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十年,是大夏,乃至整个大陆历史上,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年关将近。
因为木盏盏不喜欢跟人交往的习惯,大夏后宫中不少妃嫔想到昭华殿拜见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皇贵妃,也都被殿门处伺候的人给劝退了。心中有怨也不敢发泄,谁让人家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呢。久而久之,昭华殿又跟从前的舞袖阁一般,门庭冷落了。
“娘娘,莲容殿柳妃求见。”
来到这个时空的这几年,翻遍了大陆各国的简史,终于觉得无聊了,于是将注意力转到了志怪小说上。于是,红玉进来禀报的时候,便见到木盏盏捧着一本书,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娘娘?”红玉好奇地看着她。
木盏盏摇头,捂着嘴,好半天才止住笑,“本宫没事,让柳妃进来吧。”
她既然不说,红玉也就不再多想,领了命,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便将柳妃引了进来。
木盏盏依旧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斜躺在软榻上,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与平日里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
“你——”柳妃一时有些错愕。
“红玉,下去。”淡淡的声音。
“是。”
“素素姐姐。”神情言语,恍若当初莲容殿外初见时,那个天真单纯的女子,只是这称呼……
“臣妾不敢当!”柳妃语气不由得有些惶恐。
木盏盏道:“何必呢,素素姐姐,我原本是要去找你的,如今,你既然来了,就坐下来谈笔交易吧。”
精致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无害的笑容,说话的声音也是很温和的,可那双如墨的眸子里,却折射出让人心惊的光芒!
饶是柳妃平日里总是十分镇定,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害怕。
同在一片天空之下,困在重重宫墙之中,同样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女人,她们都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四年来,竟然伪装得如此之好,连皇帝都骗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后来,昭华殿的人只见到柳妃娘娘一脸笑意地走出昭华殿,却无人发现,她藏在广袖之中的手,一直握得紧紧的,但始终止不住微微的颤抖。
御书房。
白景玄与韩叙对坐相谈。
“陛下,是否要动手了?”韩叙道。
白景玄摇了摇头,“子轩,时机还没到。奕儿如今才被册立为太子没多久,大夏的江山,将来还要靠他来守住,朕不想如今出了什么意外,影响到他。”
闻言,韩叙沉默了一下,然后道:“陛下这般想,是没错的,可是,别人却没这么多顾忌……他们。怕是忍不住要动手了吧。”
殿中燃起的熏香,弥漫了整片空间,然而这样安抚人心的香味,却终究盖不过白景玄心中的怒火。
“人心不足蛇吞象!子轩,你说,这么多年来,朕可曾亏待过他们?!为什么,他们就是不知足呢?”白景玄狠狠地一拳捶在桌子上。
“臣不知。”韩叙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
“今年的春闱,若是再出意外,便动手吧。”白景玄闭眼,长叹一口气。
韩叙同样在心底叹了口气。
但愿,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鸾凤宫。
“娘娘,外边来信了。”嬷嬷从到皇后耳边,小声道。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么?皇后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嬷嬷自发地屏退了伺候的丫鬟,处处繁华的大殿之中,顿时显得冷清不已。
自衣袖的夹层之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交到皇后手中。
戴了华贵珠宝的手,慢慢地展开了折叠的书信,然后,一字一句地看完。
嬷嬷看着皇后不断变换的脸色,一时也猜不出信上究竟是些什么内容。
“娘娘……”小心翼翼地唤道。
好半天,皇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信揉做一团,交给身旁的嬷嬷。
“开了弓,便没有回头箭。为了奕儿,为了雅儿,为了……王氏一族,本宫只得如此了。嬷嬷,本宫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没有办法了!没有了……”
自入主这后宫开始,这么多年了,嬷嬷未曾再见到皇后流泪,这一刻,她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未出阁的少女,娇俏的脸上,泪水连连。只是,区别在于,如今的女子,眼里一片笃定,再没有当初的半分犹豫。
时光总是这般,不知不觉地,便将人整个改得面目全非。
“皇兄皇兄,小四他又欺负我了!”御花园中,白雅玉扯着白奕的手,嘟着嘴跟他告状。
闻言,白奕嘴上挂了一抹苦笑,叹了口气,道:“玉儿,来,跟皇兄说,四弟他又怎么欺负你了?”
时过境迁,如今的白渊,再不是他轻易能动得的人了,即便只是兄弟间的玩笑,也需要很好地掌握分寸。
即便养在名下,但皇贵妃待他,可是比亲生的来也不逞多让。也许,那个温柔的女人不会多说什么,但父皇却什么都会给她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变了,母后,父皇,祖父……唯一不变的,就只有他的妹妹。一如当初的单纯,爱撒娇,也许,还要加上一点,爱闯祸。
“我问他话,他都不理我,后来甚至骂我啰嗦!”无论女人还是女孩,总是这般爱计较,一些小事,在她们眼里,却是如何也容不得的。
白奕忽然想到,玉儿年纪也不小了,这般性子,将来嫁了人,总会吃亏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护着她。也罢,如今也是时候说说了。
“玉儿,四弟没有义务要回答你的话。”白奕道:“还有,你要记住,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人了,他的母妃,是昭华殿的瑞锦皇贵妃,整个大夏后宫,最得宠的女人!”
“有些事,她不计较,却不代表父皇不会计较。”
说罢,对白雅玉的贴身侍女道:“去跟母后说,该替公主找个教养嬷嬷了。”
“是。奴婢遵命。”
“皇兄,你怎么这样?!”
时间缓缓流逝,新的一年转眼便到来了。
期间,柳妃曾跟皇帝请旨,出宫探望家中父母。
皇帝自然是允了的。
柳妃这一去,也不过才两日的时间,便又回了宫中。其中深意,谁也不愿意去探究。
说是从家中带了些许柳母亲手做的点心,亲自往几个位份教高的妃嫔住所送了些去。其中,自然包括了昭华殿。
……
木盏盏看着放置在素白的瓷盘中,样式精致,轻易便能惹得人食欲大起的担心,微微勾了勾唇。
“一,二,三……”伸手,指尖点过一块又一块,嘴里继续数着,却一个也不曾吃下。
“六,七……十四。真是个好数字呢,呵呵……”数完了,木盏盏便满意地笑了。
跟聪明了打交道,就是容易啊。现在,只等那边快些动动手了。
“娘娘,有什么喜事么?”红玉不懂自家主子为什么忽然这么高兴,眼底眉间,全是掩不住的喜悦。
“是有喜事,而且还是天大的喜事……”话只及此,剩下的,便要让人着急去猜了。
帝都永邺。
木府。
木家父子俩,坐在书房中,对视半天,却始终猜不出书桌上那一封信的具体含义。
“父亲,您看?”木致远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虽然没有身在朝堂,木老爷子却是对时局十分关注的。
“最近朝中的确是安静得有些过了,但他家跟咱们木府一直没有什么交情,这次却来了这样一封信,这其中,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那这信,是回,还是不会?”木致远接着问。
木老爷子点头,“自然是要回。”说罢,起身走在书桌前,执笔醮墨,在铺好的宣纸上落笔。
第二日。
帝都的某处。
同样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须发皆白,张开收到的回信,看完之后,便笑了。
“待到春闱之后,哈哈!!!这样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事,却偏偏落下了你木家,真是天都不帮你啊!老夫活了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奇事,当真值得赌一把啊!”“
宣文十年,春闱。
从各地赶来的士子,齐聚帝都。
十年寒窗,只为金榜题名。
其间心酸,无人得知。
然,放榜之时,却是有留言暗暗流传,说此次会试,有官员收授贿赂,泄露了考题。
万千士子联名上书,求一个公道!
看到这份奏折的时候,白景玄叹了一口气。
“子轩,动手吧。”短短五个字,含了多少失望。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