山及他下面的两个主管一起应付何智勇。不久，元钧过来说WK的Andrew和Beata已经到了公司。方卓青本来想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仔细一想，又没去，心想还是等到下午再说。
下午一点半上班之后，方卓青先去徐亚丽和柳鸣山的办公室，将昨天的安排又向他们通报了一声，然后问是否照原计划进行。徐亚丽自然说是，随后便跟柳鸣山随方卓青一起来到了会议室。
何智勇一见他们进来，又先开口说道：“徐总、柳总，易方达的稽查结果您二位应该知道了，难为你们亲自跟进这件事情了。”
徐亚丽和柳鸣山礼节性地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何智勇对面坐了下来。
“何总，我们徐总和柳总都很重视这个问题，因此亲自过来跟您交流一下。”方卓青在旁边笑道。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我呢，今天还有一个客户也来公司，指名要我现在过去跟他们谈点事情，所以就先失陪一会儿了。”
“你去吧！”由于有徐亚丽和柳鸣山在这里，何智勇并没有介意方卓青的缺席。
“徐总、柳总，那我先过去了。”方卓青跟二位上司打了招呼，又向李冲交代道：“如果有急事，可以到三号会议室找我。”
方卓青赶到三号会议室时，尤伟华和WK的项目主管元钧正与Andrew和Beata以及WK常驻欧普监管品质问题的工程师交谈。
WK是目前欧普最大的客户，总部设在德国，在中国的香港和深圳都设有办公室。其中，德国总部主要负责跟欧洲那边的客户打交道，也包括开发新客户、维护客户关系，等等；而在香港的办公室则主要负责下单，因为WK的所有供应商都在中国内地，所以从香港下订单要比从德国下便于监控和管理供应商，而且香港的人力成本也比德国低；深圳的办公室是最近两年才设立的，主要工作集中在处理品质问题和跟进客户投诉上面。虽然他们也设有一个销售小组，但现在才刚开始运行，目前只有很小一部分订单是通过深圳的销售小组来下的。Andrew是WK的技术和品质总监，高高壮壮的一个光头，是德国北部城市罗斯托克人。他一年当中有一半时间在德国，另外一半时间则住在香港并轮流到中国内地的几个供应商工厂拜访。Beata是香港办公室的销售经理，是从广东江门移民过去的香港人。她是个长得高高壮壮的女人，负责所有从香港下到内地工厂的订单，因此跟欧普这些供应商的来往比较紧密。
由于双方合作了很多年，彼此都非常熟悉了，所以Andrew一见方卓青进来，马上站起来跟他来了个欧式熊抱见面礼。方卓青跟他打过招呼后，也学着他的样子作势想跟Beata也来一个熊抱，Beata一边笑着躲闪，一边伸出手碰了他的手掌一下，算是握手了，他们俩的举动惹得Andrew和尤伟华在旁边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Andrew对方卓青说道：“方总监，我们这次也是临时决定要过来的，很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刚才尤经理跟我讲你今天要陪易方达的客户，希望你过来不会耽误事情。”
“不会，顾客是欧普的上帝嘛！而你们WK是上帝中的NO1，上帝中的VIP，我是必须得过来的。”方卓青开玩笑道。
“噗！”Andrew双手一摊，做个搞怪的表情，然后正色道，“我们这次来，是有几个订单想跟你们谈一谈。”
Beata补充道：“最近我们在上海的客户投诉我们的交货速度太慢，经常导致他们要停拉来等我们的货，这让客户非常不满。你知道，停拉费用是非常贵的。”
方卓青一听，马上向元钧和尤伟华问道：“你们知道是哪几个订单吗？有没有去找计划部了解一下生产的进度如何，什么时候能够出货给客户？”
元钧回道：“上午我去问过了计划部陆经理了，他说目前生产线上的订单非常多，只能够按照生产计划慢慢来。”
“这是什么话，生产计划也应该按照缓急来安排嘛。这几个急着交货的订单肯定要优先安排生产啊？” 方卓青不满地说道，“你再去跟他说一声，就说是我说的，请他特别安排一下这几个订单。”
元钧为难地答道：“我上午在他那里已经求爷爷告奶奶似地说了很久，他就是不肯通融。”
方卓青气哼哼地说：“这个陆建明，以前易方达的订单……算了，我等下亲自过去跟他说一声。”
Beata看到方卓青似乎有些话没有说出来，就试探性地问道：“怎么，易方达的订单怎么了？”
“呃，也没什么。”方卓青也发现自己失言了，含糊地解释道，“因为易方达的订单交期都很急，所以计划部在安排生产计划时经常会先考虑他们的订单。易方达你是知道的，订单规模虽然没你们多，但是也不少。”
“知道。”Beata点了点头回道，“实在不行的话，要不要我跟柳总说一声，让他出面去跟进一下？”
“不用，不用麻烦柳总了。”方卓青赶紧摇手道，“我去说就行了，陆建明还是得给我这个面子，实在不行，我直接找辜振鸿去安排。”
“哦，对了，辜振鸿现在是厂长了吧？”Andrew问道。
方卓青有些意外地说道：“咦？你们都知道了，我还准备跟你们说呢。”
Andrew笑着说道：“上午尤经理告诉我们的。”
方卓青看了尤伟华一眼，说道：“是的，辜振鸿已经升为厂长了。”
Andrew问道：“那品质总监的位置目前是由谁来继任呢？”
“目前品质总监这个位置还空着，集团董事会之前说会派遣一个新的总监过来，但是目前还没有到岗。现在，品质部的日常工作都由品质经理肖山主持。”方卓青回道。
Andrew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又问道：“怎么夏厂长突然走了呢，有什么意外吗？”
“呃--”方卓青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都是集团董事会决定的，我也不好说什么。”
Andrew又“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我也不是好奇夏厂长为什么要走，我只是担心，一旦他走了，欧普的生产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我的经验，一旦上司突然发生变故，那整个部门都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无序，而且夏厂长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影响恐怕会更大。”
“这应该不至于，辜振鸿在欧普做品质总监也这么多年了，对欧普的品质问题相当地了解，由他继任厂长，应该说是实至名归，也是比较可靠的。”方卓青安慰道。
Andrew叹气道：“我正是担心品质问题啊，因为我们上海的客户不但投诉我们交货不及时，而且还有很多品质问题，这些问题给我们带来了一大笔额外的分拣费用。”
Beata补充道：“关于这个费用的问题，我已经跟尤经理交流过了。因为客户对我们产品的品质不良问题反应比较激烈，要求我们对他们已经入库的所有货品重新检查。由于时间比较紧急，我们WK先安排了人员去上海分拣这批货品了，具体费用稍后我会用邮件发给你们。”
方卓青有些为难地说道：“Beata，你知道，关于费用的问题，我们一直以来的规矩都是你们发邮件提前告诉我们并且要我们确认之后才能够接收。”
Andrew解释道：“这笔费用我已经在邮件里知会过你们品质部门了，但是你们一直没有确认回来，客户追得又比较紧急，我们只有预先安排。”
方卓青面有难色地说道：“如果品质部门没有确认这笔费用的话，那有可能是这笔费用太高了，恐怕……”
“方总监，”Andrew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已经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所有客户要求分拣产生的费用都必须由欧普来承担。如果你们不接受，可以提前说出来，可是你们既没有说接受也没有说不接受，连邮件都没有回，客户这边又催得紧，我们没有办法等，只好默认你们接受了。”
“好吧，这个问题我先跟我们内部讨论一下，看看怎么解决才好。反正分拣人员你们已经安排过去了，我请示一下老板，看看怎么处理这个费用的问题吧。”方卓青说道。
Andrew不满地说道：“方总监，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习惯，你们不能每次都是事后才发表意见，事前则一声不吭。”
方卓青赔笑道：“Andrew，你也知道，我们是船大难掉头嘛。公司大了，制度就多了，我们必须得按照规定的流程来做事，老板都在盯着呢。”
眼见这个问题无法现场解决，双方便换其他的话题继续交流。正当大家说得正酣时，只听见隔壁会议室的门“砰”的一声响，随后透过窗户，大家便看见何智勇一脸怒容地出现在走廊上，一边来回踱着碎步一边打电话，好像情绪非常激动。
Andrew和Beata认识何智勇，知道他是易方达的总经理，现在看到他情绪如此激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征询似地望着方卓青，意思是问他怎么回事。
方卓青一看这情形，心里“咯噔”一下，马上站起来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刚出会议室门口，就见徐亚丽也是板着一张脸从易方达客户待的那个会议室走出来，后面跟着的柳鸣山也是面无表情。两人经过在走廊上打电话的何智勇身边时，连眼睛都没有斜一下，旁若无人地就过去了。
方卓青迎了上去，低声地叫声：“徐总，柳总！”
徐亚丽哼声道：“你不用过去了，我们的立场已经很明确了，等他考虑好了再给我们答复。”
“呃，好。”方卓青应声道，然后就看着徐亚丽和柳鸣山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他又看了一眼在打电话的情绪依旧激动的何智勇，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呢，还是继续回到接待WK客户的会议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