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此前十七年的人生,朱自明一一征服了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现在终于来到了天都峰顶。
“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天都最为险峻。他站在“登峰造极”石刻边,放眼望去,只见群山之中,云海滔滔,只有寥寥几处峰顶穿破白浪,直指苍天,心中激荡,便在这云海之中长啸起来。这一啸荡尽心中俗世烦恼,这一啸,却将他带进一个全新的世界,另类的人生。
待到气息用尽之时,朱自明耳边忽然传来气急败坏的嚷嚷声:“你吵死云了,”声音极为甜美,若少女娇嗔,仿佛从云间随清风飘来,如黄鹂鸣翠,婉转动听。此时天都峰顶,并无旁人啊,朱自明心想,甚为奇怪道:“你是谁,你在哪儿。”随即四顾一看,云海翻滚,其中却升起一朵白云。
白云慢慢飘了过来,其上幻化出一张俏脸,瞬间又变成一张鬼脸,令人毛骨悚然,朱自明吓得大叫一声,身子往后缩去。好在这云换脸也快,换回俏脸没好气说道:“谁叫你吵我睡觉的,吓死你。”
朱自明大叫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说人话?”此时他也平静下来,但心里极为好奇,还有点小怕,刚才那个可是真正的3D恐怖啊。
白云飘到朱自明身边,丢给他一朵云,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自己看,好困啊,我要去睡觉了。”然后慢慢飘进云海,消失不见。
朱自明从小喜欢看幻想小说,倒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右手中托着的云此时却渐渐没入皮肤,在手背上显现出一朵银白色的云朵图案。与此同时,大量信息涌入脑海之中,让其一时头痛不止。
原来这云自天地初生便居于此,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有了诸般莫测法门,又过了不知多少春秋,渐渐开了灵智。只是初开灵智,无人教导,却慢慢染上嗜睡的癖好,直至今日被朱自明惊醒。往日黄山上下人也不少,也不知为何偏偏此云今日惊醒。她就如离骚中的山鬼,天真可爱,不知世事,初次见人,也无甚惧意。然而睡意正浓,以致此时不愿多言,抛下一朵白云,留下因果,待日后欢谈。只是一个给的随意,一个却得的惊喜。
这朵没入右掌的小云分得了白云的一样法门,这是其喜。惊得是这法门如电脑程序,一进入人体便已被激活,还只能施展一次,眼下迫在眉睫,马上便要施法。
它能将拥有者传送至现实中已知的任何一个世界,且随时能够传送回来,回来每次只能呆24个小时,而这24小时中,那个世界时间是静止的。
朱自明一时间心神难定,茫然四顾,只见黄山之峰,座座陡峭挺拔,伟岸险峻;群峰之上,奇石遍布。最为著名的便是那飞来石。朱自明远观那飞来石,只觉一股寂寥忽生,自己一个人十七年来,岂不如那孤立峰顶的奇石,于人海中默然独行?若是如此,不如归去。
“正是。到得后来,问鼎,逐鹿,这四个字,也可借用于别处,但原来的出典,是专指做皇帝而言。咱们做百姓的,总是死路一条。‘未知鹿死谁手’,只不过未知是谁来杀了这头鹿,这头鹿,却是死定了的。”
“是你黄伯伯,顾伯伯来了!”
朱自明望着眼前的中年文士,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襕衫,神态儒雅,气定神闲,心想鹿鼎第一回中的中年文士原来是这番摸样,而自己却成为了这个中年文士吕留良的义子,世事变幻莫测如此啊!然则既来之,则安之。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而此时清朝天下未定,吴三桂贼心不死,郑经盘踞台湾,形势如风雨欲来,而自己也未必不可以问鼎逐鹿。
朱自明心中盘算,马上就可以结识的,文有明末三儒中顾炎武,黄宗羲二人,武有江湖人称“平生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的天地会总舵主。这可是一大好机会。
忽听得中年文士吕留良言道:“葆中,自明,快随我出门迎接。”说着吕留良便快步向前,叫道:“梨洲兄,亭林兄,那一阵好风,吹得二位光临?”
右首一人身形微胖,额下一部黑须,姓黄名宗羲,字梨洲,浙江余姚人士。左首一人又高又瘦,面目黝黑,姓顾名炎武,字亭林,江苏昆山人士。
朱自明初次见到古代大儒,发现也与常人无异,只感到一股书生意气迎面而来。
顾炎武望见朱自明,忽道:“这位后生却是谁家之子。”
吕留良不由唏嘘长叹。
原来朱自明手背的小云法门传送启动时,正不知去往何方世界,他忽然想到登山途中休憩时刻看的小说鹿鼎记,还未下决定,小云却已感应到其心中鹿鼎世界,便瞬间传送过来,立在一近海滨的大路旁。而离开道路数十丈处有座大屋,朱自明便已知道,这是来到了鹿鼎记第一回的时候了。
当是时,北风如刀,满地冰霜,朱自明穿着一身单衣,不禁寒战连连。其后自然求宿于道旁大屋吕家。而当家的家主吕留良自然也会问及朱自明来历,事急之下,朱自明便言说不久前家人亲戚受‘文字狱’株连遭罪,自己出门在外躲过一劫,却听闻噩耗,这些天,浑浑噩噩,四处流浪,直至今日。却没想到,吕留良见其家破人亡,无处可投,又同为士林中人,仁心一起,竟收其为义子,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顾黄二人听闻吕留良把朱自明的遭遇一一讲来,也都感叹不已,反清复明之心更是坚定了几分。
不一会,就见顾炎武提起酒杯,高声吟道:“‘清风虽细难吹我,明月何尝不照人?’晚村兄,你这两句诗,真是绝唱!我每逢饮酒,必诵此诗,必浮大白。”
朱自明心中一动,上前说道:“义父,两位先生,小子却有不同看法。”
吕留良严肃道:“自明下去,别在此添乱。”
黄宗羲笑道:“且慢,晚村兄,让他说说。”
顾炎武也是笑言道:“不知你却有何想法。”
朱自明随即言道:“小子曾读顾先生大作《日知录》,其中一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深为感动。然则匹夫既然有责,天下便也非一家之天下,自三皇五帝至今,不知几家天下了,明失其德,乃至亡国。也不必恋顾了。所以小子认为,清风虽细难吹我,何须明月来照人。”说完朱自明退至一旁。
三人互相望着,忽然哄然大笑起来,顾炎武笑着对吕留良道:“晚村,你倒是收了一个好义子啊。”
黄宗羲笑道:“晚村,此子之心甚野,成就不可限量啊”
吕留良顿时脸色羞红:“惭愧!惭愧!”心中却想,自明怎会生出如此想法,想起刚才他家人亲戚皆被朝廷所害,莫不是因此?
顾炎武摸着胡子对朱自明说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的确,天下有德者居之,然而此时民心依旧,要驱逐鞑虏,复我中华,以谋大事,出师无名怎可,且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此不可不察啊!”
顾炎武语毕,众人皆有同感,朱自明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啊,说道:“小子受教了,只是此事甚大,不知从何处下手。”
众人默然,长叹不语。
朱自明退下,心想,现在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势单力孤,还难以成事,不如学些武功,圆一个大侠梦,又想到今后韦小宝那厮艳福不浅,自己预知剧情,不知可否邂逅一二美人。想到这里,朱自明笑呵呵的乐了起来。
待三人看完《如此江山》画,又谈及文字狱之事,直至准备外出以避,然后上船,朱自明知道,朝廷鹰爪与陈近南马上就要登场了,不免有些激动。听到三人谈论到吴六奇,朱自明只觉有一条思路在脑海中隐约显现,但又不甚明了。
忽听得头顶喋喋一声怪笑。三人大吃一惊,齐喝:“什么人?”却更无半点声息。三人面面相觑。朱自明却很兴奋,马上就可以见到陈近南了。
接下来,与原剧无异,朝廷鹰爪夜探,顾炎武会些武艺,但无甚作用,最大的秘密被朝廷探知,罪至满门抄斩啊!三人几近绝望。
此时,朱自明却气定神闲,带着一股坚定,轻轻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义父,两位先生,不必惊慌。”