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惜没事也去北平的大街上溜达,她虽然性子野,到没怎么离开过上海,她细细的走遍了北平有特色的地方,站在这里,呼吸着这个古老城市的气息,唐灵惜总是忍不住想到金辰逸,他是不是也曾沿着这厚重的青色城墙走过,他是否也为护城河旁的杨柳驻足过,他是否也站在前门想像着百年前的天家富贵,然而,北平的一切都变得死气沉沉的,人们口中冒着白气艰难的讨着生活,这不是乾隆时代的上京,这是骆驼祥子的北平。
唐灵惜穿着一件灰格子的加棉旗袍,身上是厚厚的棉衣,她本不用穿的这样臃肿,荷黎昕为他预定了几幅好皮子的外套,都是王府里流出来的真货,其中有一个是大福晋的嫁妆,可是唐灵惜自从看到柳夫人的那副地毯便不肯再穿。这身文气的衣服,虽然厚重,到衬得唐灵惜娇小可人,她现在话越发少了,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只是她眼里闪着不服输的光。荷黎昕沉默的跟着她,他们很少说话,唐灵惜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好跟他说,只是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他,不知是他的魔力,还是自己实在孤单。
她带着五指手套,认真的剥着刚从小贩那里买来的烤红薯,黄绒绒的地瓜肉,时不时烫到唐灵惜的手,她左手倒右手,烫的狼狈,荷黎昕接过来,细致的褪下红薯皮,又用纸巾包好递给她,唐灵惜拿着慢慢的品味起来。
唐灵惜手上拿着吃剩的红薯坐上车跟荷黎昕回了友谊宾馆,刚一进门,就看到佟净初如沐春风的往外走,看到唐灵惜时表情不自然,见唐灵惜忙低眉顺眼的走过来,替她脱下大衣。
唐灵惜的脚刚跨进宾馆,就听到前台热热闹闹的吵嚷声。
“掌柜的,这行李往哪搁啊?”一个咋呼呼的声音问道。
“那都是掌柜的宝贝,掌柜的恨不得缝在自己身上。”一个刻薄的女声响了起来。
“你们安静一点,这出门在外的,收敛收敛。”一个长者的声音响了起来。
唐灵惜刚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收回自己的脚了,她正正的和金辰逸打了个照面,拐角处的位置狭窄,唐灵惜抬着头看着挡着她去路的金辰逸,两人的面孔之间相差不过几公分。
唐灵惜本能的往后退退,退得仓促被荷黎昕从后面扶住了。
他的脸越发苍白了,眼睛更显得清明,淡色的眼珠里,蒙着一层忧郁,和以前那种优越的微微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完全不一样了,他发生了什么吗?他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
“对不起。”金辰逸忙向后退,看着唐灵惜只是愣愣,也没什么别的表情。
这时那边已经看了过来。
“灵……”陈不输大嗓门兴奋的喊道。被古染月牢牢的握住了嘴,另一个字深深的吞了回去。
“我们住008,。”祥叔笑着说。
金辰逸纳闷的看看大家的反应,相处久了对方细微的差异也能感觉到不同,大家僵持着,就快绷不住了,老江湖祥叔凑到金辰逸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金辰逸茫然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光,十分热络的朝唐灵惜走过来,一把握住在她身侧的荷黎昕,仿佛见了多年失散的兄弟般,说道:“荷部长啊,在这种地方碰到太巧了。”
荷黎昕虽然没有摸清头脑,但是他多年的经验足够他漂亮的处理这唐突的问候,他一只手依然护在唐灵惜身侧,另一只手有分寸的握了握金辰逸。
“金少爷好。”
金辰逸笑的热烈,说道:“这是到了北平,我可一定要尽尽地主之仪,中午一定要请你们吃顿饭才是。”金辰逸说着探寻的看了眼唐灵惜,看她和荷黎昕亲密可是年龄又很尴尬一时不知怎么称呼。
“这位是荷太太。”佟净初喜气洋洋的介绍到,她那样的心机,实在不适合这样小姑娘的腔调,唐灵惜怔了下,深吸一口气到也没反驳,佟净初乖巧的替她拿着大衣。
金辰逸十分绅士的问道:“荷先生您和夫人是否肯赏脸?”他殷切的望着荷黎昕,好像荷黎昕头上顶的是如假包换的龙头。
荷黎昕十分从容,向唐灵惜侧过头来,探寻的看了看她。唐灵惜摇摇头,淡淡说:“你们吃吧,我累了。”
荷黎昕向金辰逸做了个为难的表情,便不容分说的护送唐灵惜上了楼。
唐灵惜一脱离大家的视线,便挣出荷黎昕的怀抱,进门时,转头看着他,刚想发脾气,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去把你的行李拿过来吧。”唐灵惜面无表情的说,进了门,坐在靠窗的方形沙发上,抱着膝头靠在门框上。荷黎昕走了进来,带着自己的许多箱子,还好唐灵惜的房间足够大,荷黎昕穿着他那身深灰的华丽丽的睡袍,自在的坐在唐灵惜对面喝着上好的龙井,还给唐灵惜倒了些。
唐灵惜轻轻端起来,看着清澈的茶水,轻轻抿了口,苦涩中微微带着甜,让人心境开阔了些。
“你打算一直窝在这当小鹌鹑?”荷黎昕眉眼狭长,侧卧在软椅上,微微挑起眼角看着她。
唐灵惜不说话,又续了杯。
“既然没可能里,就彻底忘了吧。”荷黎昕轻声说。
唐灵惜看着他:“可是,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不论我是谁,不论发生了什么,甚至不论他是否还知道我是谁?”
荷黎昕扬扬眉,看着神色严肃的唐灵惜,轻轻吹了吹自己的小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