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悠?”马雯轻笑,凑近了她,低声问,“这是想干什么?”
秦宁亦笑,闪着眸望着她,抿嘴道,“等会你不就知道了。”
马雯望着豫章郡守起身走向那跳舞的女子,挑了挑眉道,“不会是想入宫吧。”讥笑一声,“这么些年了,没一个送的进来的,这是想踩了红线,他就不怕这封赏变成了赏罚啊。”
轻笑不语,望着殿中苏灿在苏悠身边跪下,开口朗朗道,“皇上,这是小女苏悠,献丑了。”
啪啪啪,又传来了皇帝掌声,皇帝起身走入殿中,“舞尽霓裳,身轻如燕,步履轻盈,翩若惊鸿。甚好,甚好。”俯身亲自扶起苏悠,伸了手,撩开了她面前的轻纱。
马雯惊,抓着秦宁的手,问,“他这是干嘛。”
秦宁回以她一声苦笑,却见正堂上皇后讥笑的望着自己。
一时间殿中寂静,朝臣皆诧异皇上今儿是怎么了,马冽转头望向沈易,眼中满是诧异,又赶忙望向秦宁,只见她低垂眸,脸上似挂着淡淡的寂寥。询问着望向她身边的雯儿,却见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亦不知是何情况。
“皇上盛赞了。”苏灿听了皇上的赞誉,哈哈大笑。苏悠娇羞一笑,盈盈下跪,朗声道,“民女愿毕生侍奉皇上身边。”
不知是谁的筷子掉在了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上格外引人注目。只是谁也没有去寻了哪里的声响。有人屏息的在等待皇上的回答,有人在注视着秦宁容颜,一时间忘了喝彩,忘了赞美,甚至忘了眼前美酒佳肴。
耳边传来皇上的“好”字,秦宁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盛宠亦不过如此,终究经不过岁月的流逝,年华的老去。韶华易逝,光阴荏苒,再浓重的感情,亦敌不过年轻貌美的容颜。一阵唏嘘,淡淡的哀愁在秦宁四周散发开来,她能感受的到四周同情和讥笑的目光,淡淡的一如既往的浅笑着,不悲不喜,不忧不怒,端坐着保留着她秦婕妤最后尊贵。
只是这笑容在众人眼中却是强颜欢笑的无奈。正唏嘘着,不想皇上的下一句话,却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赐苏婕妤。”说着转身坐在正殿之上,脸上带着浓重的喜悦。
李明尖细的声音,从正殿传来,“封豫章郡守苏灿之女苏悠为苏婕妤。”
秦宁紧抿着的嘴终于笑开了,一个秦婕妤承受了皇帝半生的宠爱,又一个苏婕妤,是否要来取代了她的一切。婕妤,婕妤,秦宁十八岁入宫便封婕妤,十余年皆不变,但十余年来,宫里不曾出现过第二个婕妤。众人皆明了,那是皇上赐给独一无二,是对不能将后位授予她的弥补。而现在,又是一个十八岁的貌美女子,一进宫就封婕妤,这样的荣封举宫上下她是除秦宁外的第二人,怎会不惹人遐想。
马雯握紧了秦宁冰凉的手,想给了她一丝温暖,却发现怎么捂都捂不热她的手。秦宁抬眸望见马冽和沈易担忧的眼神,淡淡一笑,示意他俩安心。这一笑,在马冽眼中却比哭还难看。沈易是明了的,只是那一声苏婕妤还是让自己惊了心,他都这样,何况秦宁,只愿着她不要多想了才好。
皇后的恭贺声打破了众人的平静。取出一方玉如意赐给苏悠,道,“算是本宫给妹妹见面礼。”
苏悠盈盈道谢,又转身向马雯和秦宁行礼,“妹妹拜见两位姐姐。”
秦宁淡笑着请她起声,马雯缓了缓脸色道,“今儿个不知妹妹会来,没准备了,改日让人送去。”
苏悠不答,转身面向皇帝问,“臣妾可否向姐姐讨样东西。”
皇帝不知她为何意,以为她说的是马雯,淡笑着说好。
“什么都可以吗?”苏悠似不确定的问着,眼眸中饱含着小女儿的媚态。
皇上不疑有他,说了声,“只要她肯。”
苏悠笑着伸了手却是指向秦宁,“臣妾想要姐姐头上的那根簪子。”
是金步摇。
空气中,听见了谁的抽气声。
金步摇,正妃的象征,每个皇子都会将它赐给自己的正妃,当年当今皇上被立为太子时,并未赐给当初的还是太子妃陈皇后,而是将它给了当时才满十二岁的秦宁。惹来东宫众妃的记恨,无奈太子一意孤行,当时太后也忌惮林相,皆怒不敢言。只是从那一天起,满朝上下都明了,日后无论是谁入主椒房殿,但太子真正中意的只有秦宁。金步摇,不单单只是一根发簪,一个身份,更是这么些年两人风风雨雨一路走来的见证。而此刻她一开口便要了金步摇,好大的野心。秦宁终于抬眸正视了眼前这个女孩。
殿中又陷入了寂静,彼此间都能听见各自的呼气声,屏息着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那两位婕妤。皇后虽诧异苏悠的大胆,但难得能见到秦宁这般难堪,她很高兴,金步摇如同圣上的宠爱一样,是后宫每个女人的向往,谁都想得到,凭什么让她一霸就霸了近二十年,也该易主了。瞥了眼身边的皇上,竟然安坐着未动,且饶有兴致的盯着秦宁,似也在等待秦宁到底给还是不给。
苏悠伸着手,一脸无害的望着秦宁,歪着脑袋,疑惑着问,“姐姐不肯吗?”困惑着的神情,仿佛似个孩子,又转头唯唯诺诺的看了皇上一眼,嘟着嘴说,“皇上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吗?”那样子看起来,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一脸娇俏,惹得人不忍责怪了他。皇帝竟顺了她的话,笑着点了点头。
秦宁望了一眼她身边的苏灿,亦是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至始至终竟未开口阻止他那好似不懂事的女儿。
马雯不信她父女看不出这根发簪是金步摇,她本以为皇上会出声阻止,可现在瞥见正殿上的人静坐着不语,冷眼望着这边,心下已明了了,起声喝道,“你知道……”
秦宁拉住了她,起声,淡笑着说,“当然可以,只是一根发簪而已。”殿内有谁的惊呼声想起,只是一根发簪,竟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秦宁不去理会四周或责怪或唏嘘的目光,说着伸手取下了发簪,如瀑的秀发瞬间全洒了下来,一阵微风,轻柔的扬起了秀发,发香四溢,却吹不散她脸上淡淡的忧伤。众人惶恐,都不忍再去看了她。
苏悠欢喜的拿过发簪,走到皇上跟前,撒娇道,“请皇上给臣妾带上。”
皇上满脸笑颜的答应了,起身亲自为她插上发簪,又细细观赏了番,搂着她坐在正中的龙椅之上。
朗声的笑声,娇俏的笑语是不是的从正殿上方传来。阵阵笑声无不在提醒着在场的众位,后宫变天了。
寻了空隙,秦宁起身离去,阻了要跟着的马雯,寂寥的往后宫走去。没有人去阻挠了,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无不感慨,最是无情帝王心。
苏悠躺在皇帝怀中,指着秦宁的背影,担忧的问皇上,“姐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臣妾讨了她的发簪,她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