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枪的结果不说自明,小白龙臊了个大红脸儿,心里说,这文质彬彬的小白脸儿可真不简单,看起来,我是小看他了。想到这儿,下马走到柳华面前拱手说:“柳队长枪准马快,兄弟我是心服口服。不过,兄弟还想和柳队长比试一下拳脚功夫,不知柳队长意下如何?”柳华从马上跳了下来说:“二当家的,我看咱们还是别比了吧,兄弟认输下山就是。”小白龙是个极爱面子的人,柳华这么一说,到弄得越发下不来台,立了个门户说:“柳队长,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我虽枪法输给了你,可拳脚上我却不再留情。”柳华想了想说:“拳脚无眼,伤了谁都不好。”柳华说着从一个小崽儿手里霎过一根小拇指粗的铜杆烟袋插在嘴里,然后坐在一把椅子上,“这样吧,你要是能把这根烟袋从我的嘴里拔出去,就算我输,你看如何?”小白龙心里说柳华呀柳华,你也忒狂傲了,把玩弄小孩的把戏拿来对付我,看我把烟袋拔出来你还有啥说的,想到这儿用手随便这么一拉,满以为会把柳华的牙给拽下来,哪知这烟杆纹丝未动,这才知道柳华还真有些功夫,于是就沉肩坠肘,任凭小白龙使出多大的力气,那烟袋杆就如生了根一般不动分毫,柳华坐在那儿稳如泰山。一枝梅在一旁看得呆了。怪不得他能只身一个人刺杀给关大麻子保媒的县保安团团长苏小个子 , 原来肯一套功夫呀!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柳华的体质是全班男生当中资质最差的一个,怎么今天和小白龙比武竟能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呢?她哪儿知道,柳华的难友林玉堂出身武林世家,在长白山里,林玉堂倾其所学,差不多把全身的武艺都传给了他。柳华早就从一个体质纤弱的学生磨练成了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这些,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也难怪一枝梅看呆了。就在一枝梅惊讶的时候,只听咔吧一声脆响,紧接着扑嗵一声,众人屏声静气这么一看,烟杆被小白龙给扯断了,可小白龙由于用力过猛也来了个后坐,余下的那部份烟袋杆还牢牢地被柳华咬在口中了呢!
小白龙从地上爬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文质质彬彬的柳华竟有这等身手,红着脸儿冲着柳华喊道:“柳队长,你赢了,我小白龙说话算话,你留下,我走!”小白龙说着又冲一枝梅一抱拳,恋恋不舍地说:“大当家的,千里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小白龙不能说话不算数,如今,我只带着我的弟兄们下山,咱们后会有期!不过,临走时,我得交待您一下,那批古物是咱们两人合力得来的,切记落在外人手里!我的这一份就暂且由您妥善保管,等我有了安身之所再来取走不迟。”一枝梅正要阻拦,可小白龙早已带着他的人马下山走了。滚地雷急急地说:“大当家的,您怎么不阻拦他一下呀!”一枝梅双眼蕴泪,叹了口气:“随他去吧!”望着小白龙渐渐远去的身影,一枝梅的心里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小白龙心里这个气呀,虎打江山猴坐殿,让姓柳的擎了个现成的。姓柳的,甭在那儿喊什么抗日救国的大道理,老子早晚会收拾你!他的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一枝梅的浅笑轻靥,心里头像翻倒了五味瓶般的不是个滋味。他真舍不得离开一枝梅,可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哪儿有半路上往回返的道理。小白龙心中暗想,大当家的,如果姓柳的真对你好,我也就认了。
小白龙正在前思后想,忽听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龙哥, 我跟你走!”小白龙回头一看,董凤英正娇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后呢!
“凤英,你、你怎么来了?”小白龙没好气地问。董凤英将目光移到别处,脸红到了颈根,低声说:“龙哥,你这一走,身边连个照顾你的人儿都没有, 我只是想跟过来照顾你。”小白龙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凤英早就在悄悄地恋着他,只是少女的羞涩和矜持使她只好将这段情深埋在心底。还没等小白龙表态,凤英就说:“龙哥, 我知道你深爱的人是咱们大当家的,可人家大当家的心里早就有人了。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她知道你对她好,可她爱的人就是现在的柳队长。 我也知道你嫌弃我当过几天别人的姨太太, 我知道 我配不上你,可我对你是真心的真意的!龙哥,事到如今,我也就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自打几年前你在大当家那养伤的时候起, 我的心里就有了你……”
董凤英说罢,脸热得像火烤,双手不安地抚弄着辫梢在等待着小白龙的答复。小白龙知道凤英也是个心高气傲素面朝天的姑娘,除了一枝梅,董凤英在小白龙心目中就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姑娘。绺子里打她主意的人也不在少数,青占就追过她好几回,可都被她当着人家的面儿给回绝了。要是换了别人,上赶着有美人儿投怀送报,高兴还来不及呢,管他最终结果如何,先尝她一口再说,可小白龙是个秉性认真的人,对感情上的事看得似乎比命还重要,他本不想伤害董凤英的心,可现在既然人家姑娘把话挑明了,他也就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地对待人家了,于是说:“凤英,我知道你对我好,可这么多年来,我只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妹。大当家的身边没有人,你还是回去服待大当家的去吧!”董凤英的心好像掉在了冰窑里,捂着脸儿没言语。小白龙对弟兄们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赶路要紧,看什么看?!”望着小白龙日益远去的背影,董凤英再也忍不住,抱住一棵松树嚎啕大哭起来……
七 战地偷情续前缘
却说东北军寻宝上尉贾兰庭,从查哈尔谷中领着残部回来后没敢回去复命,而是领着人在谷外的一个猎人住的小木屋里和柳文茹商量对策。查哈尔谷一战,贾兰庭的肺差点儿都给气炸了。堂堂东北军,竟败在了这些占山为王的毛贼草寇手里。这天晚上,勤务兵端上酒菜,贾兰庭和柳文茹吃喝起来。贾兰庭指着山间野味做成的菜说:“文茹,让你受委屈了。”柳文茹妩媚地一笑,一只手搭在了贾兰庭的肩膀,身子就坐在了贾兰庭的大腿上,嗲声嗲气地说:“兰庭,你说的是哪儿的话?就是吃糠咽菜,我也愿意。”柳文茹此时将军上衣脱了,那一具年轻漂亮女性特有的健美的胴体在武装带的勾勒下越发显得窈窕丰满,一股女性特有的清香在贾兰庭的周围溢散开来,贾兰庭不由血往上涌,一把就将柳文茹拥在了怀里……
提起柳文茹和贾兰庭之间,还有一段英雄救美的浪漫故事呢!去年夏天的一天早上,贾兰庭像往常一样陪同旅长关大麻子离开军营去北镇的“什”字街茶楼里头去听书。贾兰庭是北镇东城外大药材商贾润蒲的独生子,贾润蒲本意是想让儿子出国留学,可贾兰庭却没听他爹的,吃粮当了兵。按理说,当兵的不准擅自离开军营,可由于贾家有钱,常常资助关大麻子一些军饷,因此关大麻子和贾兰庭的关系好着呢,再加上关大麻子也是个戏迷,因此在没什么紧张防务的情况下就破例让贾兰庭陪他出来听戏。两个人刚上戏楼,就见几个穿着齐整的其貌不扬言语粗俗的地痞在对一个姑娘动手动脚的。那姑娘剪着齐耳的短发,白上衣,黑裙子,平底的扣带布鞋,看样子是个在城里念书的学生。这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身材高挑,瓜子脸,高鼻梁,大眼睛,长的那个俊劲就甭提了。关大麻子一使眼色,贾兰庭就走了过去,一把扯开其中的一个瘦高个儿正在抓向姑娘的手说:“兄弟,有话好好说,干嘛这么动手动脚的?”由于今天这二位没穿军装,瘦高个儿自然没把贾兰庭放在眼窝子里,大大咧咧地说:“谁家的娘儿们不小心,裤裆开了蹦出了你这么个不懂事儿的叫驴蛋子来。我的媳妇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碍你什么事儿?”贾兰庭哪儿见得这个,照着瘦高人儿的鼻子就是一拳。瘦高个儿只觉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了个口鼻流血,四脚朝天。瘦高个儿起身摸了摸嘴角的鲜血,恶毒地说:“小子,你有种!你也不拿出二两棉花好好纺纺(访访)我倒底是什么人!你把我打趴下,我让你横着出去!哥几个儿,给我上!”说着话指挥几个随从模样的人将贾兰庭围在了核心。贾兰庭受过特种训练,尤擅散打,哪儿将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也就几分钟,就把这些人打得东倒西歪,骨断筋折。瘦高个儿一看不好,撇下姑娘领着人跑了。
茶楼大乱,关贾二人一看,戏看不成了,就领着姑娘到了一个僻静地儿,一问,姑娘扑腾就给这二位给跪下了。姑娘说她叫柳文茹,在奉天女子师范读书,今年刚刚毕业。十六岁那年她放假回家,爹把她许给城东的齐家的少爷。齐家的少爷也就是今天那个瘦高个儿,抽大烟、逛窑子,啥事都干的主儿。可爹财迷心窍,收了人家一千块现大洋的财礼。柳文茹是在外见过世面的人,怎能将自己的一生托负给这个无痞?就央求爹把婚给退了;可她爹也是个烟鬼,早把这财礼钱给抽个一干二净,退不了彩礼自然就退不了婚,柳文茹没法,就跑到了开茶楼的姑妈家躲藏起来了,没想到齐家的少爷领着人追到这儿来了。柳文茹正在茶楼里头帮忙,被堵了个正着。柳文茹讲罢,低着头哭了起来。关大麻子虽说是个大老粗,可是心眼儿软,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对柳文茹说:“姑娘,反正你现在了是有家难回,我那儿正缺少像你这样念过书的洋学生,这样吧,你就跟着我吃粮当兵吧!”柳文茹感激涕零,当时就给关大麻子跪下了。就这样,柳文茹成了关大麻子手下的一个机要秘书。贾兰庭是关大麻子手底下的红人,自然少不了和关大麻子在一起,经常和柳文茹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来二去,两个人就都有了那么点意思,特别是柳文茹,对贾兰庭几乎是一见钟情,再加上贾兰庭曾经在茶楼里头救过她,恨不得找机会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这次,趁着寻找国宝的机会,柳文茹主动向关大麻子请求协同贾兰庭将劫宝的胡匪们一网打尽。关大麻子虽说爱戏贪色,可柳文茹对他总是那么彬彬有礼,再加上有新娶的小麻花,也就不敢对柳文茹有什么非份之想,知"道这个成天在自己眼皮底下晃的漂亮妞在想什么,也就成人之美,痛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缠绵了好一会儿,贾兰庭点燃了一支烟叹息着说:“文茹,咱们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得快乐时便快乐!我没想到我贾兰庭戎马生涯多年,如今却栽在一伙杀人越货的土匪身上。如果我找不到这批国宝的下落,关旅长非动怒不可,说不定脑袋就得掉了。现在,日本人来了,我贾兰庭身为堂堂东北军的一个上尉连长,没能和鬼子放上一枪一弹,却倒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真他妈的窝囊呀!”这时,乔装改扮成山民打扮的侦察班长刘三孩和两个当兵的押着一个精瘦汉子走了进来。刘三孩指着精瘦汉子禀报说:“报号连长,我们刚才捉住了一个下山来打酒的胡匪,胡匪交待说,他们的二当家的小白龙已经另立山头。”
原来,这精瘦汉子是下山给小白龙置粮的粮台(绺子里负责吃喝的人),没想到走到半道上就被刘三孩给捉住了。架不住贾兰庭的软硬兼施,粮台只好说出了实情。将粮台押下去后,柳文茹缓步走到贾兰庭身后,将头靠在贾兰庭的肩膀上柔声说:“兰庭,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使不使得?”贾兰庭当时就来了精神:“文茹,什么好主意?说说看!”当柳文茹将刚才想的跟贾兰庭这么一说,贾兰庭当时就挠了挠头,欣喜若狂:“文茹,真有你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贾兰庭说着,俯下身来将柳文茹抱在怀里,一下子就扔到了木屋内绵软的草地上……
八 莽汉夺粮入圈套
这天一大早,小白龙领着弟兄们刚刚吃罢早饭,打探消息的小崽儿喘着粗气跑到小白龙跟前说:“二当家的,山下的公路上来了几辆运粮的马车,咱们要不要劫?”小白龙就问:“领头的都是些什么人?”小崽儿说,领头的是个骑马穿绸裹缎的少爷,身后跟着几个背着“汉阳造”骑马的伙计,看样子是收粮回来的财东。粮是山寨之宝,昨天粮台下山,不知道搞到粮食没有,寨中的粮食比现大洋都金贵,再说,自己另立寒门,没粮哪儿成,领着弟兄们就冲下山来了。领头的少爷打扮的人见来了大批土匪,二话没说吩咐马夫赶着粮车拼着命地往前赶,自己则掏出匣枪和几个伙计在后边断后。小白龙骑着马领着弟兄们就在后头穷追不舍。
小白龙这伙人个个枪准马快,工夫不大,几个背着“汉阳造”在后边阻击他们的伙计差不多全都中枪坠马,只有那几个马夫的赶着粮车和骑马的少爷还在前面疾跑不止。追着追着,双方也就是半里之遥,小白龙心中烦躁,“啪啪啪”几枪,几个赶车的马夫当场身死,骑马的少爷催马进了一个小树林里逃命去了。等小白龙领着弟兄们赶到几辆粮车前那么一看,傻眼了,麻袋里哪有什么粮食,而是充当粮食用的破棉花。小白龙心里说,怪不得这粮车跑起来那么轻巧,原来麻袋装着的竟是些破棉花。小白龙心里琢磨,会不会是东北军耍的什么花活诱他中计,刚想领着弟兄们往回撤,坏了,忽见小树林里枪声大作,浓烟四起,自己和弟兄们被隐蔽在树林里的东北军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由于东北军在暗处,小白龙他们在明处,也就是盏茶工夫,小白龙领出来的几十号弟兄全都被东北军给包了饺子。小白龙也中枪落马晕了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了一根柱子上,那天跟他交火的男军官一边和他身边的女军官调情,一边眯缝着眼看着他笑呢!
原来,这正是柳文茹给贾兰庭出的“引蛇出洞”之计。前天晚上,柳文茹给贾兰庭出了条计,贾兰庭就问柳文茹给他出的是条什么样的计策,柳文茹就问:“兰庭,现如今这山上什么东西最金贵?”贾兰庭不假思索地说:“要我看,这粮食最金贵。你的意思是用粮食诱这伙土匪下山来个引蛇出洞?”柳文茹点了点头:“你想,小白龙拉队伍出来单干,把粮台派下山来置粮了,这山上最缺的东西肯定是粮食,仅靠砸窑绑票上哪儿弄那么多粮食去?”第二天一早,贾兰庭就领人准备了几辆马车,命令几个手下乔装改扮成收粮的财东和押车的伙计,自己则和柳文茹领着人在小树林里埋伏。柳文茹所料果然不错,那小白龙果然中计,贾兰庭马上吩咐人把昏迷不醒的小白龙押送到小木屋,随后当着大伙儿的面将柳文茹抱在了怀里。在众人羡慕的眼神里,贾兰庭乐哈哈地抱着柳文茹上马绝尘而去。贾兰庭心里暗自高兴,关大麻子呀关大麻子,你他娘的让我寻什么宝,这不是明睁眼露地让柳文茹往我怀里头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