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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夺宝恩仇(2)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天地间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霭里,这时,几辆破雾而出的贷式汽车像几只甲虫一般慢慢爬至沟帮子西大桥。开车的司机和押车的士兵怎么也不会想到,厄运正如雾般悄然无声地向降临到他们头上。原来,一枝梅和小白龙早就领着人埋伏在西大桥附近的柳林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被一枝梅和小白龙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那天两个人在馄饨摊上,无意间听到了关大麻子要娶窑姐小麻花。小白龙一听就有了主意。那天晚上后半夜,两人从客栈的后窗跳出来就去了香满楼专找小麻花。老鸨子刚开始不愿意,说明天一大早关旅长来娶亲,小麻花这时候已经躺下了。小白龙二话没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千大洋的银票塞到了老鸨子手里。老鸨子见钱眼看就让小白龙和一枝梅进了屋,小麻花心里头再不愿意也得起身侍候,小白龙就将在身上暗藏的匣枪放在了小麻花面前的茶几上。小麻花吓得面如土色,一枝梅说:“麻花妹子,你不要害怕,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山上的胡匪,听说你明天就要嫁给关旅长,有件事我们还得请你帮忙,你只要按我们的吩咐去做,我们不但不杀你,而且还有重谢。你只须这样便可平安无事……”一枝梅压低声音交待了小麻花一番,小麻花早就知道胡子的厉害,哪敢不应?就这样,小麻花过门儿后就在关大麻子面前的撒娇装嗔,套出了押送古物的具体时间和过往路线。小白龙和一枝梅知道后马上就吩咐下去,在押运古物的必经之路沟帮子西大桥附近的柳树林中设下伏兵。

几辆汽车刚过桥到了柳树林子附近,一枝梅和小白龙就领着人冲出去了。几十名押运古物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险些震晕了。这些人个个都是训练有素能征贯战的马胡子,往返几个来回,还没等士兵们跳下汽车就被这百十号人给包了饺子。胡匪们大获全胜,在当中间那辆汽车里,他们发现了数十个大箱子。打开木箱这么一看,里边全都是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其中,义县奉国寺佛前的两尊檀香木雕刻的胁侍菩萨和和北镇祟兴寺中盘踞在塔中的那两条金龙都在箱内,一枝梅和小白龙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小白龙刚想吩咐弟兄们将这几十箱珍宝用马驮走,忽然听见枪声大作,斜刺里杀出一队人马,天已大亮,小白龙和一枝梅同时发现,这伙人武器精良,打着“膏药旗”。二人同时惊呼:“鬼子!”为了不使古物损坏,二人决定先由一枝梅带领一部份人马先撤入密林之中,小白龙留下一部份弟兄阻击鬼子。一枝梅领着押运古物刚刚钻进密林之中,鬼子的人马就到了。鬼子少说也有上百人,他们一路上长驱直入,根本就没将这伙胡匪放在眼窝子里,哇哇怪叫着冲了上来。小白龙心中暗想,难道,鬼子也事先知道留守北镇的东北军押运古物这件事儿?这时,身边的几个弟兄中弹倒下,小白龙不能多想,只好沉着冷静地命令弟兄们将战马趴卧在柳树林旁的土沟里,然后占据有利地形阻击鬼子。

鬼子哪儿知道,这伙马胡子个个都是能骑擅射将脑袋别在裤腰袋上的主儿,是那些假模假式的见了鬼子连一枪都不放的国民党士兵所不能比的,正得意忘形往上冲的时候,小白龙率先向鬼子开了火,鬼子像被放倒的小麦码子似的稀里哗啦倒下一大片。鬼子这才知道遇上了对手,因此再也不敢小视,纷纷趴在地上向小白龙他们射击。鬼子的武器先进,几挺轻机枪同时开火,很快就将小白龙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趁着这当口儿,鬼子们又鼓噪着冲了上来。小白龙见鬼子上来了,赶忙指挥弟兄们向鬼子射击,鬼子又留下了一大片尸体撤下去了。鬼子见状不好,急调几门小钢炮对小白龙他们进行狂轰滥炸,小白龙身边只有三五十个弟兄,由于这伙人根本就没有对付炮击的经验,不懂得隐蔽自己,这一阵炮击过后,伤亡过半。鬼子的炮弹用得差不多了,又成群结队冲了上来。小白龙杀红了眼,见弟兄们的子弹打光了,就领着大伙儿抽出大刀向鬼子冲去。

胡匪们这回有了用武之地,抡着大刀和鬼子们战在了一处。尽管小白龙他们个个生龙活虎,以一当十,可鬼子毕竟人多,很快又将小白龙他们围在了核心。小白龙知道,擒贼先擒王,他一边与鬼子周旋,一边用眼睛睃视着,他发现,在一块大石后边,一个头戴战斗帽留着膏药胡的鬼子挥着战刀正在后面督战呢!小白龙大喜,从绑腿上抽出一支金镖,照着鬼子头目就掷了过去。鬼子头目似乎也看见了他,头一歪,金镖走空,身后的一名鬼子应声倒下。小白龙一愣神的工夫,一粒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左肩,鬼子见小白龙受了伤,呼啦一下向小白龙包抄了过来。

就在小白龙这危机四伏之时,忽听几声枪响,围在小白龙身边的几个鬼子应声而倒,紧接着从鬼子的后边的树林里冲出一队人马,鬼子挨了后腚枪,丢下数十具尸体正想逃跑,小白龙他们一见来了救兵,和这伙救兵一道呼啦一下又将鬼子给团团围住了。鬼子被前后夹击,眨眼工夫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小白龙绝处逢生,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赶忙走过去向那伙人答谢救命之恩。领头的是个三十上下岁的汉子,身材魁梧,长得挺精神。那人将小白龙搀扶起来后自报家门:“我们是东北抗日联军,和你们一样专打日本鬼子。我们受总司令杨靖宇将军之托从黑龙江的桦甸过来冲破鬼子的重重阻力去辽西发展抗日武装的,我们昼伏夜行,走到沟帮子这儿,听见枪声就赶过来了。”小伙子说他姓柳,是这个支队的队长。柳队长听罢了小白龙的讲述高兴地说:“小白龙二当家的,不如你们也加入我们抗联,咱们一起干,怎么样?”小白龙想了想说:“这事儿好是好,可我得跟我们大当家的商量一下,如不嫌弃,就到我们寨中一叙如何?”柳队长点头答应了。当柳队长出现在一枝梅面前的时候,两上人竟同时惊得目瞪口呆!

四 有情人聚首泪交流

您猜怎么着?原来,柳队长竟是一枝梅苦苦寻找的恋人柳华!当一枝梅扑到柳华怀里喜极而泣的时候,小白龙这才明白自己把一枝梅念念不忘的恋人给领到了山上。本来他和一枝梅之间的事儿都是板上钉钉了的,谁承想这半路上又杀出个程咬金!这难道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的?小白龙心里这个气呀,对柳华的热情态度突然来了个大降温,望着柳华哼了一声愤愤走了出去。柳华不解地望了一枝梅一眼,一枝梅知道小白龙因何发脾气,笑道:“柳哥,二当家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打起仗来却丝毫也不含糊。你别往心里头去,过一会儿他就好了。”柳华哪里知道,他的出现,无疑似在小白龙滴血的心里撒下了一把盐。

一枝梅将柳华让到了屋内,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过了好大一会儿,两个人才分开。柳华就问:“胜儿,这么些年,你是怎样过来的?”一枝梅望着柳华,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讲述着他们别后之事。写到这儿,也有必要详细地介绍一下一枝梅和柳华了。

原来一枝梅名叫胜儿,出身一个富商之家,祖父是前清武举,胜儿跟着祖父学得浑身武艺。胜儿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马仕哲就给她订了一门娃娃亲,男方是辽河边上的大户刘老爷家的公子刘世昌。刘家的财势比胜儿家还大,要钱有钱,要枪有枪,那一年马仕哲走马过辽河,被一帮土匪抢劫,是刘老爷救了他。后来刘老爷来胜儿家,见胜儿长得活泼可爱,非要和马仕哲商量,两家做个亲家如何?刘老爷就世昌这么一个儿子,长得虎头虎脑,马仕哲也很喜欢,当下就答应了刘老爷的要求,两家订了娃娃亲。可世事两无常。马仕哲自小就反对妇女缠足和受高等教育,因此,民国七年,胜儿长到十五岁的时候,被父亲送到了奉天国立高等学校读书,马仕哲等女儿大学毕业后就和刘家公子结婚,哪知女儿却在学校里认识了同班同学柳华。

柳华长得英俊挺拔,能言善辩,经常利用演讲来抨击时政,他的演讲妙趣横生,总会赢得全场热烈的掌声,再加上写得一手好文章,成了校园中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自然,也深深打动了胜儿这颗情窦初开少女的心。不过,胜儿却把她对柳华的爱深深埋在了心底。

民国八年,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五·四”运动,天津,青岛、武汉等大中城市的学生纷纷上街游行,反对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奉天国立高等学校的学生也走上街头,声讨北洋城府的卖国行径,柳华领着同学们上街讲演时被张作霖的军警抓获。在狱中,柳华受尽了非人的虐待,昔日的同学和好友见柳华落难唯恐祸及自身个个都敬而远之,这时候,胜儿却买通了军警拿着生活的必需品来看他了。胜儿的出现,让柳华深感意外。

那天,天灰蒙蒙的,柳华正在闭目养神,忽听狱警打开牢门的锁链说道:“柳华,你小子艳福不浅呀!瞧瞧,有姑娘来看你来了。”柳华睁眼一看,胜儿走了进来。柳华就问:“胜儿,你怎么来了?”胜儿二话没说就哭开了。柳华深受感动,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文文静静丝毫也没引起他注意的胜儿会来看他,就和胜儿聊了好半天,直到狱警催她,胜儿才恋恋不舍地和柳华分手。打那儿以后,胜儿隔三差五就来看他。胜儿的到来,对身处牢中的柳华无疑是个巨大的安慰。随着交往次数的增多,柳华已经从胜儿的眼神里读懂了这个女孩儿的全部心思。可他不想连累胜儿,每次总是叮嘱她不要再来了,胜儿嘴上答应着,用不了多久依然会出现在柳华的眼前。为了打通狱中的各个关节和柳华见面,胜儿几乎花光了家里寄给她的全部生活费用,甚至把她的手饰都给断当了。柳华冰冷的心终于被胜儿感化了,就这样,他们相爱了。本来,当街演讲关个月八天也就是了,可柳华是条硬汉子,三番五次和让他悔过交待的当局讲一些卖国求荣的事实,自然冲了有关当局的肺管子,就这样,柳华被判了一年的监禁。胜儿钦佩柳华是条硬汉子,对柳华的爱就更深了,一有空闲就去狱中陪他唠天。他们约定,待柳华出来,就一起回老家结婚。正在胜儿陶醉在爱情的幸福里,柳华却不见了。

那天,是柳华的生日,胜儿节衣缩食给柳华买了一块怀表,当她兴高采烈赶到关押柳华的监狱的时候,早已和她熟识的狱警告诉她说柳华已经不在这儿了,昨天晚上,一辆警车把他给押走了,至于押送到什么地方,他也无可奉告。胜儿差点晕了过去,从此便和柳华失去了联系。第二年,胜儿回到了家乡,从此,两人再也没有见面。父亲见她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和她商量她与刘世昌的婚事。刘家听说她大学毕业,早将生辰八字要了过去,将彩礼过来了,已经择下吉日给他们完婚。刘世昌从小就不学无术,长大后仗着家里头有钱就更加为所欲为,专横巴扈,胜儿死活不同意。眼见婚期一天天逼近,胜儿急中生智,想了个绝妙的主意。

迎娶那天,胜儿被伴娘搀进新房内。按惯例,到了晚上,刘世昌还得陪客人喝酒。胜儿将伴娘支出去,仗着自己学的功夫,从后窗上房逃婚走了。临走的时候,胜儿灵机一动,她想起了传说中的采花贼“一枝梅”每次做案后总是习惯地在人家的墙上画上一枝梅花,于是就在墙上画了一枝梅花。等刘世昌醉醺醺地闯进新房的时候,哪儿还有新娘的影子?当刘家的人看见墙上画着的那枝梅花的时候,又都释然了,刘家的人果然认为新娶来的媳妇一定被传说中的采花贼“一枝梅”给掳走了。

胜儿逃出刘家后,不敢回家,决定投奔一个大学时的一个最要好的女同学蒋莹碧,她的父亲是东北的教育总长,胜儿毕业前蒋莹碧曾邀请她留在奉天,并许诺她工作问题她的父亲可以帮忙解决。胜儿身上没钱,为了凑足路费,只好步行二十里去县城里想将身上的手饰断当了。胜儿正往前走着,忽见前面跑来几匹快马,马上坐着几个彪形大汉。让胜儿惊异不己的是,跑在当间的马上驮着一个身着红色衣裤手脚被绑的姑娘。姑娘的嘴里堵着手巾,喊不出声来,不过,姑娘哀伤无助的眼神激起了胜儿的恻隐之心,就在驮着姑娘的那匹马在她身边一闪而过的时候,胜儿纵身一跃,探囊取物一般就将姑娘从马上给拽下来了。胜儿麻利地将姑娘口里的毛巾拿出来,姑娘哇地一声就哭开了。这当口儿,马上的几个彪形大汉见姑娘被另一位姑娘给救了,就将胜儿和姑娘围在了当间儿,其中的一个黑脸汉子一见胜儿比红衣姑娘还要美貌三分,指着胜儿哈哈大笑道:“我当是只母老虎,原来又是个漂亮妞!”胜儿说:“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就不怕犯了王法?”黑脸汉子扑哧一乐:“到了老子的地盘,老子的话就是王法!弟兄们,该着咱们走桃花运,将这两个妞一起给我绑上山寨!”几个汉子张牙舞爪向胜儿和红衣姑娘扑来。胜儿不慌不忙,将红衣姑娘往身后一推,迎向几个汉子。胜儿知道,跟这伙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一把将一个瘦高个儿抓住,当胸就是一掌,瘦高个儿只觉胸口发咸,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旁边的一个矮胖子一见来者不善,挥刀就砍,胜儿不慌不忙,一个“金丝缠腕”,就将胖子手里的刀夺了过来,胖子痛得直叫,原来,腕子早被胜儿给扭断了。黑脸汉子一见,脸都白了,也不顾瘦高个儿和矮胖子这几个人了,上马刚想跑,被胜儿纵身一脚就从马上给踢下去了。哪知黑脸汉子却一反常态,拉着几个弟兄扑通就给胜儿跪下了。黑脸汉子拱手说:“姑娘,我报号叫滚地雷,我们哥几个是元觉寺的庄稼人,被屯子里的李举人逼得走投无路起局当了胡子。这不,前几天李举人娶三姨太,我们哥几个抓空儿就把新娘子给劫来了。”胜儿说:“几位大哥,这姑娘也是个苦命的姑娘,你们就行行好,放了这姑娘吧!”滚地雷说:“我答应姑娘就是,不过姑娘也得答应我们一个要求。姑娘武艺高强,为人仗义,是个女中豪杰,如姑娘不弃,就当我们的大当家的如何?”胜儿一想自己现在也是无路可走,倒不如跟这伙汉子打家劫舍,杀富济贫,就答应了汉子们的请求。红衣姑娘一听胜儿跟这伙汉子起局,也扑腾一下跪在胜儿脚下说:“姑娘, 我叫董凤英,打小爹妈就没了,是在哥嫂的白眼下长大的,嫂子见 我长得漂亮,就把我许给了李举人做小。姑娘, 我愿跟随您鞍前马后侍候,请姑娘收留。”胜儿正愁没个伴儿呢,当即就答应收了董凤英,报号“一枝梅”,跟滚地雷他们上山当了胡匪至今。

一枝梅讲到这儿,含情脉脉地望着柳华问:“我的故事讲完了,该轮到你了。”柳华叹了一口气说:“胜儿,当年要不是你的抚慰,我恐怕就死在牢中了。我本想等我出来,我们就正大光明地走到一起,没想到事情发生了变化……”接下来,柳华就向一枝梅讲述了别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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