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这口,只知道太子爷有这雅兴,所以来做东而已。”薛清摇着扇子,淡淡的说着,不卑不亢,看不出情绪。他只比凌玮大五岁,容颜还是如那年般清秀,只是眼眸里已没了以往的那份柔和,凌厉,让人不敢小觑。
“太子爷,这边坐。”薛豪吆喝着。
凌玮笑着落坐,“做东就不用了吧,难不成薛大少请我来喝花酒,这酒钱还得要小叔掏。”
薛豪呵呵的笑着,他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可薛清听出来了,凌玮是在讽刺自己要见他还没胆量亲自邀,低低一笑,看着老鸨送上来的小倌,“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哈哈”,凌玮朗声笑着,搂过边上的小倌,“叫什么名?”
男孩低头,“奴家叫小怜。”
“好名字”,凌玮搂着他的腰,端了一盅酒,“来,去给那位爷敬杯酒。”说着将那盅酒倒在小倌嘴里。
小倌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敬酒是怎么敬,含着那口酒,爬了过去,凑上薛清的嘴巴。
薛清知道凌玮在试探他,由着那小倌把含在的那口酒喂进自己嘴里,咽了下去,“好酒。”
凌玮笑了笑,他真不是试探他,薛清既然摆了这宴就不会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受不了,他纯粹只是想恶心他一下,“呵呵,我一直以为小舅舅对陈四小姐,哦,不对,是许家小姐,一往情深,矢志不渝呢,原来也是性情中人啊。”说着拎起酒壶,仰头灌酒。
清风在旁边冒冷汗,主子爷这干嘛呢,明知道这会惹不起他,还这么刺激人家。
薛清果然脸色变了,眸里划过一丝戾气,不过转瞬即逝,执起酒壶将凌玮跟前的空酒杯斟满,笑着道,“再一往情深,也及不上太子爷对瑄王爷的兄弟情深。”
清风僵住,望着主子爷,却见他倒不为所动依旧在灌酒。清风庆幸主子爷喜欢用这种方式喝酒,凌玮仰着头,对坐的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他站在,他清晰的看见主子爷眼里散不去的怒意。
凌玮闭上了眸子,将酒壶里的酒全部灌进自己喉咙,才挣开眼,放下了酒壶,又搂过小怜,挑逗着他,边道,“小舅舅这话可从何说起啊。”
薛清笑,也不答他,唤了老鸨,阖了扇子,指了指身边的小倌,“你这逍遥楼就这些姿色吗?这可不合我们太子爷的胃口,有没有那种眼神凌厉,神情英武,长得很俊逸的,就跟我们瑄王爷差不多的那种。”
老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今儿是到头了。
清风想他待会估计又要开杀戒,而此刻他更担忧的望着主子。
凌玮依旧挂着淡笑,可眼里的冷意已经掩不住了,指尖在小怜的脖子上上下游离着。
小怜吓得瑟瑟发抖,屋子里面除了他以外,所有的小倌都跪下了,他们之中已有许多人知道自己的命不保了,只是还仍抱着些小小希望,希望这些大人物能饶了他们这些蝼蚁的命。
饶是薛豪,这会都不出声了,乖乖的坐在边上,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好戏。
尖锐的指尖划过小怜的喉结,死亡就在眼前,他却不敢叫,只惊恐的睁大眼睛,生活太美好,多活一秒的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小舅舅可真是了得”,凌玮抬眸终于直视了那双眼睛。
薛清对他的“坦诚”很满意,拍了拍手。
门外进来一批侍卫把屋里的“闲杂人”都拖了下去。
老鸨挣扎着终于尖叫了出来,“爷,饶了奴才吧,奴才什么都没听见。”
其他小倌也跟着喊起来了,“救命啊。”
“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
一时凄惨的叫声四溢,却没能换回他们的命。
凌玮是临窗而坐,他听见楼下院子里传来的手起刀落的声音和那些人临死前的闷哼声。他承认他有些内疚,因为自己惹怒了薛清,所以他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害得那些人丧了命。当然他的内疚也指停留在那一会,即使薛清不杀他们,他也会让清风去灭口,就算是如今,待会他还是会让清风去检查一下尸首,毕竟那些人知道了他们不该知道的事。
而此刻,他笑盈盈的在饮者酒,如今没人倒酒了,他只能自斟自酌。“可惜了啊。”
“可惜什么?”薛清笑,“那些美好的身体吗,等太子爷将来坐上皇位,还怕没有比这正好的。”
显然他已经不想与凌玮废话了,直奔主题。凌玮笑,看来自己无意之中还真戳中了他的痛处。
“是啊是啊”,薛豪凑了过来附和着,“那时候别说是这些人,就是瑄王爷也要对您摇尾乞怜,心甘情愿的躺在您身下。”
凌玮握酒杯的手顿了顿,薛清皱了皱眉,可惜薛豪丝毫没有察觉,意犹未尽的说着,“瑄王爷的滋味估计会很销魂吧”,更是舔了舔嘴唇不怕死的凑到凌玮跟前,“爷,有一天您要玩腻了,可别忘了给兄弟我也尝尝鲜。”
凌玮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搁在袖子下的左手握紧了拳。
边上的清风生怕他直接了结了那个薛豪。
薛清皱着眉,对这个侄子他是厌恶的很,低呵,“坐下”。
薛豪兴怏怏的坐下。
凌玮已经恢复了神色,品着酒。
“太子爷,怎么不说话。”薛清笑着道。
凌玮知他这是要自己一个答复,放下酒杯,笑了笑道,“我没那么圣人,我只是知道自己争不过,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而已。”
他这答案,薛清很满意,无论他是不是真心的,只要他上了船,再下停下就难了,执起酒杯,“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凌玮挂着笑,与他碰杯,“那就有劳舅舅了。”
薛清举杯一饮而尽,“那还请太子爷为小舅舅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凌玮点头,笑,“那是一定”,他知道他已经不再满足在幕后了。头剧烈的痛着,这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懒懒的倚在墙上,“看来今儿这花酒没得喝了。”
薛清自然了然他的说辞,很好,他亦不想多待了,“是扫兴了,那舅舅只能改日在邀你了。”
凌玮笑着起身,“那我就告辞了。”
薛清和薛豪亦起身,“太子爷慢走。”
待他离开后,薛豪转身,“小叔。”
“闭嘴”,薛清冰冷的眼眸扫向他,“管好你的嘴,再这样,别怪我救不了你。”甩了袖子,亦出了去。
薛豪咕噜了几句忙跟上,两人与凌玮反方向离开。在回太尉府的必经之路上,他们预见了沈若兮。
薛清皱了眉,她显然是有意在这等的,她只身一人,谁也没带,好大的胆子。
两人踱步到她跟前,薛豪痞气的笑着,“哟,这不是沈家小姐么,这会怎么不在将军府忙活着,到这来做什么,还有瑄王府,该不是要忙活的地方太多,不知道先干嘛了吧。”
若兮没有理他,只淡笑着望着他身后的薛清,他俨然已是一位权臣的样子,凌瑄说得对,见过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凌瑄的断定不是没有根据的。欠了欠身子,淡淡的道,“我只是来怀念一位曾经钦佩和惋惜过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